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了眼。(千千)
陳太醫看見這等情狀,頓時老淚縱橫,撲去藥箱處取了金針來,就揚聲喚四喜。
兩人合力按住惠帝,幾針下去,惠帝便翻眼不動,暈厥無聲了。
淺夕又驚又疑,上前詢問。陳太醫只是微不可見的搖頭,眼神裡已是絕望之色。
瓊花忙幫着圓話道:「娘娘保重啊,皇上已經悲慟過度暈過去了,娘娘可不能再這個樣子,宮裡還要娘娘主持大局呢!」
四喜也覺出什麼來,連連點頭,又喊着召步輦。
這等時候,惠帝又狀況不明,淺夕必是要跟着去廣陽宮的。可憐,太子儉的屍體還躺在冰冷的玉階上…
「貴妃娘娘,皇上龍體要緊,太子殿下的後事,就請交於臣妾吧!」裴頤華閃身而出,叩首道:「臣妾自小出入宮中,還認得幾個人,如今宮中多事,臣妾只求徐姐姐和趙貴人襄助,必然將此事辦妥!」
心中一暖,淺夕只聽裴頤華要的這兩個人,就是極有分寸的。
現在宮中除了剛生產的柔妃和怡妃,就是徐嬪資格最老,趙憐兒更不必說,是太子外家人。由她兩人扶助,事情先順了一半。
「難得你這份心,」淺夕頷首,又喚來尹榮道:「去傳殷太常與宗正大人前來,太子殿下之事,就託於他們了。待皇上緩過來,本宮就去看太子…」
說着聲音已是哽咽。
尹榮也抹着眼淚應諾。
丞相秦鴻謙已在階下安撫百官,淺夕看一眼亂糟糟的人羣,情緒跌入谷底…這一劫,大燕終是避不過去了。
陳太醫、四喜卻顧不得那些,慌慌張張擡了惠帝一路往廣陽宮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廣陽宮,淺夕一個示意,秦閬便將內殿守得鐵桶一般。
惠帝仍然昏迷在榻上,面目卻奇異的扭曲着。
淺夕聲音冷澀,漠然望了陳太醫道:「皇上到底怎麼了,說吧!」
陳太醫一個哆嗦,臉如死灰。
淺夕反倒悠閒坐下,冷不丁勾脣笑了一下:「醫者醫病難醫命!到底什麼情形,陳太醫不說個病症出來,本宮怎麼跟羣臣和天下人交代?」
陳太醫頭都不敢擡,根本不知道這位娘娘什麼意思!皇上的病一直不好,這次更是雪上加霜…按理,治不好龍體,他這個太醫就是死罪,但什麼叫「醫者醫病難醫命」?難道鬱貴妃是想放自己一條生路麼!
到底忍不住擡了眼,只見面前華服高貴的人臉色平靜的沒有半點殺機。
陳太醫心裡渺渺生出一線希望,字斟句酌道:「回稟貴妃娘娘,皇上之症是中風。」
「中風?!」一時情急,四喜脫口而出。
怎麼會是中風?皇上年紀輕輕,才三十多歲…當年先帝年邁,纔會中風,然後就一病不起。若是皇上也中了風,那豈不是…
陳太醫慚愧點頭道:「這病本就不是一日之積,幾月來,皇上身患惡瘡,久久不愈;爲了控制病情,用藥又一直頗重。是藥三分毒,皇上身體虧空的厲害,哪堪受今日這樣的打擊!悲慟欲絕之下,便…」
以袖掩面,陳太醫伏地哭泣:「都是老臣無能,請貴妃娘娘治罪!」
竟然真是中風,淺夕冷眼瞧陳瑞的樣子,應該不是撒謊。別的不說,只太醫署這麼多太醫,旁人連個中風也看不出來麼?陳瑞既然確診無疑,應該錯不了。
這倒歪打正着,省了自己再折騰!
念及此處,淺夕修眉一豎,便佯作震怒,重拍身邊几案道:「這怎麼可能!以陳太醫的意思,皇上竟是無藥可救了?陳瑞!太子剛剛纔薨了,你又說皇上要駕崩,你怎麼不摸摸你項上有幾顆腦袋,小小醫正,也想惑亂我大燕麼?」
「不!不…臣不敢。」一席話嚇得陳瑞咚咚磕頭:「皇上不是無救!皇上到底年輕,只要好生將養,雖然可能會行動不便、言語困難,但眼下,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當真?」
「老臣以性命擔保!只要不再受刺激…」
淺夕這才闔目嘆息,良久道:「起來吧,這都是天意!也不怪老太醫…好生給皇上診治吧,本宮也該去看看太子了!餘常侍,你送送本宮。」
「喏!」
各人都是精疲力竭。
陳瑞汗溼衣背,跌坐在地上。
餘四喜神色恍惚,扶了淺夕出去。
走到廊下,秦閬正守在階前。
淺夕便回頭低聲囑咐四喜道:「餘常侍,你是跟了皇上十來年的人,皇上今日這個狀況,若是透露出去半分,明天大燕就大亂了…這些日子,就讓衛尉大人守着這裡,皇上身邊除了太醫和貼身的幾個人,旁人一律不許靠近!」
四喜連連點頭。他敢不聽麼?皇上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他一條賤命就全捏在這位娘娘手中!
淺夕想想,又道:「至於丞相大人那邊,本宮親自去說。畢竟老丞相也是耳順之年的人,話說得太急,怕他也是受不住的。秦相是我大燕國的中流砥柱,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有事!」
「娘娘所言極是,奴才自當管住自己的嘴和廣陽宮的人!」四喜保證。
淺夕這才點頭離開。
另一邊,太子薨逝、惠帝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東都。只怕再用不了十天半月工夫,北方六國就會都知道了這對大燕眼下的戰況委實不利,秦鴻謙應該會想盡一切辦法,儘量封鎖消息,延緩擴散,爲慕容琰爭取一些應對的時間。
對於這一點,淺夕還是很放心的。
現在,她真正着急的是,是宮中所有的計劃都要打亂提前,而慕容琰的仗恐怕要拖的更久,更困難了…
腳步有些沉重,一路回悅仙宮,淺夕一路告誡自己莫要被任何情緒左右,要穩住!現在輸贏得失,盡在一線之間,她容不得半點錯處!
桐花殿裡,秦月瀾仍在安睡之中,曲婆一直貼身照顧。
丹姬見了淺夕,便現身出來,一臉凝重道:「太子薨了?怎麼會這樣?莊妃哪裡來的這等見血封喉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