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正東緊張地踱來踱去,羅媽媽笑着說,“老爺放心,稍安勿躁,小姐在沐浴,一會子就出來了。”
柯正東越想心裡越後怕,“羅媽媽,以後你要囑咐媛媛身邊的丫頭們仔細點。這個毛病,嚴重起來可是要命的!雲舒若是知道了,該急死了。”
芙蓉走進來,見柯正東在,低着頭道,“二老爺,羅媽媽,夏姨娘過來了。”
柯正東一聽,忙迎了出去,“雲舒,你怎麼出來了?你……”
夏姨娘被燭心扶着進來,臉上一片悽然,“東郎,我怎麼能不過來?我沒什麼,要是媛媛有個萬一,我該怎麼辦?”
柯正東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將她攬在懷裡,“媛媛已經沒事了。三弟妹及時叫了林大夫,媛媛的身子一直是林大夫顧着的,不會錯的。”
夏姨娘的面色有些白,“她還小的時候惹過一次,都是我糊塗,不記得囑咐一下。”
“姐姐,姐姐。”,柯懷敏面上都是汗,急急地跑進來,一進來就見到柯正東皺着眉看着他。
“見過父親,見過娘……姨娘。”,柯懷敏整了整衣衫,恭敬的行禮。
柯正東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咳了一聲,“既然過來了,就擦把汗。“,想了想,還是寒着臉說了幾句,”以後不可這麼莽撞,雖說媛媛是你親姐姐,到底是女子,進女子閨房豈可如此無狀?”
夏姨娘就在旁邊,柯正東也不好說多了重話,都是點到爲止。
柯懷敏站起身子,行了個禮,“兒子受教了!今日只是因爲關心則亂,還請父親原諒則個。”
柯正東看柯懷敏更出奇了,怎麼才一日不見,這個兒子好似有什麼變化?
“先生教你的?”,柯正東問。
柯懷敏搖頭,“是姐姐,姐姐教我,但凡父親訓斥我,肯定有什麼地方沒做好,要我三思後先回復父親的話。我今天不對,父親教訓的是。”
柯正東一直就對這個女兒喜愛有加,她是自己與夏姨娘的第一個孩子,他極是疼愛,除了嫡女的身份,他將一個父親所有的愛全副賦予。
“既然你姐姐教了,你就好好學着。你姐姐跟着你娘從小學到大,差不了。”
柯懷敏心中一突,他確定自己沒聽錯,柯正東說的是娘,而不是姨娘。眯了眯眼,很開心,連連點頭,“兒子必定多讓姐姐指教。”
“父親就會說笑,弟弟以後非池中之物,我一個閨閣女子能教他什麼?傳出去,弟弟要被笑死。”,柯熙媛換了身高領的衣服,披散着頭髮走了出來,對着柯正東和夏姨娘行禮,“媛媛無狀了,父親和姨娘擔心了。”
夏姨娘看了羅媽媽一眼,羅媽媽會意地帶了其他人出去,就留下他們一家四口。
“媛媛,娘平日怎麼教你的?女子無論何時,都要保持端莊。你看你,你父親弟弟還在,你居然敢披頭散髮就出來了。”
記憶裡,原主很多東西都是夏姨娘和柯正東手把手教的。不誇張的,原主是個才女。而夏姨娘,簡直就是埋在柯府內院的一顆珍珠。她熟讀詩書,出口成章,能言善辯,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柯熙媛有點不明白,這麼優秀的夏姨娘,怎麼會甘心當一個姨娘?
撲在夏姨娘懷裡,軟軟道,“娘,您別訓女兒了!你看女兒的臉,都變醜了,您還怪我!”
夏姨娘嘆了口氣,摸着她的臉,眼裡又蓄滿了淚,“媛媛,都是娘不好,娘沒有照顧好你。”
在這個家,夏姨娘又哪有權利照顧柯熙媛姐弟呢?只有餘氏才能光明正大教養管教他們。
“娘,您可別,一會惹你哭了,父親該不喜歡我了。”,柯熙媛心裡有些詫異,爲什麼自己對夏姨娘說話越來越自然,不管是撒嬌還是應對。難不成,自己被原主慢慢同化了?還是說,原主還是有殘留魂魄在自己體內,試圖融合自己?
想到這個可能,柯熙媛打了個寒顫。而這個動作,更是讓夏姨娘心疼。
“孃的乖女兒,都是娘不好,你別怕!”,夏姨娘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女兒在二房的處境。餘氏不敢明目張膽害柯懷敏這個獨子,對柯熙媛,她是有辦法百般折磨的。
今天柯熙媛在她面前暴了短處,有日也不知餘氏會不會利用這點害她。
“姐姐,你別怕!明日我就去求大伯母,將府中的花花草草全移了。”
柯熙媛知道原主對這個弟弟,寄予了很大期望,便搖搖頭,“敏兒,你覺得這樣好嗎?你仔細想想這樣做的利弊,再做決定,再同我說你剛剛這句話對不對。”
柯懷敏只有十歲,他雖然聽姐姐的話且早熟,但思考的方向還是很幼稚的。他低着頭想了半晌,才說,“姐姐,我想了下,若是因爲你,我去求大伯母這樣做,一來會很讓大伯母爲難,因爲府裡還有其他姐姐妹妹喜歡花草,若是大伯母都移走了,她們會很不開心,大伯母就爲難;二來,我這樣做,也給姐姐添麻煩。我們太……”,看了眼柯正東,吞了口口水,“就會有人說姐姐嬌氣,又置姐姐於不義。是敏兒冒進了,姐姐。”
柯熙媛舒了口氣,才十歲,已經能分析成這樣,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敏兒,這件事往淺的說,就如你說的,爲難了大伯母,置我於不義。往深的,你就要這麼想。移走了所有花草,雖然我是安全了,可潛在的危險就會更潛伏,讓我更難找到。大伯母其實爲難不爲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祖母願不願意這樣護着我。弟弟,謹言慎行,纔可成大事。有時一句話,就能改變整個局面,你一定要記住。”
柯懷敏認真地對着柯熙媛鞠了個躬,“弟弟知道了。”
柯正東和夏姨娘看着自己的一對兒女,兩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媛媛,娘一直想問你,你以前一直表現平平,爲何最近開始嶄露鋒芒?”
柯熙媛心想,還是來了,最熟悉自己的父母,肯定還是有疑問的。柯正東是典型的女兒控,自己的變化他不會看在眼裡,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過得好不好。而夏姨娘不同,她作爲母親,是很注意自己女兒的細節的。前些日子大概有什麼煩心事沒來得及思考,現下見自己教訓柯懷敏,只怕還是回過味了。
“娘,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女兒不得不爲您和弟弟還有自己多想一點。”
柯正東聽了這話臉一黑,“媛媛,你這說的什麼話!她雖然對你們不甚親近,但好歹是你們的嫡母,你應該尊重。爲何口出惡言?”
柯熙媛也不慌,從容道:“父親,女兒只想問你,今日祖母是不是責罰母親了?”。
柯正東點頭,柯熙媛接着說,“那父親就應該知道,祖母其人,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若是父親有興趣,可以去問問祖母,永寧伯府發生的事情。”
柯熙媛的眸子裡折射出的光澤讓柯正東有些心虛。自己的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他也知道一點。他知道餘氏不喜歡夏姨娘母子三人。可自己對餘氏,確實有虧欠。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雖然柯正東不寵愛餘氏,還是很尊重餘氏的原因。因爲愧疚,所以用其他的來彌補。
“我自會去向你祖母求證。但你不管如何,還是要尊敬嫡母,知道嗎?媛媛,別讓你娘爲難。”
柯熙媛心一凜,是了,自己還有個柯府小姐的身份,而夏姨娘在柯府主子的眼裡,就是個玩意兒。自己若是真的惹惱了餘氏,最慘的,只有夏姨娘。
捏了捏拳頭,這個家,她遲早要打破什麼,改變什麼。
夏姨娘見柯正東與柯熙媛的對話,內心早就七上八下,再加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一時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哭,三個姓柯的都慌了。
“雲舒,都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你們母子三人,你別哭了。”
“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沉不住氣,惹了太太,娘你別生我的氣。”
“娘,你彆氣姐姐,姐姐都是爲了我們好。”
夏姨娘淚眼朦朧看着自己最愛的三個人,搖搖頭,“我是在氣自己,不關你們的事。不管是你們哪一個,都是被我拖累的。我……真的很沒用。”
柯正東再也受不了,攬住夏姨娘,“雲舒,你別難過了!你什麼錯都沒有,是我沒用,沒能護好你,讓你受氣了。”
夏姨娘擡起頭,“東郎,你別這麼說。和你在一起,我纔是最幸福的。我很開心,我是夏雲舒。”
本來很纏綿的對話,柯熙媛卻敏銳地聽出一點不對來。
很開心自己是夏雲舒?難道夏姨娘本來不是夏雲舒不成?難不成,夏姨娘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者?所以纔會總那麼鬱鬱寡歡?
想到這個可能,柯熙媛心如擂鼓,很想拉着夏姨娘一問究竟。可是,該怎麼問,也是個要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