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吃痛縮手,趙驚叫着幾乎昏厥。熱門網首發)
惠帝卻如同未見一般,拔出長劍,擡腿又走。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鮮血瞬間浸透了趙肩頭的衣衫,觸目驚心。
「皇后娘娘…」驚呼聲此起彼伏,衆嬪御皆已嚇傻,唯有裴頤華大着膽子過去,將趙扶起依在自己懷中,低聲安撫。
長劍入肉並不太深,看趙神志清醒,淺夕知道無礙,立時高聲斥道:「關上宮門!」
廣陽宮裡的宮人都已嚇得慘無人色,個個呆頭鵝一般。
淺夕玉手一揮,兩名身手矯健的長秋宮侍中立時朝宮門疾奔過去。
沉重的宮門,「吱呦呦」關上。
「誰敢!朕要殺了你們…」惠帝長劍上血珠甩出,空氣中立刻瀰漫起血腥。
「金吾衛何在!攔住皇上!」情勢緊急,戾氣陡然浮現在淺夕額間,一股森寒之氣彌散開來,金吾衛都打了個激靈,心中莫名恐懼。
「皇上不過一時之氣,你們是想看着皇上手刃親子,還是想讓大燕再無儲君!」高立在玉階之上,淺夕神色鎮靜,風姿威儀。
「喏。」
金吾衛皆清醒過來,紛紛過去奪取長劍,困住衝動的惠帝。
無奈血腥早已激發了惠帝的暴虐,金吾衛剛一近身,惠帝便揚天咆哮道:「朕的死士都死到哪裡去了!果真是要反了麼?!」
聞言,淺夕頓時修眉深皺,手中長甲悄然扣起。
惠帝的廣陽宮裡一直養着死士暗衛,若有行刺或惠帝遇險,這些死士便會現身。如方纔的情形,若是惠帝不召喚,死士斷乎是不會出手的,但是現在,情勢恐怕要失控了。
幾道流煙般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飛檐之上。
淺夕忙提裙下階,去往惠帝身邊無人會將她當做威脅。
忽然,一道淒厲的尖叫刺激了每個人的耳膜。
「皇上,是臣妾!」鮮血淋漓,趙後搖晃着從裴頤華懷中站起:「都是臣妾做的!」
痛楚激發了趙不同尋常的勇氣。
常言都道:傷在兒身痛在娘心。趙剛生生受了惠帝一劍,深知惠帝是真的動了殺心,她無法想象,同樣一劍若是戳在儉兒的心窩,對她來說該是怎樣的毀天滅地之痛!
踉蹌的朝惠帝走去,鮮血一路順着手臂淌到指尖,一滴滴落在金磚之上,就像漣漣不絕的淚珠…
「皇上,都是臣妾做的,儉兒什麼都不知道。」趙身形搖晃,神情決然:「那個傻孩子,什麼話都跟臣妾講,他卻不知道,他的母后也是個普通的女子,也會難受、會妒忌。」
「聽說了皇上廣陽宮後苑的事,臣妾就悄悄去打聽的一清二楚。儉兒大概也猜不到,他只是看見了一隻雀釵,臣妾就能順藤摸瓜將人挖出來,那些侍衛也是臣妾找來的…」
趙咯咯咯笑得悽然,諸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惠帝已經黑了臉:「你休要替那個逆子脫罪,朕還沒有瞎!」
說着,惠帝便幾乎將手中的絹帛揉破。
脣邊哂笑,趙玉手一指:「皇上是說這個東西麼?皇上,當年在太子府時,臣妾也曾在皇上身邊研墨添香,皇上的那些東西,臣妾只要稍稍留一點兒心,便可以牢牢記在心,是也不是?」
惠帝咬牙愣住:「你這個賤婦!」
聞言,淺夕頓時眸光犀利,眼鋒掃向躲在柱邊的裴頤華,裴頤華駭然瑟縮,深低下頭去。
「皇上若不是如此無情,臣妾又何須如此?」那邊,趙已經神情淒厲,開始推波助瀾:「臣妾明明是被人陷害才被迫離宮,臣妾才走了幾日啊,皇上!您就…您要臣妾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已是破釜沉舟之勢。
秦月瀾眼中不忍,剛想上前兩步,淺夕便搖頭制止事及此處,一切都顯得那麼合情合理,趙後根本無法再全身而退。
趙憐兒已經嚇傻,顧不得害怕衝上來,拉住趙衣袖,哭道:「皇后娘娘,您在說什麼啊,這怎麼可能。」
又轉向惠帝,趙憐兒跪求道:「皇上,娘娘必是驚嚇過度,纔會胡言亂語,不信皇上去永信宮看看,娘娘已經收拾了行裝,準備後日就去行宮了啊!娘娘怎麼還會做這樣的事…」
柔妃冷笑聲頓起:「她自家都承認了,還有什麼懷疑。急着離宮,她會甘心?怕是心虛吧!」
趙親口認罪,柔妃大喜過望,太子失了庇護,被拖下水還不是極簡單的事!
各人心事,誰也沒注意到,趙神情恍惚,正一步步靠近惠帝:「臣妾是急着離宮,因爲臣妾想,借用儉兒的舊僕,皇上一定會因爲顧惜皇兒,將此事不了了之。哪知我大燕的儲君,竟還不抵不上一個女子…」
「皇上,新婚燕爾之時,你我夫妻也曾兩情繾綣,皇上都忘了麼?皇上既然如此狠心,那臣妾活着還有何意思!」
嗤!刀劍入肉的聲音。
事先毫無徵兆,淺夕根本不料趙竟有這樣的勇氣,想要出手阻止,已然遲了半步。
雙手握了劍刃,趙再次將劍身遞入腹中。鮮血從蒼白的脣角溢出,被利劍穿透的身子,顫抖搖晃如一片即將飄落的枯葉。
惠帝驚看着自己的手,駭然鬆開,一個字也說不出。
「娘娘…」
趙憐兒悽聲哭喊着,接住仰面倒下的趙,周遭一片寂靜,只有鋪天蓋地的殷紅染透每一個人的眼眸。
鮮血淋漓的高舉在空中,趙直着眼,口中血沫汩汩:「皇上…儉兒他什麼也不知道,程心若的命,本宮來償!」
秋風嗚咽,柔妃不可置信,趙居然用這樣決絕的方式,挺身守護太子。
秦月瀾熱淚奪眶而出,背臉不忍相看。闔宮的嬪妃,大約只有她知道皇后除了心繫太子,早已生無可戀…
淺夕眉頭深皺,隱約覺得腹中不穩,才勉力呼吸,扶住瓊花,舒緩心頭悲情。
空氣如同冰凍凝結一般,宮門外忽然傳來撞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