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一行人在韓瑞儒的帶領下,興沖沖地朝後院走去,後院靠圍牆的部位種了片竹林,那是司空墨染早晨練劍的地方,旁邊有個不大的人工湖,湖邊有遮陰的長廊和石凳,可以餵魚、聊天。
柳詩晗和花彥皓走在人羣的最末處,兩人半埋着頭,親密地走在一起,一路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麼有趣的事,被花彥皓逗樂了,柳詩晗偶爾輕笑兩聲,很是快樂。
走在最前面的三個男人,聽到身後柳詩晗銀鈴般的聲音,只覺得心裡一團無名之火在四處亂竄,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司空墨染藏在袖口裡的手,早就用力緊緊握成了拳頭,指關節泛白,沒了血色,一旁的韓瑞儒心煩氣躁地打着摺扇,生着悶氣,腳步邁得飛快,把衆人朝後院急衝衝地帶去,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能跟上,陰森的臉上,鼻孔張了張,似乎是在冒煙,發泄着鬱結在胸口裡的怒火,而司空晨旭也咬着腮幫子,緊緊跟在韓瑞儒身後,牽着魏萱蘭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度,魏萱蘭冷吸一口氣,微微蹙眉,動了動手指,終究還是沒有抽出被司空晨旭握疼的手,心裡卻在納悶:晨,今日是怎麼了?似乎是在生氣,爲什麼會這樣?
當身後再次傳來柳詩晗歡快的笑聲時,司空墨染終於按捺不住了,轉身,徑直走到柳詩晗面前,柳詩晗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眼前一黑,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然後手臂就被司空墨染拽着朝前拉去,柳詩晗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定了重心,翻着腳丫子,小跑着跟在司空墨染身邊。花彥皓停下了腳步,看着柳詩晗微微泛紅的手臂和倉促的身影,陰冷地瞄了一眼司空墨染的背影,雙眼危險的一緊,射出一道冷光。
“別忘記了,你可是得和我演戲。”冰冷的聲音從司空墨染的喉嚨裡低沉地轉了出來,柳詩晗只覺得自己的手被扯得很疼。
後院基本上就是塊空曠的平地,沒種什麼奇花異草,除了常見的灌木叢和幾株隨處可見的蛇銜草外,就只有一棵鬱鬱蔥蔥的梧桐樹,這讓後院顯得很落寞和孤寂,也不知這棵梧桐有多大的歲數了,樹幹出奇的粗大,需要幾人合力才能圍住一圈,伸展出來的樹椏枝繁葉茂,幾乎覆蓋了大半個後院,如果是夏天乘涼的話,這到是個不錯的地兒。
嫁入王府這麼久了,柳詩晗也是第一次到後院,遠遠地就看見那棵直聳雲霄的梧桐,綠色的枝葉印入眼簾,柳詩晗只覺得雙眼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眉間被扯得生疼生疼的,伸出食指揉了揉眉間的位置,柳詩晗甩了甩腦袋,牽着司空墨染的手,繼續朝前走去。
“沒想到這王府的後院別有一番洞天啊。”司空晨旭左右張望了一番,感慨着。這裡雖然空曠了些,但是乾淨、素雅,也算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這是我家王爺特意打造的,我家王爺喜歡簡約,討厭煩瑣的東西。”韓瑞儒打着摺扇,誇誇其談道,“這裡雖然沒什麼名貴的花草樹木,但是這裡的清雅也不是別的地方可以媲美的。”
“反正大家也沒什麼事做,彥皓,我們對奕一局,怎樣?”司空晨旭被這素雅的環境帶動了雅興,轉身,對身後的花彥皓下了戰帖。
“好啊。”花彥皓抿嘴一笑,似乎也頗有興致。
“光是你們玩,那可不行,要不,我們來買莊。”韓瑞儒收起摺扇,看着準備大戰一場的兩人,說什麼都要插上一腳。
“這提議不錯,”司空墨染被大家的興
致帶動了情緒,難得地說話了,“我買三哥贏。”說完,眼角餘光輕蔑地瞄了一眼花彥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
“我也買晨贏。”魏萱蘭挽起司空晨旭的胳膊,腦袋親暱地靠在上面,絲毫不迴避衆人的眼睛,司空晨旭不動聲色地抽了抽胳膊,心裡泛起一陣不悅。
“皓兄,”罪魁禍首韓瑞儒幽幽地開腔了,“我很想買你贏,但是,三皇子的棋藝在六國都是數一數二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買你贏,所以,我也買三皇子贏。”韓瑞儒很自覺地朝左挪了兩步,站在了司空晨旭那邊。
花彥皓平靜地看着韓瑞儒,絲毫沒有理會韓瑞儒的尖酸刻薄和話裡帶刺兒,臉上依舊掛着如沐春風的笑容。
“晗兒,你呢?”司空晨旭把目光投向柳詩晗,心臟快速跳着,有着一絲絲的期盼。
“嗯……”柳詩晗歪着腦袋看着虎視耽耽的一羣人,突然抿嘴一笑,眼珠子賊呵呵地轉了轉,很乾脆地回答道,“我買皓哥哥贏。”說完,右腳朝前一躍,輕輕站在了花彥皓的身邊,調皮地看着那三個臉上表情很怪異男人。
“王妃,您可得想清楚了,打賭這事,可不能僅憑着關係熟悉,就盲目地押注,實力纔是最重要的,雖然我們也沒賭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但是輸了,終究會很沒面子。”韓瑞儒扇了兩下摺扇,“苦口婆心”地勸着柳詩晗,臉上的輕蔑被很好的掩飾住了。
“嗯,我知道,”柳詩晗點了點頭,沒有察覺到那三個男人的一致對外,“姐夫的棋藝,晗兒是沒見過,但是皓哥哥的,晗兒很清楚,所以,晗兒知道,皓哥哥是不會輸的。”說完,擡頭,柳詩晗對上花彥皓溫柔的雙眼,微微一笑。
柳詩晗這個不起眼的微笑,讓這三個男人心裡很不爽,三人難得地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拉開了序幕。於是,墨王府的後院,梧桐樹下的石凳旁,六個人,分成了兩組,司空晨旭帶着魏萱蘭、司空墨染和惟恐天下不亂的韓瑞儒坐在左側,摩拳擦掌,虎視耽耽,衆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熊熊戰火,炙烤着身邊的梧桐樹,而右側,溫文爾雅的花彥皓帶着溫柔婉約的柳詩晗,兩人身上散發着淡淡的篤定和溫暖,和右邊的一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個時辰的苦戰終於結束,衆人望着滿盤的黑白棋子,傻眼了,竟然是平局!司空晨旭緊咬着腮幫子看着花彥皓,這個人……竟然可以這麼輕鬆地就和自己平手!觀棋的人並不知道,這個平局,司空晨旭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如果不是對方手下留情的話,自己會輸,很顯然,對手只是想維持個平手的局面,否則的話……
“打合!”柳詩晗高興地拍了拍手,歡快地對衆人說道,“我都說了,皓哥哥的棋藝很厲害的。”
“晗兒,什麼時候,我們比比?”花彥皓無視一甘人等的咬牙切齒,溫柔地看着柳詩晗。
“嗯,好啊,我也很期待呢。”柳詩晗興奮地點了點腦袋,一臉的嚮往,很久都沒和皓哥哥切磋切磋了,有機會一定要比比。
“能和晨打合,花彥皓你也挺厲害的。”魏萱蘭讚許地看了花彥皓一眼,點了點頭,這個人,盡得夏侯白博的精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
“大家坐了這麼久,我們運動運動。”韓瑞儒站了起來,放下手裡的摺扇,雙手撐着後腰,轉了轉,伸出右手,對着花彥皓,陰森地看着他,“皓兄,過兩招。”
疑問的句子,卻用着不可推脫的語氣衝花彥皓說道。
花彥皓雙眼危險地眯了眯,這個傢伙……咄咄逼人!藏在袖口裡的雙手使勁握成拳頭,是時候給你點顏色瞧瞧了!花彥皓優雅地起身,對着韓瑞儒拂了拂手,“請多指教。”
兩人一個閃身,躍到了後院中間的平地上,站定,各自擺好姿勢後,韓瑞儒率先一個滑步,壓低身子,單手朝花彥皓攻去,花彥皓嘴角勾笑,微微側身,避開韓瑞儒的攻擊,反手一擊,韓瑞儒的身子已經衝了出去,耳邊微風拂過,察覺到花彥皓的動作,韓瑞儒狼狽彎腰,躲過一掌,花彥皓冷笑一聲,轉身,反守爲攻,逼得韓瑞儒後退幾步,只有招架之心,卻無還手之力,略佔上風的花彥皓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把韓瑞儒逼得連連後退,卻不再進攻。
韓瑞儒咬着腮幫子拼命硬撐着,不斷朝後閃躲,媽的,老子一個大意,現在落了下風,得想辦法扳回來。
司空墨染嘴角一勾,這個花彥皓還真是個全材,文的武的都不錯,眼見自己的幕僚只有招架躲閃之力,再瞅見一旁的柳詩晗眼冒紅心的模樣,司空墨染只覺得一股股的熱氣衝上頭頂,自己的腦袋快要冒煙了。
“小姐,”苟梅緊張地抓着柳詩晗的手臂,這是她第一次見花彥皓動武,沒想到,這個平時溫文爾雅的花公子,平時只對小姐溫柔微笑,輕聲說話的花公子,打起架來也是這麼風度翩翩,“您說,花公子能贏嗎?”
“皓哥哥肯定會贏!”柳詩晗轉過腦袋衝苟梅很有氣勢地點了點頭,哪知苟梅卻捂着嘴,兩眼緊盯着前面,驚呼一聲。
柳詩晗轉回腦袋,卻只看見交戰的雙方又加入了兩人,是的,是司空墨染和司空晨旭,兩人本是隻打算觀戰的,可是,當柳詩晗那句肯定的回答飄進兩人的耳朵後,兩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只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一個閃身,兩人同時衝了上去。
三對一的情況下,花彥皓終於感覺到吃力了,轉攻爲守,卻又力不從心,硬接了幾掌,踉蹌退後幾步,步伐凌亂,身形狼狽。這羣傢伙……花彥皓吃力地招架着,雙眸陰森地看着眼前配合默契的三人,心裡卻起了一絲殺機。
“你們太過分了!”柳詩晗秀眉一擰,握緊雙手,氣呼呼地衝到了兩撥人的中間,司空墨染來不及收手,眼看就要打在柳詩晗的身上,花彥皓眉頭輕蹙,攬過柳詩晗,小心地把她藏進自己懷裡,轉身,後背生生接下了司空墨染這一掌。
一聲悶哼,花彥皓只覺得胸口一熱,一股甜腥的味道涌進嘴裡,咬牙,深呼吸了幾下,花彥皓終於把這口血氣嚥了下去,低聲呻嚀了一聲。同仇敵愾的三人見狀,慌忙定住身形,停止了攻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皓哥哥!”柳詩晗慌忙轉身,一手撫上花彥皓的胸口,緊張地看着他,“你沒事吧?”
花彥皓輕聲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晗兒,你呢?”溫暖的聲音,一字一句傳進柳詩晗的耳朵,敲打着她的心。
“晗兒沒事。”柳詩晗搖了搖頭,起身,扶着花彥皓朝大廳走去,臨了,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幾人,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對那三人重複了一句,“你們太過分了!”
三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這次,好象真的有點過火了。魏萱蘭責怪地看了看司空晨旭,來不及細想,帶着苟梅跟在柳詩晗身後,朝大廳走去,準備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