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能吃粗茶淡飯，又整日裡只能在這一艘小小的商船上待着，可是顧念雲還是覺得，在這不能靠岸的參船上平靜又悠閒。
不過纔剛剛重生了快三個月，她卻覺得時間好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直到落水又被這小船救起來，才終於感覺到一絲安寧。
雖然身上只有幾個金錁子，但是參船的主人還是慷慨地讓衛辰舟和顧念雲在船上享受了客人的待遇。只不過，和熱情的趙嬸相比，這商隊的頭頭卻總是話裡話外地打聽着二人的身份。
畢竟，就算是不看兩人落水時候所穿的貴重衣物，光看二人平時表現出來的氣度，也能看出來，這一對金童玉女似的年輕人並非普通人。
端着一壺船上尋常喝不到的鐵觀音，商隊的頭頭李三又來找衛辰舟套近乎了。
“葉公子，嚐嚐我這鐵觀音？雖然肯定不如貴府的茶葉好，但是在這船上也只能讓您將就將就了。”
衛辰舟不置可否。
李三每日都來套近乎，這讓衛辰舟也覺得有些厭煩。可是，畢竟是這艘商船把二人從冰冷的河水裡救了上來，他也不好對李三太過冷漠。
笑了笑，衛辰舟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這才坐了下來。
“不知道公子，下船之後有何打算啊？”
李三本來不過也只是個商人，維持着讀書人的禮節也着實有些爲難他了。雖然一直從衛辰舟這裡問不到什麼東西，不過他卻越來越確定衛辰舟必定是出身大族，身家鉅富。不然怎麼他等閒連拿出來待客都捨不得的好差，這位公子卻只能勉強地喝上一口，就再也不肯動一下？
“下船之後？自然是找法子，儘快回到長興去了。”
雖然並沒有暴露身份，但是在目的方面，衛辰舟卻是老老實實地有話實說。畢竟，這船馬上就要到陵越了，李三才是對這裡更熟悉的人。
不過，李三也頗有點糾結。他本來是看着衛辰舟和顧念雲兩個人非富即貴，所以才下大力氣籠絡的。可是這眼看着就要下船了，這二人卻一直小心翼翼地什麼口風也沒露出來，倒叫他有些不甘心了。
衛辰舟也看出來李三的不甘心，不過，他是什麼身份，怎麼會給一個小小的販賣人蔘的商人行方便？最多就是現在記下這李三的名字，待回到長興之後，叫管家厚厚地賞賜些東西罷了。
“李員外的救命之恩，在下定然銘記在心。來日有機會，一定會報償。”
見衛辰舟死活不鬆口，李三也只得捏着鼻子認了。他救人都救了，沒必要最後在對方的身份上反而得罪了人。這麼想着，他索性大方些，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公子切莫叫我李員外，我不過就是個有點子先前的平民，倒是公子這氣度一看就是顯貴出身。”他喝了一口茶，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來，“這張地圖是我自己畫的，雖然可能有什麼謬誤之處，但是陵越的各大城市還是都標記在了上面的。
”
他把地圖攤平放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我們這條船，到了白山這裡就到了終點了，留在這裡收購人蔘一直到明年。但是公子你們如果要回長興的話，水路就不能走了，只能走陸路。順着白山往南走，分別經過興慶、天寧谷和昌陽這三個地方。最後走嘉興關入關。”
把李三說的這一系列路線牢牢地記在腦子裡，衛辰舟這纔出聲詢問：“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通關文書這東西，要怎麼辦？”
李三搖了搖頭：“要是去年長興沒和陵越打仗的那會兒，這東西也就好弄了，但是現在看樣子，說不定明年還要打仗，誰敢在這個時候給人發通關文書？要叫我說，二位公子小姐不如就在我這船上安心住着……”
其實在他看來，這兩位氣度不凡的公子小姐最好是在他這船上住上半年，明年隨着參船一同返回長興，這纔是最穩妥的。到時候他能撈到的好處，肯定也會更多。
衛辰舟卻不是這麼想，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帶着顧念雲儘快返回長興才行。且先不說諦聽和閻羅的勢力都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單單就說他的皇子之位，連正式的旨意都還沒下來，他這個時候不趕緊回去，說不定有什麼變故呢。
而且，在這船上住着，安全是安全了，卻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
“多謝您的好意了，不過我已經想好了，還是走陸路早日回去些比較好。畢竟讓家人擔心太久，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連孝道都擡了出來，李三也不好再說什麼。等到船終於到了白山，也只能客客氣氣地送兩人下了船。
“好冷啊！”
在船上過了小半個月，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了。這個時間在京城可能還僅僅是深秋而已，可是在位於陵越北部的白山，卻已經是初冬了。
幸好衛辰舟身上還有塊玉佩，找到一家當鋪當了些銀子，兩人買了陵越當地服裝換上，又帶上了兩張天衣無縫的易*容面具，這才找了一家客棧暫時住下了。
雖然下船的時候並沒有受到阻攔，但是那不過是因爲這座城市裡收人蔘的長興人實在是太多了，衛辰舟悄悄地看過，一旦要出城門，就要接受城門官的盤問了。
衛辰舟和顧念雲哪怕是戴着易*容面具，看起來也和地道的陵越人相差甚遠，混出去想必十分困難，只能去想辦法搞到一張通關文書才行了。
“辰舟，可有消息了？”
兩人現在手裡一沒錢二沒人，就連這通關文書是哪裡簽發的都不瞭解，只能靠衛辰舟每日出去打聽一下。
“暫時還沒有。”雖然面上仍然鎮定，但是衛辰舟心裡卻也有些急躁了。他雖然也曾經隻身來到陵越過，可是當時一來沒有這麼深入，二來不管是衣食住行，處處都有閻羅的人打理好，哪裡有過這麼困窘的時候？
“不過，我看今日外面似乎是幾日一度的集會，許多獵戶都帶了好皮子進城來賣，我們也去看看？”
衛辰舟面上不露出來，但是顧念雲哪裡不知道他心中的焦急？看見他難得提出來要去逛一逛，趕緊笑着應了：“好不容易來陵越一趟，不出去逛逛也白來了，我聽說這邊的皮子十分便宜，在京城幾百兩銀子一條的銀狐，這邊幾兩銀子就能買得到？”
“那是自然。”
衛辰舟這幾日出去打探消息，這些事情倒是注意到了不少：“畢竟從這裡到長興總要有幾千裡地，貴就貴在這千里迢迢運送過去的損耗上了。當了玉佩的銀子還剩下不少，一會兒你有看得上的皮子買幾條做個手籠子也好。”
從客棧出去，走不了多久就是集市了。陵越畢竟是遊牧民族的國家，對男女大防並不十分看重，這集市上成對的男女也頗有幾對。看着這樣的狀況，顧念雲這才放心地跟衛辰舟一起逛了起來。
雖然並沒有逛過這樣的集市，但是顧念雲從小生長在顧家，顧家豪富天下少有，自然眼光也跟着養高了。一路看見的各色皮子，能入她眼的幾乎沒有。
直到走到一個半大小男孩擺的攤位，上面多是些兔子山雞之類的小型動物，還有一隻活的銀狐，被關在一隻頗爲粗糙的木製籠子裡。
雖然看不上那些裘皮，可是看見這隻毛絨絨的小狐狸，顧念雲卻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在攤位前面蹲下來，認真地看着那隻小狐狸，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
“不行，咬人！”
這半大小男孩不過纔到衛辰舟腰間那麼高，也不知道是曬的還是沒洗臉，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一張小臉黝黑黝黑的，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他纔出聲，顧念雲的手就已經伸到那籠子邊上了。男孩着急，趕緊用手中的棍子要去捅那小狐狸，防止它咬人就不鬆口。可是他的棍子還沒等伸出去呢，就看見那小狐狸不但沒咬顧念雲，反而伸出頭去用力地在她的手上蹭着。
小男孩的棍子伸到一半這就停了下來，有點尷尬地撓撓頭，不過馬上就想到，這是個好生意！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小銀狐和這個臉上有點麻子的女人這麼親暱，但是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這女人身後還跟了個男人，對方好意思不付賬嗎？
這時候衛辰舟也開口問起了價錢：“這隻小狐狸怎麼賣？”
顧念雲心中雖然知道，他們這次回長興的路上頗爲不易，可是看見這小狐狸甚至已經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本來想好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算了算了，買了就買了吧。這畢竟是野生的狐狸，將來就算是照顧不了，放進山裡也是一樣能活。
“五兩銀子！”
衛辰舟剛要答應，一路上看着別人殺價心裡癢癢的顧念雲卻不肯了。
“一條上好的銀狐領子才五兩銀子，只不過是個小狐狸崽子，怎麼也要五兩銀子？二兩！”
她這話纔剛落，旁邊卻突然殺出來一個女聲：“五兩，我們神女大人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