他穿過衆人用眼神組成的海洋,邁着修長堅定的雙腿來到展心儀面前,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髮,淺淺的一顰一笑都惹得底下人尖叫連連。
“怎麼樣,工作累不累?”白石遠的聲音溫柔得不像他,甚至超越了他對白橙橙的語氣。
展心儀愣住忘記了呼吸,下意識伸手用手背試探他額頭的溫度,沒發燒啊?!
白石遠卻順勢捉住了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地一吻,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脣瓣,像一陣電流劃過身體上的每個角落,向着四肢百脈奔涌而去。
展心儀還是有些不適應突然變溫柔的他,喉嚨乾乾的,說話底氣明顯變得不足:“呃,我還好,不是很累。”
嘴上正常回答他的問題,眼神卻又是另一回事,心儀心裡直犯嘀咕,疑問都寫在了她的眼睛裡:“你忘吃藥了?發什麼神經。”
白石遠故意做給大家看,見成效不錯,眼神裡掩飾不住地流露出得意。
幾個女同事已經被他深情款款地模樣迷得七葷八素,能讓他們高冷的大boss都能公然秀恩愛,他和展心儀的關係可想而知,更加印證了傳聞的真實性。
“中午別亂跑等着我,一起吃飯。”白石遠才鬆開她的手,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中午還有事情。”展心儀想都沒想張口便拒絕了他。
“能有什麼事比陪我吃飯還重要的呢。”白石遠表情略有些受傷,柔軟地脣角微微下垂。
天啊!沒看錯吧!包括宋江在內的所有人都揉了揉眼睛,他們的總裁剛纔是在撒嬌嗎?
展心儀卻被白石遠的表情和語氣雷得天雷滾滾,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嫌棄地推開他:“你能不能正常點。我,我還用工作要做,所以中午沒時間陪你吃飯了。”
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理由,展心儀一低頭看到手裡的文件,順手就拿它當做自己的藉口,全然沒看到宋江在白石遠身後拼命地朝她揮手示意。
白石遠驀然回頭,狠戾的眼神掃過身後的人,宋江忙諂媚地賠笑,故作嬌嗔地笑聲迴盪在辦公室上空,聞者毛骨悚然,“心儀真是說笑了,我怎麼捨得讓你受累呢,今天你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你想幹什麼都可以。”
“宋部長,我可以的……”無視展心儀的抗議聲,宋江飄到她身後奪走她手裡剩下的文件,親自在複印機上覆印起來,諂媚地衝她笑笑:“不用跟我客氣。”
“就這麼定了,中午等着我,不許亂跑。”白石遠俊朗的臉龐上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走之前半帶威脅地叮囑她,方纔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辦公室。
展心儀不光被剝奪了中午自由的午飯時間,連今天一天的工作也沒了,下午的漫漫時光她又要在無聊當中度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得她拿一旁的複印機撒氣,狠狠地踹了兩腳。
複印機也和她作對,被她一腳踢黑屏,徹底罷工,得,剩下的文件也沒辦法複印了。
“沒關係沒關係。”宋江摟着她的肩膀安慰,“這個複印機早就該換了,下午就扔了它。”
宋江一走,原本安靜的辦公室裡頓時炸開了鍋,主角和中心自然是圍繞着心儀展開,她無奈地坐在椅子上,被同事們或好奇或豔羨的眼神包圍。
“心儀,白總對你可真好。”鄰桌的米娜由衷地發出感慨,立馬迎來衆人的點頭附和。
“呵呵,是嗎。”展心儀無力地笑笑,他那是做做樣子故意爲難我罷了,他可是個徹徹底底惡魔。
“你看,白總心疼你工作累,又對你那麼好,連你的衣服都是Zegna的高級定製呢。”米娜小心翼翼地摸着展心儀衣服的料子。
心儀早上起牀起晚,隨手挑了件衣服,只看到它樣式簡單沒有複雜的花色就挑了它,根本沒看它是什麼牌子,卻無意間成了同事眼中赤裸裸的炫富。
一上午展心儀都在鬱悶當中度過,無聊的她只能打開電腦玩兒消消樂,其他同事都在忙碌自己的工作。
到中午午飯時間,靳揚終於帶來一個好消息讓她鬱悶的心情稍稍得到些緩解。
原來白石遠臨時突然有事,要和一位很重要的客戶吃飯,所以沒時間來找她,讓靳揚通知她一聲,自己先去吃午飯,但是吃完必須得馬上回到辦公室,哪兒都不許亂跑。
展心儀滿心歡喜地答應了靳揚,他轉身剛走,立馬就把他的交代忘記的一乾二淨。
草草地吃完午飯,展心儀見時間尚早,便獨自離開公司一個人出去溜達,白石遠說不讓她亂跑,她偏不要在辦公室裡乖乖待着,偏要出來到處逛逛!
這些年城市發展的飛快,五年前展心儀離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五年之後再次回到這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氏大樓位於市中心偏東的位置,交通繁華,人潮熙攘,是這座城市最富有生命力的心臟。
附近一片都是近幾年開發的商業區,高樓林立,大型的商場一座挨着一座,在諸多大樓後面,僅僅隔着一道牆,卻又是另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色。
她循着記憶的影子,繞過林立的高樓,穿過老舊的城牆,一條古老的老街赫然出現在眼前,青石板路,低矮的平房,和周圍的繁華格格不入。
開發商的魔爪還沒有來得及伸向這條老街,展心儀慶幸離開這麼久之後,還能有一天重新回到這裡。
老街上的建築物和它的年紀一樣老,牆上爬滿像蜘蛛網一樣密集的裂紋,路旁的老槐樹枝葉茂密,陽光穿透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樹底下坐着乘涼的老人,家長裡短地聊着天。
展心儀站在街頭,一眼能望到邊界線,恍惚間好想回到小時候,父母忙於工作,小時候的她便是跟着奶奶住在這條老街上的房子裡。
甜甜的棉花糖,兩毛錢一個的冰激凌和小夥伴們嬉鬧玩耍時的笑聲,構成了展心儀所有和童年有關的夢。
後來奶奶去世,父母接走了心儀,老街的房子被低價賣給別人,後來的後來又發生了許許多多意外,她再也沒有回老街來看看過。
心儀站在這頭,遠遠的那頭好像有另一個縮小版的她,小小的年紀,豎着俏皮的羊角辮,笑盈盈地衝她招手。
她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如果她知道,那次無意間的閒逛幾乎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如果她在知道後悔之後還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乘坐時光機回到那天,她一定會告訴自己。
“展心儀,不要過去。”
老街上只有一家商店,和小時候的記憶一模一樣,門口豎着一張鐵皮做的老字招牌,上面的紅色油漆已經斑駁掉落,隱約看得出是王字。
展心儀一眼便認出商店門口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的老人就是小時候孩子們口中的王大爺,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白頭髮比以前更多,皺紋也變得深刻。
“王大爺。”展心儀還和小時候一樣,輕手輕腳地來到王大爺身邊。
“你是……”老人家記性不是太好,盯着展心儀疑惑地看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來,好像是小時候大雜院裡住過的丫頭。“你是心儀?”
能被人記住的感覺異常溫暖,心儀想起過世的奶奶,眼眶有些溼潤。
商店裡的冰箱還是最老式的冰櫃,展心儀在裡面找到了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冰棍,漲到五毛錢一根,正好口袋裡有零錢,心儀買了兩個,坐下來再陪王大爺敘敘舊。
正午的氣溫達到一天當中的頂峰,展心儀躲在陰涼地裡吃冰棍,身子還不斷地往外冒汗,她的衣服是黑色的正好吸熱。
“一瓶冰礦泉水。”伴隨着刺耳的腳剎聲劃過焦黃的土地,一個穿着運動背心運動鞋,腳踩山地車的男人出現在商店前。
說他是男人,不如說男孩更貼切,他渾身大汗淋漓,皮膚在刺眼的陽光下泛着健康的麥色光澤,髮絲細軟,被風一吹亂蓬蓬地頂在腦袋上,眼眸乾淨,透着股不諳世事的青澀和明朗,如同此時此刻天上的太陽,正是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年紀。
“糟糕,我沒帶零錢。”男生摸遍渾身上下所有口袋,只有一張一百元的整錢。
王大爺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笑呵呵的搖搖頭說:“沒有就算了,下次再給也行。”
橫裡卻突然伸過來一隻纖細白嫩的手臂,掌心裡放着一枚明晃晃地鋼蹦,“我這裡剛好有。”
男生的視線順着手臂向上,詫異地看着鋼蹦的主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謝謝你啊。”
一塊錢而已,展心儀淺淺一笑,沒放在心上,倒是少年清秀陽光的長相有些似曾相識,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莫莫?”展心儀在腦海裡飛快地過了一遍所有人的臉,最後鎖定在一張孩子氣的臉上,和眼前的人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