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麗雪帶着使團一路抵達長興的時候,心情有些微妙地不同。
上次她來京城的時候,還是以公主的身份,可是逃走的時候,卻是以棄婦的身份。
如今她終於成爲了陵越女皇,可是再回來的時候卻也無法毫無障礙地擡頭挺胸,畢竟她這次是來主動和談、準備好用各種各樣的有利條件換取陵越太上皇的。
想着之前自己的規劃,還有不惜和軒轅錚合作也要把顧念雲劫持走,坐在華麗的御輦上的曲麗雪挺了挺胸。
早晚有一天,她要以這座城市主人的身份通過這座同安門!
按理來說,陵越的使團來訪長興,長興應該出迎三十里纔對。不過禮部的官員卻通知她,這次在京城同安門處由鴻臚寺來迎接她。
一沒有禮部的儀仗,二不出門,聽見這個安排的時候,曲麗雪幾乎咬碎了滿口的牙。
不就是一次敗仗麼?!
如果這次她成功地讓衛辰舟做了自己的王夫,哪裡還有人敢於這麼對待她?
強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坐在裝飾着琉璃寶石的御輦上,曲麗雪看着同安門處遲遲纔出現的鴻臚寺的人。
鴻臚寺是長興專門負責處理他國事務的機關,也負責談判等事情,對於對方來迎接自己,曲麗雪沒有什麼意見。可是讓她感覺到被侮辱的,卻是發現這隊伍裡壓根沒有衛辰舟。
站在最前面帶領其他人的,居然是七皇子!
在長興的那段時間之中,曲麗雪曾經想過和七皇子成親,反正對方看起來一副無意於皇位的樣子。但是七皇子不過被她找過兩次,就怕得日日都躲出門去。
因此,曲麗雪對他還是很熟悉的。這會兒看見他在隊伍最前面,不由得沉下臉去。
“我陵越如此誠意,親自帶領使團來和談,然而長興就是這麼待客的嗎?我聽說長興一向以禮儀之邦自詡,稱呼陵越爲野蠻之地,現在看來,似乎與事實並不相符。我是陵越女皇,難道此行你們的太子不應該出面嗎?”
聽見這句話,七皇子先是朗聲笑了兩聲,這纔開口道:“女皇此言差矣,迎接您我的身份就夠了。太子殿下已經在戰場上和太上皇見過無數次了。”
聽見七皇子這個回答,曲麗雪幾乎有把手邊的玉枕丟下去砸他的衝動。
太上皇被擒獲,這幾乎是近幾百年來陵越最大的一件恥辱,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她也不會這樣在這裡任人羞辱了。
想到這裡,曲麗雪勉強地嚥下心中的不爽,開口道:“我此次是爲了和談的,卻不知道負責和我和談的是哪位大人?”
按照她心中所想,七皇子帶着鴻臚寺官員來迎接她,八成只是個下馬威。真正談判的時候,長興一定還會讓衛辰舟來面對面和自己談的。
畢竟這可是幾百年來第一個長興是戰勝國的合約,參與這樣的談判,不但可以得到一筆功勞,而且還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樣,談判的時候她自然會提出聯
姻的要求。
不過,對面的回答卻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這次負責和您和談的,正是區區在下。還望談判的時候,女皇陛下能口下留情啊。”
居然還是這個七皇子!
曲麗雪的臉當時就陰沉了下來,衛辰舟真的要這麼折她的面子嗎?!
衛辰舟卻並不是想要折她的面子,而是騎在馬背上狂奔之中。
他帶了閻羅的八十人,仔細看過去就能發現,其中有一些人正在馬背上打盹,而馬匹的控制則是教給清醒的其他人。
這是閻羅內部獨有的趕路方法,只要人數夠的話,幾乎可以沿途完全不下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
從昨天晚上從長興京城出發開始,到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沒下馬過,衛辰舟更是連眼睛都沒合過。
在他的馬側的是暗雪,看着衛辰舟的樣子她有些擔心,頂着迎面滾滾而來的寒風開口道:“大人,我替您牽着馬,您稍稍休息一會兒吧?這樣不耽誤趕路,而且您現在不養好了精神,到了地方怎麼營救小姐?”
聽見暗雪開口,衛辰舟點了點頭,看着對方牽過特製的馬繮,引領着自己胯下的馬匹向前跑去,這才合上了雙眼。
這些日子裡,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十分鎮定自若,但是誰又知道他心中的慌亂?
如果是旁人被軒轅錚挾持走的話,他大可以用什麼條件來交換,甚至是想個什麼計謀出來避着軒轅錚主動跳出來。
但是因爲對方手上有顧念雲和返哥兒,屬下幕僚出的那些個計謀,每一個都被他否定了。
因爲是顧念雲,所以一點險都不能冒!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的考量,他也不會擅動十萬大軍陳列於百晉邊境。按照先前玉珠給的情報,從兗州離開之後只要一天對方就能趕到虎門關,如果發現虎門關戒嚴的話,不知道軒轅錚會怎麼選擇?就近躲起來?回陵越?
他已經通知了小四,從兗州往北的所有探子全都立刻停下手邊的任務,發動一切能發動的力量注意有沒有這樣一行人路過。
從小四那邊的回報來看,玉珠甚至還把除了顧念雲之外的十一個人的畫像都畫了下來,他已經是準備好了把這些畫像貼遍長興的所有地方。
只要對方沒能逃進百晉國去,以諦聽如今的勢力,摸到對方的行蹤幾乎是分分鐘的事情。
他幾乎是把所有閻羅的人全都帶了出來,只除了一個在顧府監視着顧玉柔的暗語,可是就算這樣恐怕還是不能保證到時候一點都傷不到顧念雲。
畢竟,軒轅錚的武功雖然是不如衛辰舟高,可是卻也相差不多,如果到時候他挾持了顧念雲,只怕並不好做。
正想着,衛辰舟突然感覺到腿上的包裹動了動。
他這次出來的匆忙,也沒拿什麼東西,只是叫小太監包了些乾糧和印璽。不過那小太監卻有些緊張似的,裡面包了好些東西,甚至還說包了一條大氅。
如今
那包袱正掛在馬鞍一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卻是突然覺得那包袱開始亂動起來。
衛辰舟本來也沒怎麼睡着,感覺到那包袱幾乎是一刻不停地扭動,立時睜開了眼睛,伸手把那包袱提了起來。
只是把包袱提起來,甚至還沒有解開查看,衛辰舟立刻就知道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包袱裡頭,一隻小小的狐狸爪子伸了出來。
他幾下子把包袱上打的死結打開,一隻毛絨絨圓滾滾的銀狐頓時爬了出來,或許是沒意識到是在馬背上,它是直接從報復裡頭跳出來的。要不是衛辰舟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它拎住,只怕它就直接掉在地上被馬羣踩死了。
看着閃電白色的皮毛和溼漉漉的大眼睛,衛辰舟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太子府裡頭,要說閃電最怕的,就是他了;而和閃電最不親近的,也就是他了。
可是現在看見閃電偷偷鑽進包袱裡頭,要和他一起去救顧念雲跟返哥兒,衛辰舟卻是用力地摸了摸它的頭,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雙臂中間,再把包袱重新掛回去。
“我包袱裡那件大氅呢?”
小太監打包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裝的明明是一件黑色的熊皮大氅,結果最後變成了個銀白的狐狸:“是不是被你咬出去了?那可是御賜之物,等閒人家丟了都是要被砍頭的!”
也不知道閃電是真聽懂了沒,衛辰舟呵斥它的社會,它居然還低下頭用了兩隻小爪子捂了眼睛。
衛辰舟嗤笑一聲,從口袋裡掏了一塊牛肉乾遞過去,看見它立刻就不裝相,捧起牛肉乾滋滋有味地咀嚼起來。
“大人,前面有個諦聽的情報點,準備停下來吧?我也正好可以去問問可有畫像和消息。”
雖然玉珠畫了那一行人每個人的畫像,但是他們出來得太早,那東西又只能用鷹隼來傳遞,普通的信鴿完全帶不動。只能路上再遇見人的時候拿上一份。
聽見暗雪這麼問,衛辰舟當即點了頭。
此時距離從京城出來已經過了一晚上之久,天邊已經有些魚肚白了,本來黑黝黝的路上也有了一絲微光。前面是個小鎮,一路人依次下了馬,牽着馬朝着小鎮裡頭走過去。
在馬上還不覺得,因爲這件事衛辰舟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睡覺過了,此刻一踩到地上,就算是他一貫武功高絕,此刻也覺得隱隱有些虛弱的感覺。
暗雪一直在顧念雲身邊操持諦聽的事情,更熟悉這些事情,她先跑了過去,露出手上的一個戒指按了個印鑑,然後領了一打紙回來。
“就這些?”
暗雪把畫像一一發下去讓大家認熟,把情報那張紙則是單獨交給了衛辰舟。衛辰舟接過情報,發現上面說的是一些返哥兒的情況。
得到消息當時衛辰舟就趕了出來,此刻軒轅錚應該還沒離開兗州玉珠家。想到這,他招呼一聲:“上馬,繼續趕路。”
他的妻子兒子,他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