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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居心。”楚賽花端起早已融化成水的冰激凌杯,一口氣喝掉,隨即轉而面向潘小安,目不斜視,“我只不過是看見什麼說什麼罷了。雖然你在笑,可是你卻是笑着看那女孩出醜。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一定會阻止她那些有失舉止的行爲。雖然你的表面上沒有露骨地表現出看好戲的神色,不過想必你內裡一定已經笑得翻滾了吧。”

“……”被對方說中心思的潘小安剎那間的無言以對,只是望着面前那張和“秀麗”等形容詞完全無緣的大餅臉。

“我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罷了。”楚賽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零錢,一邊招呼服務生過來一邊繼續對潘小安說道,“還有,你不用那麼費力地保持笑容了。明明嘴角都開始抽搐了,想打人就直說,雖然我不認爲你打得過我。”

向來舌粲蓮花憑藉一根舌頭說得衆人樂顛顛幫他幹活而不自知的潘小安,首次有了放棄辯駁的念頭。面對眼前這個相貌不及中人的臉孔,潘小安深刻地瞭解到,自己那些文雅曲折不帶髒字但是卻總是很能刺激人的說辭,對這個直腸子的完全沒有攻擊作用。而考慮到武鬥,既然對方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想必自己的確也沒什麼勝算的樣子。於是,潘小安只有眼睜睜地望着楚賽花目不斜視地走下了樓梯。穩重的腳步帶來“咚咚”的聲音,就和她初上樓時一樣。

當潘小安被濃重的挫敗感所包圍的時候,更加讓人沮喪的事情造訪了他——服務生恭敬地拿着菜單和收據,“先生……”潘小安這才意識到,剛纔因爲憤怒而發狂的佘美女點了一大堆價格不菲的甜點……

如果剛纔有阻止她就好了。面對服務員的笑臉,潘小安不禁產生了這樣的感嘆,隨即意識到了這樣一個現實——這年頭的報應來得可真快。

在將錢包掏了個底朝天的時候,潘小安一邊撫摸着正在滴血的心口,一邊死死地咬起了牙。

都是那個醜女害的!

шшш ⊙TTκan ⊙CΟ 楚賽花的出生彷彿就是爲了驗證“名不符實”這個成語的存在。雖然父母懷着“讓自己的女兒人比花嬌”的美好願望,然而楚賽花從幼年時的長相看起,就註定了她將脫離“美嬌娘”的行列。

楚賽花和“美麗”這等形容詞無緣,雖然也不至於淪落爲“醜陋”的行列裡,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整體感覺欠佳。單眼皮讓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加細小,鬱悶的是鼻子和臉盤卻不成比例地大,算不上白皙的皮膚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就連身材也是中等,不至於肥胖但也不算纖細。如果非要做個整體評價,那麼恐怕會得到“比一般人的長相稍微要差了那麼一點”這樣的評語。

在對於長相身材等因素相當的中學時代,一般情況下,長相比較一般甚至是不好看的人,往往會受到同學的嘲笑,甚至是排擠和攻擊,楚賽花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不知從哪裡形成而來的個性,使得楚賽花堅信“恩怨分明”的人生信條:恩還兩倍,怨還十倍。對自己好的人自然是要誠心相遇,至於那些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人,自己也沒有必要將他們當作人看。因此,楚賽花成爲了強硬的行動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終將攻擊自己的敵人一一打退。

而在這場“自尊保衛站”的過程當中,楚賽花也通過戰鬥逐漸瞭解到:面對敵人的造謠、孤立等等手段的攻擊之時,任何反擊都沒有指出事實來得有效。對於楚賽花來說,當時的她也許並不能瞭解什麼叫做“事實勝於雄辯”,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指出事實,可以讓關心你的朋友們真正瞭解你,也可以給予那些敵人最致命的打擊。而這種領悟,最終造就了楚賽花有話直說的直腸子性格。

不過,這種個性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的就是,枚逸琦就是其中之一。當二人從茶社裡走出來之後,枚逸琦一直拉着楚賽花的袖子不厭其煩地進行着感慨與說教:“完蛋啦!賽花啊,你知道不知道,剛纔你招惹的那兩個,是咱們紹闌極有名氣的兩個人呢!樹了這兩個敵人,完了完了!”

“那又如何?”楚賽花詫異地望了對方一眼,隨即皺起了眉頭,“還有,我沒有‘招惹’他們。”

“好好,不跟你這個中文系的咬文嚼字,不用‘招惹’這個詞,”枚逸琦無奈地搖了,“不過總之,那兩個人是我們的同學,而且是很出名的那種!你這樣,我們會很難做的啊。”

楚賽花停下了腳步,面對自己的同學,“說話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你不用擔心受牽連。”

“賽花,我不是這個意思!”意識到自己失言的枚逸琦,拉住了楚賽花的手,“我是擔心他們給你穿小鞋。你都不關心學校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那帥哥是學校文藝部的部長,搞宣傳工作的,人脈可廣着呢!那個女的是法律系的校花,仰慕者一大堆,惹惱了他們,有你好受的。”

賽花大笑起來,“我腳大,穿不下小鞋。再說了,不就是同學而已嗎?有什麼可怕。而且學校那麼大,還指不定能不能撞上呢。你知道他們是我們學校的,可是對方並不知道我是啊。”

“你這個怎麼就是不聽人勸呢!”微微有些惱怒,枚逸琦甩開了手,扭頭就走。然而沒等她走上兩步,就撞上了一堵人牆,隨即便是如同動畫小說中所描寫的典型一般,一句“靠!不長眼睛啊”讓她近距離地觀摩了一下什麼叫做“流氓混混”。

望着眼前那張吊三角眼的男人,枚逸琦還來不及感覺到害怕,就被一隻熟悉的手拉到了身後。楚賽花走上前一步,望着面前的混混,沉着臉不說話。

“靠!哪來的醜女?”瞥了一眼賽花,混混“呸”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面對他的舉動,賽花沒有說話,只是穩穩站着不動。

混混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摸了摸下巴奸邪笑,“哦,這麼想起來,剛纔那位倒是一個小美人了。”話沒說完就將手往賽花身後的枚逸琦探去。沒想到在電光石火之間,鹹豬手就被一記手刀斬下。混混扶着手“噝噝”地直抽氣,下一刻便用一隻沒有問題的手掏出了手提電話。意識到不妙的枚逸琦立刻轉身跑,可是沒走兩步就被兩三個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同黨的攔住了。

被楚賽花的手刀劈着了的混混,見同夥到齊,立刻便來了精神。甩了甩手,歪着嘴角斜斜一笑。然而未等他那些沒有創意的臺詞說出口,就見眼前一個黑影一閃,下一刻就着了一個過肩摔,被摔在地上四仰八叉,扶着腰起不來,疼得直叫喚。

未等另外三個混混抄着招呼上來,楚賽花先下手爲強,三下兩下跆拳道伺候,不到五分鐘便全部擺平。

望着橫七豎八交疊在地上的四個,楚賽花面無表情地扭過了頭。早在她當年的“自尊保衛戰”中,她就開始學習跆拳道,並且一直持續至今,到目前也獲得了“紅帶”的高段數。

對於一個相貌不及一般人的女孩子來說,適當的自我保護是必須的。然而,對於賽花來說,重要的並不是保護自己,而是依靠這個獲得強大的威懾力,足以震驚四方,昭告天下——

她賽花其人,怎一個“強”字了得!

脣醬勒出稱不上漂亮的笑容,楚賽花自信地捏緊了拳頭。管他什麼潘小安潘大安的,不來惹事最好,如果真要和她鉚上了,那她也絕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並且還是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主兒。她楚賽花可不是好惹的!

稱之爲“冤家路窄”也罷,稱之爲“不是冤家不聚頭”也罷,或者稱之爲“孽緣”或是其他什麼的都無所謂,總之,原本在校園裡相處了三年都沒照過面的兩人,竟然在結了樑子的第二天就狹路相逢,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