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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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被關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關了多久。晚餐的時候,曾經有個女人給她送了飯菜來,但是,她一口也沒有吃。她蜷縮在牀上,驚恐的傾聽着。

房門一開,兩個大漢拿着鞭子走了進來。

“聽說你不吃東西,預備絕食,是不是?”一個大漢吼着。

紫薇一顫,無助的、徒勞的睜大眼睛,哀聲的說:“請你們放了我!求求你!”

大漢手裡的鞭子,對着虛空一揮,發出“譁”的一聲響,紫薇一個驚跳。

“放了你?門都沒有?進來了,就認命吧!姑娘!我們老闆娘要知道,你想通了沒有?要不要好好的幹?”

紫薇拼命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你們這樣把我抓來,實在太傷天害理了……”

唰的一聲,大漢一鞭子抽了過來。紫薇看不見,被打個正着,痛得縮成一團。

“這麼漂亮的小臉蛋,打花了不是可惜嗎?幹?還是不幹?”

紫薇痛得說不出話來,拼命搖頭。

大漢的鞭子又抽了過來。紫薇滿牀翻滾,鞭子唰唰唰的抽着。

“幹?還是不幹?”

紫薇蜷縮着身子,摸索着,摸到牀的柱子。大漢撲了過來,唰的一聲,撕破了紫薇的衣服,嚷着:“媽的!到了‘醉紅樓’,還裝什麼三貞九烈?”

紫薇扶着柱子,跳下地,站了起來。

“想逃嗎?你是瞎子,要逃到哪裡去?你就逃逃看……我讓你逃!”

紫薇痛喊:“士……可……殺……不……可……辱!”就一頭撞在柱子上。

紫薇跌在地上,額頭上,立刻腫了一個大包。大漢大怒,把她拎了起來,看了看,沒什麼大礙,就把她摔在牀上,大罵:“想死?你撞不死,我打死你……”

鞭子“唰”的一聲,又抽了過去。

正在這時,房門“砰”的一聲撞開了,老闆娘急促的喊着:“不要打了,這……大水衝了龍王廟……嘿嘿!”

爾康和簫劍早就衝進了房間,爾康一見這個情形,幾乎整個人都爆炸了。他大叫一聲,就飛撲過去,一拳一腳,兩個大漢立即震得飛躍出去。撞到牆的撞到牆,撞到桌子的撞到桌子,兩人重重的跌落地。

紫薇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驚恐的把自己蜷成一團,用手護住胸前被拉破的衣服,渾身顫抖。

爾康痛喊:“紫薇!”他撲到牀前,去抱紫薇。

紫薇已經神志不清,驚恐的一縮,恐懼的問:“是誰?是誰?不許碰我……不許碰我……”

爾康眼睛一閉,真是萬箭鑽心,天崩地裂,心涌如絞,他啞聲的,急呼:“是我!是爾康,是爾康呀!紫薇……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嗎?”

紫薇不敢相信,呆呆怔怔的、斷斷續續的說:“爾康?爾康?不不!”她害怕極了,拼命往牀裡縮去:“你騙我……騙我……我不要……不要……”

爾康一把抱了起來,在她耳邊心碎的說:“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

紫薇有了真實感了,頭一歪,倒在他懷裡,輕輕的吐出幾個字:“是你……爾……康!”

簫劍看到紫薇弄成這樣,目眥盡裂,瞪着曾老闆和顧正,咬牙切齒的說:“曾老闆,我還要那個帶走紫薇的人!”

曾老闆點點頭,心中也義憤填膺,轉頭去問老闆娘:“是啊!青娥!”

“是……是小趙!”老闆娘膽怯的回答着。

曾老闆又對簫劍道:“簫劍!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爾康和簫劍,終於救回了紫薇。

馬車停在院子裡,爾康抱着紫薇下了車,走進客廳。小燕子像箭一樣,衝了過來,看到紫薇回來了,就驚喜的、痛悔的撲了過去,喊着:“紫薇!紫薇……謝天謝地,你回來了,爾康他們把你找到了……我真對不起你,我是混蛋,我是大雜碎,我是豬!是狗!是神經病!你……流血了……我去拿藥箱……我去拿紫金活血丹和白玉止痛散。”

爾康看着遍體鱗傷的紫薇,對小燕子更是有氣,抱着紫薇一退,憤怒的說:“你離我們遠一點,再也不用你來管我們的事!你讓開!”

小燕子像被打了一棒,踉蹌後退,睜大了浸着淚水的眸子,痛楚的看着爾康。

永琪着急的上前,看看狼狽的紫薇,再看面如白紙的爾康,急促的說:“爾康,人找了回來,你就不要生氣了!紫薇怎會弄成這樣?她被誰帶走了?被誰欺負了?我們趕快給她上藥,換衣服……小燕子!你去給紫薇找一身乾淨衣服,我和永璇去井邊提水,先給她清洗一下,檢查一下有多少傷口……”

爾康再一退,硬邦邦的說:“不勞費心!你們都讓開,我自己會照顧她!”爾康就抱着紫薇,走進臥房裡去了。

永琪一愣,半晌無語。然後,擡起頭來,看着簫劍。簫劍搖搖頭,沉痛的說:“我們在一家妓院找到她,她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衣服也撕破了,頭上的傷口,是撞柱子撞的!還好,她拼死保住了她的清白!”

小燕子一聽,紫薇居然弄得這麼慘,就用手捂住嘴,眼淚不停的掉,語不成聲的說:“天啊!真的是那裡!天哪!紫薇怎麼受得了?爾康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紫薇也不會原諒我,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說着,就用雙手捶着自己的腦袋:“我怎麼這樣糊塗?我除了闖禍,還會做什麼?還會做什麼?”

永琪急壞了,拼命去拉住她,說:“不要這樣子!紫薇眼睛看不見,陷在妓院一定受了好多的委屈,好大的打擊,滿身都是傷口,這個時候,她會需要你的!你不要被爾康的態度給嚇住,爾康是太心痛,太難過了,纔會這樣!你是紫薇的姐姐,不管爾康給你多大的難堪,你還是要去照顧她呀!”

“我算是什麼姐姐?我算是什麼狗屁姐姐?我把紫薇害得這麼慘!我該被亂刀砍死,被五馬分屍!紫薇……她一定恨死我,她再也不會要我這個姐姐了!”永璇進去了。簫劍看着這一切,深深的震撼着,就走到窗前坐下,拿出自己的簫,吹了起來。簫聲綿綿嫋嫋,有如天籟般晌起,帶着無比平和的鎮定力量。

小燕子終於平靜下來了。爾康抱着紫薇,走進房間,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上牀,他就坐在牀沿上,拉開那件包着紫薇的外衣,想去察看她的傷勢。紫薇一顫,迅速的用手拉緊了衣服。

爾康怔了怔,不敢刺激她,急忙拉開棉被,把她蓋住,他握住她的手,痛楚的、溫柔的、請求的說:“紫薇,我必須給你檢查一下,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傷?我們已經這樣好,這樣密不可分,我們的心靈,早已結合成一體,你還在乎讓我檢查嗎?給我看看,好不好?”

紫薇拉緊衣襟,拼命搖頭。

“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緊張。可是,你頭上的傷口,一定要處理,我去提水,我去拿藥……只離開你一下下,好不好?”

紫薇緊緊的攥着他,不說話,也不放他走。爾康凝視着她,心中的痛楚,像潮水一樣洶涌,充塞在四肢百骸裡。他不知道要怎樣來表示心中的憐惜和悔恨,更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她,才能治好她心靈和肉體雙重的創傷?他俯下身子,把嘴脣貼在她的額頭上,就這樣熨貼着她,好久都沒有動。然後,他擡起頭來,悽苦的、仔細的看着她,低聲問:“紫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答應過你,要保護你,要當你的眼睛,當你的柺杖,可是,我居然放掉了你的手……我一直怪小燕子,其實,我應該怪的是我自己!就算問路,我也應該牽着你的手去問,不該把你交給小燕子……我讓你在失明的無助和痛苦下,再飽受身心的摧殘……自從認識你以來,我爲了你,幾度嚐到‘萬箭鑽心’的滋味,但是,都沒有這一次這樣強烈!我心痛自責到快要死掉了……紫薇,你還會原諒我嗎?”

一直沒有力氣反應的紫薇,聽了爾康這篇話,再也忍不住,淚珠滑下了眼角。

爾康用手指抹掉了那淚珠,也痛楚得無力說話。

這時,小燕子悄悄的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她手裡捧着一盆乾淨的水和帕子,匆匆的放在桌上,就悄悄的退出門去。

這小小的聲音,仍然讓紫薇驚動了,她側耳傾聽着。

房門又悄悄的推開,小燕子再度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把醫藥箱放在桌上,藥膏藥瓶通通放上桌。然後,她紅着眼眶,飛快的掃了紫薇和爾康一眼。再退出門去。

紫薇吸了口氣,精神和心力都在慢慢的恢復。她緊握了爾康一下,終於開口了:“爾康……”

“是!”爾康一振,慌忙應着。

“我要喝水!”

“是!”

爾康放開紫薇,奔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過來,扶着紫薇,看着她喝下去。

紫薇喝了水,似乎好多了,依違在爾康懷裡,振作了一下自己,輕聲的說:“還好,我沒有失身,我還是你的紫薇,乾乾淨淨的紫薇……我好怕我會保不住自己,好怕,好怕!”

爾康一聽,更是心痛得一塌糊塗說:“我把你陷進這種地方,讓你受到這種屈辱,我真的……太難過了……”

紫薇再振作了一下,就用手摸索着爾康的臉,憐惜而深情的說:“爾康,我沒事了!你不要自責,不要痛苦了!今天發生的事,完全是個意外,我們每一個人,你、我、永璇、小燕子……都沒有準備好,如何適應有個盲人的生活。我們大家都在‘摸索’,所以,纔會有狀況發生!我承認,我嚇壞了!但是,現在,我又回到你的身邊,感覺到你握着我的手,聽到簫劍在吹簫,感覺到小燕子跑出跑進,知道我們又在一起了……我好幸福!有你們大家這樣愛着我,每次,都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把我救出來……我感動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爾康聽到紫薇這樣一篇話,太激動了,悲喜交集:“你說了這麼多話!而且說得這麼好,這麼體貼,這麼有條理!你怎麼不罵我、怪我、責備我呢?我捱了罵,可能會舒服一點!你非但不罵我,你還安慰我!你……實在太好太好了!”

這時,小燕子又輕輕的推開門,捧了一個托盤進來,裡面放着熱騰騰的飯菜,她把托盤放在桌上,祈諒的雙手合十,對爾康拜了拜,指指飯菜,就轉身向外走。

紫薇聽着聲音,忍不住喊:“小燕子……”

小燕子不敢理她,便要關門出去。紫薇又喊道:“鴻燕……是不是你?我叫你,怎麼都不理我呢?”

小燕子站住了,回頭看紫薇,眼淚汪汪,怯怯的、小小聲的回答:“是我……我給你送一點吃的東西來,你也知道我不會燒菜,好難吃,你馬馬虎虎吃一點……我不吵你了……我走了……”說着,一面擦眼淚,一面往外走。

“鴻燕!”紫薇喊:“你要去哪裡?我需要你幫忙呀!”

小燕子一聽,受寵若驚,喜出望外。乒乒乓乓的衝了過來,眼睛閃亮的喊着:“是嗎?是嗎?紫薇,你要我幫忙?我沒有聽錯嗎!”

“怎麼會聽錯呢?”紫薇說:“我看不見,你不幫我,我怎麼辦呢?”

小燕子站在紫薇的牀前,目不轉睛看着她,不相信的說:“紫薇……你還認我?你還把我當姐姐?你還要我幫忙?”

“什麼‘認不認你’?”紫薇驚愕的說:“怎麼分開一下下,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我不配當你的姐姐呀!爾康把你交給我,就那麼一點點時間,我居然讓你被壞人搶走……我應該把你拉在身邊,帶你一起去買吃的,可是我卻放開了你,讓你一個人呆在那兒!我太壞了,壞得莫名其妙,壞得豈有此理,壞得亂七八糟,壞得不得了!你打我吧!”小燕子說着,就抓着紫薇的手,劈哩叭啦的打着自己:“如果你不要認我這個姐姐了,你就坦白告訴我……爾康說,以後我們大家分手,各奔前程……可是,我……我……我捨不得你們呀!”

紫薇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肯打小燕子,驚喊:“爾康!你爲什麼要這樣說?爲什麼要嚇小燕子?我們大家,不是一家人嗎?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爾康看着這樣的紫薇,心裡充滿了感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你不見了,我就語無倫次了!好……”他擡頭看着小燕子:“我收回那些話!不再怪你了,不再氣你了!”

小燕子聽到爾康這樣說,好感動,好感激,“哇”的一聲,又哭了。

紫薇就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喊道:“傻瓜!我已經看不見了,如果你再跟我分手,誰來幫助我呢?誰來照顧我呢?我離不開你們每一個人啊!何況,小時候的事你都忘了嗎?拜把子是當時雖說是假的!可是,也是在很多人面前拜的,所以也不算是假的啊!玉皇大帝和閻王老爺都看着我們呢!小燕子,不要再說傻話了,我們一起上過斷頭臺,一起坐過監牢,一起幹下許多轟轟烈烈的事,一起逃出‘回憶城’……世界上,哪兒再找得到比我們更密切的姐妹呢?我們這種情誼,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分裂和拆散的!你永遠是我的姐姐!你賴都賴不掉了!”

“紫薇!”小燕子喊着,伸手一抱,兩個姑娘就緊擁在一起。

旁觀的爾康,喉嚨口哽着,眼睛溼漉漉的。

半晌,紫薇推開了小燕子,啞啞的說:“小燕子!趕快幫我找一身乾淨的衣服……我只要一想到,我在那個妓院裡呆了大半天,我就渾身發毛!我要好好的洗一個澡,纔有心情吃東西!爾康,你把我弄丟了……罰你去給我燒洗澡水!”

爾康看到紫薇又活過來了,被她鼓舞着,感動的、有力的應道:“是!”

“哪裡還輪得到爾康去燒洗澡水,永琪、永璇和簫劍已經燒了幾大桶!”

小燕子嚷着:“爾康,你只要去提進來就是了!”

“是!”爾康再應着,這才含笑帶淚的出去提水。

“小燕子!你也要罰……”紫薇再說:“罰你幫我洗澡!”

小燕子笑了,屈了屈膝,一甩帕子,大聲應着:“喳!奴婢遵命!”

小燕子這幾天一直都無微不至的照顧紫薇,可她也沒有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必須要衆人放棄反清。這天晚上,永琪他們都睡下了,小燕子和簫劍再次出去了!她們來到了一片無人的田野之上簫劍雙手拍了幾下,一羣人從不遠處出來了,衆人向小燕子跪下,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燕子道:“都起來吧!”

“謝萬歲!”衆人應聲起身。

“各位明將士們……”小燕子還沒說完,這時平澤從隊伍中出來,道:“皇帝妹妹,如果你還是想說不反清這件事,那就請恕臣弟先行告退!”說着,就要離開。平漣也不客氣,要離開。

小燕子喊道:“樑王哥哥,連王哥哥,請留步!”

平澤和平漣站住了,兩人背對着小燕子,傲氣的昂着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小燕子走了過來,道:“兩位哥哥,既然你們開門見山了,我也不拐彎抹角!是的,我要請你們放棄!兩位哥哥,小妹從小就被爺爺和父皇拱上皇位,可是也明白,自己畢竟是個女流之輩,我當之有愧。但是既然我做了,我就要做到盡心盡責。我要爲百姓着想,百姓安居樂業,也就是我最快樂的事。小妹請問兩位哥哥一個問題,元朝爲什麼會被我們明朝打敗?”

兩人向小燕子看了一眼,平漣昂着頭道:“元朝皇帝昏庸無道,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百姓怨聲載道,痛恨昏君,急需要一位賢明的君主幫助他們脫離苦海,我朝太祖就是百姓需要的皇帝。”

小燕子點點頭,道:“說的好!連王哥哥說的好極了,元朝皇帝昏庸無道,根本不值得百姓信賴,百姓自然要反他們。兩位哥哥一定懂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大海上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前面的浪下去了,後面又會掀起一浪,海浪滔滔不絕,但海上的船,它又怎能驚的起如此折騰,遲早會被打翻的。其實帝王也一樣,帝王好比是船,百姓好比是海,帝王如果真把百姓給惹火了,百姓就一定會像海浪一樣,非要把這個帝王從皇位上拉下來。剛剛也說了皇帝昏庸無道,百姓就不會擁護他,一定會另擇賢君,元朝皇帝是這樣,難道明朝皇帝就不是這樣嗎?”

平澤道:“哼!明明是努爾哈赤野心勃勃,想入主中原,那七大恨只是個幌子!”

小燕子點點頭道:“是的,那七大恨的確只是個幌子,他的確也是野心勃勃,可是請問爲什麼,當時的滿洲連同家人,都不足二十萬人,而當時的大明,卻有幾千萬雄獅,怎麼會輸在區區十幾萬人的手裡呢?!”

平澤被問倒了,他想了一會兒道:“這還不是朝野上下不和,關我們神宗爺爺屁事兒!”有點理不直而氣壯了。

小燕子笑了笑道:“朝野上下的大臣歸誰管啊?”

平澤不語,仰着頭,還是那樣孤傲。

小燕子又去看看平漣,平漣也像平澤一樣,仰着頭,不理她。

小燕子又道:“神宗爺爺三十年不上朝……”

“哪……有三十年,”平漣打斷了小燕子的話:“二十八年而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燕子“噗哧”一笑道:“是!二十八年,沒有三十年,小妹記住了。畢竟二年之差也是非常大的,二年就有七百三十天,一天十二個時辰,二年就有八千七百六十個時辰,所以,如果多加了二年,就會給神宗爺爺更大的壓力。”

平澤等人聽着小燕子的計算,差點笑出來,剛纔僵持的場面,現在裡面發出了“悉悉沙沙”的聲音。

小燕子再次正色道:“我們將士們!神宗爺爺整整二十八年不上朝,民心早就失了一大半了,他這艘船已經在海上搖搖晃晃,不穩了!其實,明朝早就已經不穩了,武宗爺爺只顧着玩樂,也是置百姓於不顧,真的是不行了。再加上明末的三大案,明朝其實就已經真正的倒了,思宗爺爺只是做了他們的墊背了。你們再想想,我們要反清自然要打仗,到時候硝煙四起,百姓就會流離失所,妻離子散,過着飽一餐飢一餐的日子,我想想那個場面,我就汗毛直豎。”

平澤道:“皇上,你一定要記着,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些只是小節,何必爲了這一點‘小節’,壞了我們的大業。”

小燕子問:“小節?!沒錯,這是小節?死一個百姓那又怎麼樣呢?死一個將士那又怎麼樣呢?可是,你再算一算,一天死一個百姓,或者一個將士,那一年要死多少,二年要死多少,再上去,又要死多少。我們打個比方,假如,我們真的把清給反了,我們大明朝終於重新入關了。可是,我們能‘反清復明’,難道清朝就不能‘反明覆清’了?到時候又是一場硝煙。從此以後,咱們中國人就是反清復明,反明覆清,反明覆清,反清復明……這樣一來二去的,中國豈不就沒人了。有句成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難道各位只瞭解字面意思,不瞭解深一層的含義嗎?明清這樣一來二去的相爭,不就好比鷸蚌嗎?那~在不遠處的那個‘漁翁’可就幸災樂禍了。其他國家如果打進來,我們還有力氣打嗎?到時候中國就被他們割的四分五裂,再過了幾百年或幾千年以後,誰還會記得,曾經有個國家,名叫‘中國’呢?!”

衆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久,平漣才道:“可是……剃髮異服!清朝爲了這四個字,殺了多少漢人。”

小燕子也沉重的點點頭道:“是啊!你說的沒錯,只是爲了這四個字,死的人,足足就有三千多萬呢!他們死的太冤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其實他們也只是爲了穩固政權,我們的太祖爺不也一樣嗎!他做上了皇帝,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沒幾個不是他殺的。如果只是爲了這個,我們懷恨在心,那我們再延續一下剛剛的假設,我們重新入關了,我們來一個‘留髮異服’,然後,不同意的就砍,就算我們也殺了他們三千多萬人,我們的那些人,他們會活過來嗎?”

“這……”平澤傻了。衆人也都無話了。

小燕子拉起了平澤和平漣的手,道:“與其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相逢一笑抿恩仇吧!仇恨放在心裡太累了,既然太累了,那麼就放下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衆人都相互看着,似乎被小燕子這翻話給說動了。

小燕子又看了看衆人道:“朱家的公子哥們,現在的乾隆皇上是個好皇帝,百姓也都安居樂業,我們何必要去破壞這麼安祥的,這麼平靜的生活呢?”

平澤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扎”,道:“可是……江山是用白骨堆成的!”

小燕子再次一笑道:“這些白骨有用嗎?秦朝的時候白骨多嗎?秦始皇下令焚書坑儒,多少書被他給毀了,多少讀書人,也讓他給活埋了,可是到了他的兒子,只傳了二代,就毀了,我記得,隋朝也只是傳了兩代,可是他們一開始的白骨也很多哦!所以,白骨是沒有用的,有用的是人,永遠記着:得民心者得天下!”

小燕子這幾句話,把衆人說的心服口服,平澤和平漣先帶頭下跪喊:“皇上英明!”

衆人也馬上跟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燕子知道自己成功了,她高興的不得了。

這時,平澤突然起身道:“皇上,您是可以把我們勸動了!可是……”

小燕子問:“可是什麼?”

平澤道:“回皇上,白蓮教!”

小燕子一驚,小燕子點點頭,道:“等我想一想再告訴各位。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是!”衆人應聲離開了。

小燕子也和簫劍離開了,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可又有塊石頭把她給壓住了。是的,白蓮教!白蓮教應該怎麼辦呢?

這天,陽光燦爛的照射着。

在四合院的院子裡,小燕子忙忙碌碌的擺了一個香案,插上香,擺上水果。紫薇神清氣爽的坐在一張椅子裡,爾康坐在她身邊。永琪、永璇、簫劍都好奇的看着小燕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小燕子擺好香案,就虔誠的在香案前一跪,雙手合十,對着天空說:“天上的各路神仙!玉皇大帝,如來佛,王母娘娘,觀音菩薩……你們聽着,你們看着,我小燕子在這兒對天發誓,如果我下次再毛毛躁躁,耽誤大家的事,害紫薇受傷,我就會被閃電劈死,被毒蛇咬死,被馬車撞死,被敵人打死,被河水淹死,被繩子勒死,被蜜蜂蜇死,被爾康掐死……”

大家睜大眼睛看着她,見她說得一本正經,都不好去打斷她。

爾康聽到“被爾康掐死”這種話都出來了,就忍不住上前了,說:“好了!不要發誓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有句話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這樣慘痛的經驗,以後不要再犯就好了!”

小燕子擡頭看着爾康,說:“那你就是不生我的氣了?”

爾康笑了,對於自己的壞脾氣,也有一點歉意,誠摯的說:“你這兩天,表現這麼好,自己下廚房,做東西給每一個人吃,照顧紫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在值得獎勵,我看了,感動得不得了,不怪你了!不生氣了!”

永琪就心痛的走過去,把小燕子攙了起來,說:“好了好了!不要跪在這個硬邦邦的地上了!你的誠心誠意,大家都瞭解了。”說着,也擡頭看着爾康:“你的氣消了嗎?不和我們‘各奔前程’了嗎?大家講和了嗎?”

爾康的手,重重的搭在永琪的肩上,慚愧的說:“一時情急說的話,你們不要放在心上了!我給大家道歉!”就對衆人一抱拳:“各位,包涵了!”

簫劍感動的一笑,說:“我要去買一點好酒,管他什麼狀況,我想喝酒!慶祝我們大家又一次‘劫後重生’!”

永璇叫道:“好,我也要喝酒!”

永琪道:“永璇,你小小年紀喝什麼酒?”

永璇叫了起來,道:“哥,你又說我‘小小年紀’,我長大了!”

簫劍道:“永琪,你就讓他也喝點,稍微喝一點點沒事的。”

永璇喊:“哥,聽見了吧!咱們的這個簫哥哥都這麼說了,就讓我喝一點啊!”

永琪勉強的點點頭。

這時,紫薇微笑的問:“你們知道我想幹什麼嗎?”

大家全部熱心的撲過去,七嘴八舌的追問:“想幹什麼?想幹什麼?”

“我好想念我的琴,可惜沒有把琴帶來!”紫薇懷念的說:“那天聽到簫劍吹簫,我就技癢起來,眼睛看不到了,彈琴大概不會受影響吧!”

爾康就積極的說:“我去幫你買一把琴來!洛陽這麼大,應該也有樂器店吧!”

“不要買了!”簫劍說:“我幫你做一個!你彈十五根弦的琴,還是二十一根弦的琴?”

“二十一根!”

“好!”簫劍一點頭:“二十一根弦的琴!我幫你做,做樂器,我是學過的!你知道最好的琴絃應該用什麼材料嗎?”

“不知道!”

“應該用馬尾的毛!”簫劍說:“但是,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細,要馬尾巴中間的,不粗不細的那幾根!等我做好了,你一彈才知道其中的美妙!”

爾康驚看簫劍,忍不住問:“簫劍!你到底是誰?”

簫劍眼光一閃,大笑說:“這是一句什麼話?我們朝夕相處,肝膽相照,還問我是誰?”

爾康深思的、研究的看着他:“和你接觸的越多,越覺得你深不可測!你交友滿天下,機智過人,黑白兩道,都有來往,東西南北,沒有地方不熟悉!在北京,你有老歐,在洛陽,你有顧正!在其他地方,大概還有很多意外等着我們發現!再加上你的武功,你的簫,你的詩,你還會做樂器……你這種人物,怎麼會埋沒在江湖?”

小燕子偷偷的笑了笑。

簫劍又說:“你把我說得太神了!什麼‘深不可測’?這四個字應該用在你們身上!我和你們交往以來,才知道什麼是‘友情’,什麼是‘真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親情’……至於,那些‘仇恨’卻是‘過眼雲煙’。這些,都是我一輩子沒有接觸過的!在你們這種‘深不可測’的感情裡,我覺得……我整天被你們感動來感動去,被你們影響,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簫劍說着,就大笑起來:“哈哈!我去找木材,給紫薇做琴!”簫劍就揚長而去了。

小燕子看着簫劍遠去,自己也一臉深思的表情,看看紫薇,轉着眼珠。簫劍要給紫薇做琴,自己也應該盡點力吧!此時此刻,小燕子真恨不得爲紫薇做豬做馬,來贖回自己的罪孽。

於是,小燕子不聲不響的去了馬房,把一匹馬從馬房牽了出來。

但是,小燕子這個人,除了“調兵遣將”、“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做樂器,她哪會呢?

她走到後院的馬棚裡,牽了匹馬兒,拉到空地上,她站住了,拍拍馬脖子,說:“好了!好了!就站在這兒,別動!”馬站住了。小燕子就對着那匹馬,一本正經的說道:“馬兒!你聽好,我要跟你要一點東西!這點東西,對你沒有什麼用處,對紫薇可大大有用!紫薇對我那麼好……我害她受了那麼多苦,她都原諒我,還幫我罵爾康……這種妹妹,哪兒去找?所以,我現在要幫簫劍,給她做一個琴!這個琴呢?需要你尾巴上的幾根毛!所以,我要在你的尾巴上拔毛了!你跟我合作一點,不許踢我!聽到沒有?”她對馬兒說了一大篇話,就認爲已經把馬兒“搞定”了。於是,她走到馬尾的方向,有點害怕,又拍拍馬屁股說:“馬兒,我先給你‘拍馬屁’!我多拍兩下,你千萬千萬不可以生氣喲!”就唱歌似的,一面拍馬屁,一面唱着:“馬兒好,馬兒妙,馬兒呱呱叫!給我幾根毛,做個好寶寶……好了!我要拔毛了!”

豈料,馬兒一聲長嘶,整匹馬直立起來,四蹄飛蹦。小燕子一根毛都沒拔到,就被那匹馬踹翻在地了。小燕子痛得眥牙咧嘴,躺在地上對馬兒伸拳頭:“馬兒!你實在不給面子!尾巴上幾根毛,你也小器?你簡直是‘一毛不拔’!”小燕子哼哼唉唉的爬了起來,揉着摔痛了的屁股,再歪着頭研究那匹馬。那匹馬似乎也知道小燕子對它不懷好意,也瞅着她。一人一馬,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對峙了好一陣子。然後,小燕子一摔頭說:“你喜歡被人騎?是不是?好,我先騎上馬背再說!”小燕子就反着身子,躍上馬背,臉對着馬屁股,她坐穩了身子,發現馬兒沒有敵意,就把整個身子,趴在馬背上,再拍拍馬屁股,說:“好!我騎着你,你有‘安全感’了吧?我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敵人’。懂了吧?好!我要拔毛了……”小燕子就撈起了馬尾巴,嘴裡還念着:“不能太粗,不能太細,要中間的那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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