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矣?」元冷聲不屑:「齊國後有大梁之患,燕國內存幼主之憂,我代涼又不是沒有鐵騎百萬,有何懼之?」
聞聽元提到用兵,莫荃不禁吃驚:「皇上初登大寶,根基未穩,焉能爲了一介女子,就妄興刀兵,行勞民傷財之舉?皇上就不怕失了民心麼!」
忍不濁呵冷笑,元輕撣袖口:「失了就失了罷,橫豎大哥又沒死。朕從此不做這皇上,攜美同行,周遊列國,也算是一世風流!」
「皇上,您…不可啊!」直接被元戳中死穴,莫荃徹底語塞了。
他們跟隨輔佐元多年,爲得不就是有朝一日,主子榮登大寶,他們也能得償所願,位極人臣麼。元若是果真甩手逍遙去了,那他們這些人,名不正言不順,算得個什麼?
「既然知道不可,那就快些去調遣兵將,以應不測。」
涼涼扔下一句,元拂袖而去。憑這樣,就妄想他放手麼?慕容琰也想得太簡單了些。
很快,代涼整兵待戰的消息就傳到了鄴城。
雖然代涼兵將只是在自己國中佈防,但是如此舉動,還是充分說明代涼的立懲態度。
陸昌氣得七竅生煙,痛罵元乃人中禽獸,堂堂一介國主,居然也會做出強搶旁人妻女的行徑,云云。
慕容琰穩坐帳中,垂目看着眼前的密報,只有發白的指節,能瞧出他勉強按捺的怒火:「夕兒果真是被他劫去了代涼。」
這可不明擺着麼?
此前,慕容琰可說並無證據,以猜測居多。但是現下,大燕連同齊國一起排擠代涼,還整兵示威…代涼卻不止不問一句「爲什麼」?還乾脆列兵以待。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麼?大家直接都心照不宣了。
「王爺,該怎麼辦?元那個縮頭烏龜只是下令佈防,並不出頭。若是我軍強行征伐,豈非師出無名!」摩拳擦掌,陸昌恨不得現在就衝去寧京,將王妃「劫」回來。
「本王何時說過要開戰。」面無表情,慕容琰將密報在燭火上點着,扔進銅盆。
「那,王爺又…」陸昌呆住了。
「不要在此廢話,速去準備國書,再將前日重新劃定的疆域圖也附上,今夜八百里加急,送於齊君!」燭光裡,慕容琰深邃的側顏,看起來冷靜得不象話。
還在發愣,陸昌有些無所適從,吃不住主子這究竟是唱得哪一齣。
「了結了此間事,就該回京了。你去通知玄梟,召回各處暗衛,本王有安排。」說罷,慕容琰便不再理會陸昌,顧自從懷中取了那副小小的卷軸出來,細看摩挲。
眼中猛地一亮,陸昌差點撫掌大叫起來。
原來王爺一早就謀算好,給代涼佈下了一個不解的生死連環局。這次,元若是「出擊」,則大燕出師有名,揮軍攻伐,不死不休!若是元「固守」,那就…呵呵,對不起,北魏這塊肥肉就跟代涼再沒半文錢關係了。而王爺則會以最快的速度與齊君達成共識,劃定疆域,從西南戰場脫身,回東都去。
自從王妃出事後,被留在宮裡的蠍主也成了王爺一塊心病。不快些回京,教人如何能放心。
王妃現在身懷六甲,兩月之後才臨盆。真要算起來,現在並不是最好的營救時機。
王爺快些了結了這裡的事,就能快些回京確定蠍主的安全。接着,就可以定下營救王妃的計劃,而那時,王妃剛好已經誕下孩兒,身子也有所恢復…
簡直是最好的安排,沒有之一。
陸昌喜滋滋飛奔出去之前,事情總是談不攏,是因爲齊君一直想要將王爺和代涼一道,都拉進征討樑國的渾水裡去。王爺如何肯依!這下代涼退出,大燕隔着兩國,要推脫就容易得多了。看齊君的樣子,恐怕也已經被耗得夠嗆,王爺這次的疆域圖已經稍作修改,算給了齊君臺階下。想必塵埃落定,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這邊,陸昌心花怒放,那廂齊君也很如意稱心。
不得不說,慕容琰頗有經世之才。這次的疆域圖,拋卻了兩軍現有駐地的限制,直接將北魏以喀拉山脈臧姑峰天險爲分界,一分爲二,藉助地勢綿延,將北魏國土自然割裂成兩塊。
如此劃分,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公允,實則,大齊所獲洲郡中富庶之地居多,是以慕容琰算是小小的出讓了些許利益。
齊君不僅得了好名聲,還撈了暗便宜,怎會不慶幸暗喜。
這數月來,三國和談就如同一場「拉鋸戰」,各方都被耗得是忍無可忍。難得慕容琰主動,齊君也眼見大燕和代涼生了嫌隙,聯合徵樑之事已成雞肋,便索性落個人情,爽快答應了。
十日,雙方擬定國書;半月後,兩國將士扯離駐地,各自在劃定的新疆域內重新佈防。一場聯軍伐魏的大戰圓滿落下帷幕,作爲最大贏家的齊國和大燕,版圖都擴張了近三分之一。從北魏收繳的財富,大大充補了兩國國庫。
柔然徹底放棄了與大燕交惡的想法,只是藉口「帝姬枉死」之事,儘可能多從大燕獲得些補償。
代涼朝中則瀰漫起一股淡淡的悲觀情緒。從前,齊、樑、北魏、代涼、大燕,都是旗鼓相當的大國,但是經過這一仗,北魏覆滅,樑國分裂,大齊和大燕國力大增,但是代涼,則淪爲三流喧,再想要與大國比肩,近百年之間,都難了。
八月流火,慕容琰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回東都。
依舊是昔日故地,慕容琰卻看到了兩張新的小面孔一個是大燕新君昭獻帝,一個便是他的寶兒。
宣室殿裡,與淺夕如出一轍的許精靈,拉着昭獻帝的手,乖巧懵懂仰頭看着他。張大小嘴忘了合上,圓溜溜的烏眸裡滿滿都是崇拜。
「你說太皇叔是不是神仙?那麼高,那麼大…」
「是!母后說了,太皇叔是大燕的戰神,戰神不就是神仙麼!」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