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宇才走到宮門口,準備出宮的時候,就被福安攔住了。
“二爺,太子殿下請您過東宮一敘。”,福安低着頭,周晨宇並沒有注意他的神色。
“也好,許久沒和殿下飲兩杯了。”,周晨宇顯得有些高興,自從殷恆文入主東宮後,他們兩人極少一起喝酒。沒想到,今日竟會主動相邀,實在是令人開心。
周晨宇說完就徑直往東宮走,福安在他身後擡起頭,眼底有淡淡的不忍。
到了東宮,宮娥就將周晨宇引去了東殿太子妃的住處。
“太子妃娘娘吩咐了,周統領過來,就一定帶去她那裡。娘娘說許久不見孃家哥哥,很是掛念。太子也是應允了,要您見了太子妃再去書房”,宮娥輕聲說着。
周晴琪在孃家時,也是極其粘自己。對這個妹妹,周晨宇還是有感情的。妹妹要見,沒理由不見。
隔着屏風,就聽到周晴琪欣喜的聲音,“二哥哥,聽說你又爲聖上立了功,我真高興!二哥哥,你和大哥兩人一文一武,爲我周家光宗耀祖,妹妹在後宮如此安生,全靠二位哥哥護佑!”
“娘娘客氣了!臣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娘娘本就是有福之人,又豈是我等的功勞?”,周晨宇忍不住皺了皺眉,有些事情,還是變了味道。
周晴琪笑着又說,“叫哥哥過來也沒別的什麼,就是想吃家裡的醬菜了,想要哥哥下次當值的時候帶些過來。哥哥回去告訴我母親,我母親便會準備了。不瞞哥哥,我想來是又有喜了。此次若是能爲殿下誕下嫡子。我就算是死了,也有臉見列祖列宗了。”
周晨宇心底思量着,這是告訴自己,只有她生出來的纔是嫡子,需要周府扶持。可是,這般暗裡點撥,又是爲哪般?
“娘娘只管安心養胎。好日子還在後面。”。周晨宇嘴裡說了出來,然後便告辭了。
太子妃見已經達到目的,對方也聽明白。就又客氣了幾句,又說準備了禮物讓周晨宇帶回府,這才讓宮娥引着去了太子那邊。
周晨宇習慣般地推開書房門,嘟噥着。“這趟真累!你不知道李玉林這個老狐狸多難纏,我蹲守了兩個晚上。這才抓到他!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似乎又太容易了。你的頭腦好,快想想看,是不是有什麼圈套?他千辛萬苦地跑了。卻讓我如此容易地抓着了?”,說完就拿起茶杯猛灌了幾口。
殷恆文看着周晨宇,這些年來。他們兩人就是這樣相處,他早就習慣了。可是不知爲何。這時他的心底卻有什麼叫囂着。他盯着桌子上剛剛幕僚們留下的薦書,額角突突直跳。雖然這些年,他是真的將周晨宇當兄弟,卻沒想到,他真的是自己的兄弟。
曾幾何時,他不知道多慶幸此生能遇到周晨宇這樣的兄弟。雖然沒有血脈至親,卻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爲對方在所不惜。可是現在,當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以爲而已的時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味道。
黃府,那是自己下一步就要爭取的助力。雖然知道下一個繼位的一定是自己,可他還是要早早地就將一切都準備好。而此刻,他卻恐懼地發現,周晨宇身後,竟是有一股驚人的力量。
周晨宇出自忠信伯府,娶了柯府的女兒,其母又是黃氏女。這樣的力量,幾乎是佔據了永昌囯的大半壁江山!若是周晨宇真的有心和他一爭,他未必就會贏。更何況,周晨宇這些年執掌青龍衛,又接手侍衛統領,身後不知有多少死忠。最讓他震驚的是,他的父皇竟然打算將應龍的位置給周晨宇。
應龍意味着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經就在那個位置上,不管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全部都知道。也就是這樣,他才能細細謀劃,坐上了東宮的位置。雖然父皇說,這位置早就爲他留着,可他還是覺得,是自己爭取才能得到。
然而如今,這樣重要的位置,隆慶帝居然會給周晨宇!這裡面,到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這樣的感覺,讓他很難受。郎世平剛纔勸了他良久,說的全是大道理。
捏緊拳頭,他自然清楚,無毒不丈夫,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是……擡頭看着周晨宇,他還是如往常一般在說着此次任務,表現得極其親近。他們,一直親近,難道真的要這樣結束嗎?
半個時辰前,郎世平跪在這裡,“太子殿下,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都是孤獨的!太子日後必是明君,若是留下禍患,將來如何又未可知!還請太子給黎民百姓一個安穩平和的將來,現在便下決心吧!”
想到這,殷恆文心中一凜,眯了眯眼睛,笑着說,“我還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娘,和我說說可好?”
“難不成你也知道什麼?”,周晨宇瞪大雙眼,沒好氣地說了句,“知道了也不告訴我,就太不夠意思了。方纔聖上還和我說,我的眼睛很像我娘,還說我娘愛笑,我不愛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我娘,我……很開心!”
就是這個!殷恆文袖子裡的手拽得更緊了。記得這樣清楚!難道說,父皇最愛的女子竟是那個黃氏?想到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心裡更加確定了。
宗族的那座莊子,是當年的老雍郡王給隆慶帝,隆慶帝轉了黃氏的名的。黃氏死後,卻葬在了那莊子的不遠處。其實現在想想,才明白。一個外姓人,如何能葬在那裡?唯一能說服衆人的便是,她是宗婦,是皇上的女人!可是,這樣的女人,卻沒進宮就死了。那日無意得知,自己的母妃在冷宮,似乎就和此女有關!
想到這,殷恆文的心中又涌現出郎世平的話,然後就慢慢平穩下來了。
是的,他就是爲了天下蒼生!他既然已經入主東宮,日後便會做一個好皇帝!而眼前這個男人,他沒有雄才偉略,只有一身蠻勁,實在不是良選!自己只是爲了祖宗基業,並不是爲了別的!
想到這,殷恆文的眼底徹底清明瞭。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