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三十四章

永琪凝視爾康,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哎喲……爾康,你我情如兄弟,放心……大家生死與共……哎喲……”

這時,單架來了,永琪被抱了上去。

福倫說道:“我剛剛從皇上那兒來,皇上聽說五阿哥病了,急得不得了!大家好好的把五阿哥擡到景陽宮去,令妃娘娘在那兒等着他!太醫,好好照顧着!”

“是!”太醫恭敬的回答。

永琪和爾康,暗暗的握了一下手,交換着彼此的情誼和一切。

衆人就擡着永琪匆匆出去了。

獄官已經得到令妃的關照,看着爾康、福倫和福晉,說:“福大人和公子,大概要好好的談一談,我到外面去等!一盞茶以後,來接二位!”

獄官和獄卒出門去,把牢門仍然牢牢鎖上。福晉一看,除了永璇,沒有其他人了,就握緊了爾康的手,急促的說:“爾康,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你說出香妃的下落,讓你阿瑪把她找回來!那麼,說不定大家都可以沒事!你看在父母都已經不再年輕的份上,不要保密了!”

爾康握住父母的手,誠摯的說道:“阿瑪,額娘,請不要勉強我做無情無義的事!如果我會出賣朋友,苟且偷生,我就不會闖下今天的大禍了!”

“我知道,你從小就願意爲朋友兩肋插刀!”福倫對爾康搖頭,難過之極的說:“但是,今天,賠上去的,是四條人命,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紫薇和小燕子的命嗎?我剛剛從皇上那兒過來,他現在語氣強硬,除了五阿哥、八阿哥,你們幾個生機渺茫呀!”

爾康正色的回答:“事已至此,我也無可奈何了!如果我用香妃來換取我們的生存,紫薇會輕視我的!她寧可死,也不願意我這樣做,小燕子也是!難道我一個男子漢,還不如她們幾個弱女子嗎?”

福倫見爾康心意已定,勢難挽回,就把爾康的手緊緊的一拉,低聲說道:“孩子,如果你有機會走出這個監牢,你就遠走高飛吧!不要顧念父母,不要猶疑不決,知道嗎?”

爾康不禁一凜。這才體會,父母之愛,真是深深深深呀!

男監裡的狀況,女監裡一點也不知道。三個姑娘蜷縮在一起,彼此給彼此溫暖。小燕子似乎落淚了,突然輕輕唱起歌來:“巍巍中華,天下爲公,前明後裔,歌我乾隆。幼有所養,老有所終,鰥寡孤獨,有我乾隆。澤被蒼生,谷不生蟲,前明輔昌,也歌乾隆。仁慈寬大,恩威並用,捨我其誰,唯有乾隆。巍巍中華,天下爲公,普天同慶,歌我乾隆。幼有所養,老有所終,鰥寡孤獨,有我乾隆。澤被蒼生,谷不生蟲,四海歸心,國有乾隆。仁慈寬大,恩威並用,捨我其誰,唯有乾隆,唯有乾隆。”

紫薇聽到了,又看了看外面的獄卒,便去捂了捂她的嘴,小燕子大哭了起來,說:“紫薇,你知道嗎?這樣的乾隆,這樣的皇上,我真的被他收服了,這首歌,我多想多想唱給他聽,可是……可是……沒時間了。紫薇,你知道嗎?我好愛皇阿瑪,我好愛好愛他!可是他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不就是個含香嗎!天下多少女人,他身邊多少女人!紫薇啊!我所敬重的乾隆阿瑪在哪裡啊?我要找他!”

紫薇將小燕子的頭往自己身上一靠,說:“小慈,他就是我們的皇阿瑪,他現在只是沒有想通,他還是我們的皇阿瑪!不要哭,讓我們堅強一點,好不好?”

小燕子淚眼看着紫薇,輕喊了聲:“紫薇!……我……我……我好怕失去永琪!”

紫薇一震,是啊!她也怕,她怕失去爾康。

這時,獄卒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的“篤篤”響起,打破了寂靜。金瑣驚喊:“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紫薇向外一看,果然有人,心中一顫,警告兩人:“三更半夜,一定不是好事,大家注意了!咬緊秘密!”

獄卒“欽鈴匡郎”打開門鎖。

小燕子就大聲喊:“你們要帶我們到哪裡去?半夜三更,如果是要找什麼‘大人’來審問我們,就不必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紫薇格格,走!”獄卒簡單的說。

“只有我一個人嗎?”紫薇驚問。

“是!”

小燕子和金瑣大驚,上次夾棍的事,記憶猶新,就一邊一個,死命拉住紫薇。

金瑣喊:“不行不行!這次我一定不讓你一個人去!要帶,就把我也帶去!”

小燕子也跟着喊:“每次都選紫薇,我告訴你們,紫薇也不是好惹的!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哪裡由得你們?讓開!”獄卒把二人重重的一推。

金瑣被推倒在地。小燕子跳了起來,一拳打去,喊着:“反正是死,我跟你們拼了!”她一面喊着,一面飛躍起來,拳打腳踢,勢如拼命。

紫薇不想惹事生非,剛想抓住小燕子,可慢了一步,她突然聽到獄卒大叫:“來人呀!來人呀……”也見到侍衛一擁而入。紫薇知道不妙,她不能明着用功夫,只好用暗器,腳底有些石子,暗暗一踢,踢到了小燕子的穴道上,小燕子就被定住了,她突然大叫一聲:“住手!”侍衛們都停手了,向紫薇看去,紫薇慢慢地走到了小燕子身邊,輕輕地在她背後一拍,解開了她的穴道,對獄卒道:“我跟你們走!”說着,便要走出,小燕子大急一拉,叫道:“紫薇……”

紫薇向她一看,搖搖頭,說:“放心,我會保護自己!”說着,放開了小燕子的手,昂首闊步向外走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金瑣大喊:“小姐!小姐……小姐啊!”

小燕子被關了牢房,扶着牢門,大喊:“紫薇!如果你再被夾手指,記住好女不吃眼前虧呀……他們要路線圖,就給他們一個……給他們三個四個都可以……”

紫薇就在一片喊聲中,被獄卒帶走了。

紫薇並沒有被帶到什麼可怕的地方去,她被帶進了御書房。

房內一燈如豆,乾隆揹着手,在房間裡鬱悶的走來走去。

“萬歲爺!紫薇格格帶到!”

紫薇見到乾隆,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皇阿瑪!”

乾隆對侍衛揮手說:“通通下去!”

“喳!”

侍衛全部退出,房裡只剩下乾隆和紫薇。

乾隆就站住了,死死的盯着她,不久說:“紫薇,今晚,這房裡只有朕和你,朕想和你好好的談一談!”

“是!”紫薇忐忑的應着。

“不用跪了!起來!”

“謝皇阿瑪!”紫薇起身,俏眼看乾隆,心裡充滿了歉疚和不安。

“朕對於香妃的整個故事,仍然糊里糊塗,朕希望你坦白的告訴朕,到底前因後果,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在這個故事裡,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你從頭說起,不許再有半個字的謊言!”

紫薇點了點頭:“好!我把整個故事,都告訴皇阿瑪。”她吸了一口氣,開始述說:“爾康、五阿哥和八阿哥,護送娘娘出城那天,曾經和一個回族武士打鬥,同時,聽到了那個‘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故事。他們回到宮裡,把故事告訴了我和小燕子,我們大家,就全體被這個故事感動了,震撼了,幾乎是着魔了……”

紫薇就這麼開始,述說了這整個漫長的故事,如何在會賓樓,和麥爾丹不打不相識。如何聽到麥爾丹和含香七次私奔的情形,深受感動。如何決定幫助兩人傳遞消息,如何借薩滿法師作法,把麥爾丹矇混進宮。如何看到含香死而復生,大家決定鋌而走險……她全部都說了。只是,她隱藏了“麥爾丹”的名字。只用“回人”代替。至於麥爾丹和含香的去向,當然隻字不提。終於,她把整個故事說完了。

“這就是整個的故事!香妃就這樣逃走了!”

乾隆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一腦的震驚,鬱怒,和不可思議:“你們居然兩次假借薩滿巫師的名義,把那個回人偷運進宮,和香妃私會?這麼大膽?”

紫薇低頭不語。

“那個回人,還和朕見過面!”乾隆眼前閃過麥爾丹銳利的眼神,閃過那個驅鬼的畫面,閃過小燕子噴水的情形。他氣得握緊了拳頭,瞪着紫薇,抖着聲音說:“紫薇,你們把朕的尊嚴放在哪裡?這樣當着朕的面,一次兩次的戲弄朕?你們怎麼做得出來?”

“皇阿瑪!”紫薇含淚看他,真摯的說:“當香妃娘娘掙扎在生與死之間,當一份強烈而無助的感情震撼着我們的靈魂的時候,我們就把什麼都忘了!好像天地萬物都很渺小,這個皇宮也很渺小!我承認,我們顧不得皇阿瑪的尊嚴,正像我們顧不得自己的生死一樣!”

乾隆狠狠的看着她。咬牙說道:“皇宮很渺小,皇阿瑪也很渺小!偉大的是那個回人和香妃!你只看到那個回人的感情,沒有看到朕對香妃的感情嗎?”

“我看到了。”紫薇深刻的說:“可是,皇阿瑪,感情這回事,好像應該有個先來後到,要不然,人與人的關係,會弄得天下大亂。我們應該有一種‘感情道德觀’!中國不是自古就有‘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這句話嗎?那個回人,和香妃娘娘從八歲就相知相許了,那份感情,更勝於一個丈夫啊!”

“你膽敢和朕談‘感情道德觀’!”乾隆一拍桌子,怒極的說:“你明知道朕對香妃的感情,你完全不顧!利用朕對你們的寵愛,玩弄花樣,把宮外的男子,帶進宮來和朕的妃子私會,再把妃子掩護出宮,幫她私奔!做出這麼多荒謬絕倫的事情來,你還膽敢說什麼‘道德觀’!你的‘道德觀’在哪裡?啊?”

紫薇低下頭去,答不出話來。

乾隆又一聲怒吼:“那麼,那晚,你們在令妃娘娘那兒,說了幾百個稀奇古怪的理由,千方百計把朕灌醉,就是爲了掩護香妃出宮?”

紫薇輕輕的點了點頭。

乾隆思前想後,臉色鐵青,瞪着她,重重的點着頭:“好一個孝順的女兒!好一個明珠格格!好一個還珠格格……朕真是認對了女兒!”

紫薇咬了咬嘴脣,眼淚落下。她痛楚的說:“對不起,皇阿瑪……真的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充滿了犯罪感……直到老佛爺賜死含香,帶給我的震撼太大了,這纔不得不把計劃實行!”

乾隆再一吼:“現在,朕只要你再回答一句話,你們把香妃送到哪裡去了?”

紫薇低頭不語。

“說!”

“我不能說!就算我說了,那也是騙你的,我不要再騙你,我就是不能說!”她哀懇的看着乾隆:“皇阿瑪,你不能原諒他們嗎?不能用一顆寬大的心,去接受這件事情嗎?如果你肯把自己置身事外去看,這件事其實是很美很美的!”

“置身事外?朕如何置身事外?你們拐走的,是朕的妃子呀!你還敢說這件事很美很美?什麼地方很美?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

紫薇看到乾隆如此恨她,恨到咬牙切齒,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乾隆憤憤的在室內蹬步,喘着大氣。然後,一下子停在紫薇面前,緊緊的,死死的,恨恨的看着她,又問:“香妃去了哪裡?你要不要回答朕?”

紫薇輕輕的搖頭。

乾隆揚起手來,用手背對着她的臉抽了過去。力道之大,使她跌倒在地。乾隆就瞪着她說道:“今天,朕如果不是想到雨荷爲朕苦守了十八年,朕一定馬上就斃了你!你不配做朕的女兒!朕沒有像你這樣的女兒!”就大喊:“來人呀!帶下去關起來!”

紫薇被關回了監牢。

小燕子和金瑣急忙撲了過去。

小燕子急問:“紫薇!紫薇……你怎樣?有沒有被夾手指?啊?”

金瑣拉起她的手,就拼命檢查手指。

“還好手指沒事……你被帶到哪裡去了?他們打你了嗎?用刑了嗎?哪裡痛?哪裡痛?”

紫薇擡起充滿傷痛的眼光,看着兩人,悲切的說:“我沒有被用刑,你們放心……可是,我的心好痛……皇阿瑪,他那樣恨我,我好不容易認到的爹,又失去了!”

小燕子一聽,明白了問:“去御書房了?”

紫薇點點頭。

小燕子點點頭,把紫薇一抱,含淚說:“算了!他這樣不諒解我們!我們所有做的事,他都不能站在我們這邊去想,他和我們是兩個國家的人,想法不一樣,做法不一樣……這樣的爹……失……失去就算了!不要爲他心痛了,他恨我們,我也恨他!大家彼此彼此!”這段話,她要有多大的勇氣說出來,心痛啊!

紫薇伸手,緊緊的擁住兩人,嚥了口氣,說:“我們這次是死定了!皇阿瑪……他不會再原諒我們了!讓我們勇敢的面對死亡吧!”

永琪已經逃出了牢房。

他被救到景陽宮,裝病裝了整個一下午。乾隆沒有理他,太后沒有管他,別人也不過問。到了晚上,才見令妃匆匆忙忙的趕來,摒退了左右,她急促的說:“永琪,你聽我說,福倫和福晉在學士府等你,你馬上出宮去見他們,大家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辦法?不要走神武門,走西華門,那兒的侍衛,我已經關照好了!你就連夜出宮去吧!”

“他沒有失去我們,只要他能夠原諒我們,我們依然是他的兒女,會用以後的生命,來爲這件事贖罪!我去解釋給他聽,我去懺悔,我去告訴他整個的前因後果,只要他聽了全部的故事,他就會‘感動’,會明白我們這樣做,是因爲我們個個有‘正義感’,他不但不該殺我們,還應該以我們爲榮!”

“放心!我好歹有個小阿哥,幫我撐腰,我不怕!皇上再怎麼生氣,不可能把整條船打沉的!你收拾一點東西,快走!信任我!爾康、小燕子、紫薇……都像我親生的兒女一樣,我不會讓他們送命的!”

永琪想想,就毅然的一摔頭:“好!我出去等消息!安排一切!不過,我先要給皇阿瑪留一封信,免得你被牽連!”

永琪給乾隆留了一封信,就在令妃的掩護下,匆匆出宮了。

他馬不停蹄,直奔學士府。到了學士府,福倫已經在等着他。把他帶進了書房,他就驚見柳青和柳紅,赫然在座。他驚奇的問:“柳青,柳紅,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柳青奔過來,激動的搖了搖永琪的胳臂,說:“我們今晚來找爾康,福大人把我們留住,瞭解了我們和你們的交情,才告訴我們,你們大家出了事!”

福晉急忙上前,說:“大家長話短說,我們這個學士府,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只怕皇上會認爲這兒是追查香妃的一條線索,派人盯上咱們!”

“目前還不會,因爲爾康在牢裡!”福倫說,看着永琪:“現在,五阿哥不能待在我這兒,皇上一發現五阿哥不見了,第一個就會查到我們這兒來!所以,你們馬上去帽兒衚衕,那兒有我的親信老柯!”他交了一張紙條給永琪:“這是地址,到了那兒,自然有人會招呼你們!”

晴兒確實使出了她的全力,在太后面前,給小燕子等人求情。

“老佛爺,請您開恩,跟皇上美言幾句,放了他們大家吧!”

太后還在氣頭上,道:“你說得多麼簡單?哪有這樣的好事?他們犯下欺君、叛國、包庇、偷渡……種種大罪,每一條都是好幾個死罪,怎麼可能再有生路?晴兒!你也醒一醒,既然那個爾康和你也沒有夫妻緣份,你就不要再去顧念他了!”

“夫妻緣份雖然沒有,知心朋友還是可遇而不可求。老佛爺……他們犯下的案子,不是正好解除了老佛爺的心腹大患嗎?把香妃送走,老佛爺也鬆了一口氣……以後,香妃就再也不會回來迷惑皇上了!何必再去追尋她的下落呢?將錯就錯,不是很好嗎?萬一追回來了,皇上又不可自拔,難道老佛爺還要再賜死香妃一次?”

太后一愣,深思起來:“晴兒說得有理!”

“所以,他們幾個,是歪打正着,爲老佛爺除害了!”晴兒趕緊再說:“老佛爺,你可不可以看在他們也有‘功勞’的份上,放了他們呢?”

太后深深的看着晴兒,似乎要看到她內心深處,問:“晴兒,你對爾康,還是很喜歡的,是不是?”

晴兒沉思了一下,說:“老佛爺,我早就跟您招了,我有個他,我在等他。我做的一切,不是爲了爾康,爾康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爲的只是一份情意而已!老佛爺,請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

太后就有活動的意思了:“或者,可以讓爾康免予死罪吧!”

晴兒猛然打了一個寒戰,急促的喊:“不!老佛爺,您就把他們一起免予死罪吧!如果他們都死了,只有爾康一個人活着,對他而言,是生不如死啊!”

太后怔了怔,還來不及說話,外面傳來太監大聲的通報:“皇后娘娘到!”隨着通報,皇后帶着容嬤嬤急步而人,匆匆請安:“老佛爺吉祥!”

太后問:“這麼急衝衝的,有什麼事嗎?”

皇后聲音清脆的回答:“老佛爺派到濟南去的高庸,回來了!”

太后一震:“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晴兒不解了。

“回老佛爺!”容嬤嬤走到太后身邊,神秘的說:“高庸帶來了三個人!一個是當年親手接生紫薇的李婆婆,還有一對老夫妻,是紫薇的舅公和舅婆!”

“人呢?”太后神態一正,眼神專注。

晴兒脫口而出道:“舅公?舅婆?”

太后看了看她問:“怎麼了?”

晴兒忙掩飾說:“沒什麼!”

太后也就不管了。

晴兒心中可怪了:“紫薇哪來的舅公、舅婆?紫薇只有個舅舅,我的阿瑪啊!靈逍也只是表舅公啊!這個皇后在做什麼?”

又聽皇后說:“老佛爺,人就在外面等!不知道老佛爺要不要馬上傳來問話?”

“還等什麼?馬上傳進來!”

“是!奴婢這就去帶進來!”容嬤嬤立刻走了出去。晴兒退在一邊,驚奇的看着。她睜大眼睛,驚恐不已。

容嬤嬤帶了高庸、李婆婆、舅公舅婆等人進來。

高庸甩袖一跪:“奴才高庸叩見老佛爺,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這次奴才去濟南。尋訪了好多人家,總算沒有白跑,已經把紫薇格格僅存的親人,和接生的李婆婆都帶來了!請老佛爺親自查問吧!”

太后眼光銳利的看向後面三人。只見那三人,都是一身灰布衣服、滿臉風霜,很老實的普通老百姓。

這時,早就匐伏於地。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世面,都嚇得簌簌發抖。

太后威嚴的問:“誰是李婆婆?”

“我是!”李婆婆急忙擡頭。

“紫薇是你親手接生的?事隔十九年。你怎麼知道我們說的。是哪一個紫薇?”

李婆婆戰戰兢兢的說:“如果是當年住在大明湖畔‘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號’的夏家,那就沒錯了!”

太后立刻敏捷的接口:“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號的夏家,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

“因爲接生那天,我實在不願意去!”李婆婆惶恐的說道:“又是下大雪,又是深更半夜,又不是老主顧……我左推右推不想去,可是,來人一出手就是兩個銀錠子,實在太多了!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多接生費,這才冒着風雪去了!”

太后頓時大震,提高聲音,尖銳的問:“風雪?那紫薇是八月二日生。怎麼會有風雪?”

“我沒說是八月二日呀。”李婆婆愕然說道:“如果我沒記錯,那晚剛好是臘八!因爲夏家派人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喝臘八粥!”就一指那個舅公:“夏家派來的人,就是這位!”

晴兒震住了,差點沒從後面跳上來喊“胡說八道”,她壓住了,向皇后瞥了一眼,看到了皇后眼神中的奸詐,她明白了。

而太后驚得全身一抖,心想:“原來紫薇是冬天出生的。這麼說,她根本不是皇帝的骨肉!早知這個紫薇身世可疑,看來,根本是個騙局!”她整理了一下零亂的思緒,盯着那一對老夫妻,再嚴肅的問逼:“你們確實是紫薇的舅公舅婆嗎?”

“是是是!”兩老拼命點頭。

“紫薇的母親是夏雨荷嗎?”

舅公說:“是!夏雨荷是我的外甥女。當年住在趵突泉路,大家還很親近,相信紫薇還認得我!後來,雨荷搬到千佛山下面去了,大家就疏遠了!”

晴兒心想:“走的近,搞什麼鬼,紫薇是出生在濟南,可和你們是什麼關係!難道是姨娘?不對啊!姨娘爲什麼要害自己的女兒?一定是這個皇后!哼!”

太后問:“那麼,你們可曾知道,紫薇的生父是誰?”

舅公慚愧的低下頭去:“實在不清楚,雨荷的事情,一直好神秘,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生活一直不檢點……大家對他們都有看法……雨荷生產那天,夏家一團亂,還是雨荷的娘,求着我去請產婆的!”

“你確定那是十二月八日?”

舅公斬釘斷鐵的一點頭:“對!癸亥年臘月八日!”

太后又驚得一跳:“癸亥年?難道不是壬戊年?”

“不是!肯定是癸亥年……”舅公就轉頭看老妻,不太有把握的問道:“她不是和我們家秋兒同年生的嗎?”

“是!”舅婆點頭說:“秋兒是我們的孫子,生在秋天,她生在冬天,雨荷那時跟我很親近,還開玩笑的說過,要親上加親呢!”

太后整個震住了。

晴兒真是不敢支聲,但心裡好着急。她怒視着皇后,心道:“天哪!皇后,我遲早要斬了你。”

同一時間,乾隆正爲了永琪溜走的消息,氣得發昏了。

乾隆問:“什麼叫做留書出走?他不是生病了嗎?”

小順子跪在地上,雙手高捧着一封信:“這是五阿哥留下的信,他從監牢裡擡出來的時候,確實病得很厲害,肚子痛得不得了,後來,吃了藥,好多了。他說到御花園走走,就一去不回了!”

“豈有此理!早知道,讓他死在牢裡,不要放他!”乾隆就一把搶過那封信,拆開來看。

小順子磕了一個頭。趕緊起身退出去。

令妃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察看着乾隆的神色。

乾隆只見信上寫着:

皇阿瑪,請原諒兒子的不孝,在您如此暴怒的時刻,就算我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我們幾個,對皇阿瑪的尊重和敬愛,始終如一。天地可表!香妃事件,我們雖然大錯特錯,但是,波濤洶涌的表面,在底層,總有一個撼動的根源!如果皇阿瑪有一天找到了那個根源,說不定能夠原諒我們的一切!皇阿瑪,我再次爲我們六個求情,如果皇阿瑪饒恕了我們,您將得回六個兒女,我會回來向您負荊請罪!否則,永琪不能獨活,就在這兒和您永別了!

乾隆大震了,將信拍在桌上。

乾隆說:“永別了!好啊,讓他消失在外頭,永遠不要回來,我沒有這個不孝的兒子。”

令妃拿起了信,粗略的看了看,說:“皇上,臣妾覺得,五阿哥這封信紙短情長,讓人感動,字裡行間,充滿了無可奈何,如果皇上原諒了紫薇她們,他就會回來的。否則,他就選擇和爾康他們大家‘同生共死’,更何況,牢裡還有一個您的兒子呢!最近,嘉妃和四阿哥,以及十一阿哥急的不得了,在御書房外跪了好幾天了!皇上您真的要三思啊!已經失去香妃了,何必再失去這麼多的兒女呢?悲劇,喜劇,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間啊!”

乾隆道:“令妃,你不要再替他們說話了,悲劇、喜劇不在朕的一念之間,是在他們的一念之間,當他們選擇了要幫助香妃逃亡,他們就選擇了悲劇,這整個的事件,最讓朕痛心的,還不止是這次幫助香妃逃亡,而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欺騙朕。朕一問再問,他們都一口咬定,香妃變成蝴蝶飛走了。哪有這樣的兒女?把朕當做白癡來玩弄。”

當說到這兒,一位太監跑了進來,跪下說:“啓稟萬歲爺,嘉妃娘娘和四阿哥、十一阿哥、子軒少爺已在外跪了好長時間了。”

乾隆還在大怒當中,大聲喝道:“讓他們滾,朕不會見他們。”

那太監急急退下。

這時又有位太監跑了進來,跪下說:“皇上,老佛爺有請,說是有急事,請萬歲爺去一趟慈寧宮。”

乾隆大步去了。

而監牢裡獄官們把永璇、爾康、紫薇、小燕子和金瑣也帶出來了。幾人高興的不得了,滿心歡喜的走了出來,以爲乾隆想通了。

紫薇三人在慈寧宮門口見到了永璇和爾康,可沒看到永琪,小燕子急忙問:“八阿哥,永琪呢?”

永璇輕聲說:“昨天就出去了!有機會再說!”

大家進了慈寧宮,就呆住了。只見一屋子都是人,乾隆、令妃、嘉妃、太后、皇后、四阿哥、十一阿哥、子軒、晴兒、容嬤嬤等人都在,個個神情嚴肅。除了宮裡的人,地上還跪了好幾個老百姓,正是李婆婆、舅公和舅婆。

太后立刻開口:“小燕子,你們幾個誰都不要說話!”就看着地上的老百姓問道:“哪一個是紫薇,你們認一認!”

“我真的認不出來!當初是個小嬰兒!”李婆婆哭喪着臉回答。

舅公舅婆擡頭,仔細看着紫薇、金瑣和小燕子。

紫薇等人好奇怪,被動的看着那三個風塵僕僕的老人。

永璇、爾康覺得情形十分古怪,不禁去看晴兒。晴兒的眼光和爾康一接觸,右手暗暗地向皇后和容嬤嬤指了指,兩人立刻明白了,永璇輕聲地對小燕子說:“皇后!”

小燕子一驚,雙手握拳,好怒啊!剛想說了,晴兒突然咳了聲,小燕子看了過去,晴兒搖搖頭,意思叫她不要說,又指了指皇后,又搖搖手,意思是靜觀其變。

小燕子只好不說,幾人的弦都繃緊了。

又聽舅婆驚訝的對金瑣喊:“哎喲!這是金瑣吧?還跟着紫薇呀?真好!真好!”

金瑣也奇怪說:“什麼?你怎麼認識我!”

太后冷冷的說:“好了!紫薇,你就不用裝了,這事已經是千真萬確的事了。這個親戚關係,是沒錯的了!”就陡然提高了聲音,厲聲問:“紫薇,你家原來住在那兒?後來搬到那兒?”

紫薇、小燕子、金瑣、晴兒都嚇了一跳,紫薇問:“搬……搬到了哪兒?”她心想:“天哪,不會吧!難道他們把額娘都找出來了?我的老天啊!”又轉念一想:“不對,這三個老人家是誰,我只有個舅舅啊,如果把額娘都找出來了,那怎麼不找額娘出來跟我說話。天哪!有詐!”她又向皇后看去,皇后在笑,這張笑臉充滿了奸詐,她終於明白了。便回意着舅公舅婆的話,便將計就計,想看看皇后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她說:“原來住在‘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號’,後來搬到千佛山下面的梨花鎮去了!”

太后再問:“哪年哪月生的?”

“我是壬戊八月二日生的!”

太后就大聲說:“李婆婆!你把紫薇的出生年月日,再說一遍!”

“我去接生那天,是癸亥年臘月八日!”李婆婆嚇得發抖,顫聲說:“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姑娘?我完全認不出來……”

太后就厲聲問舅公:“夏雨荷有幾個女兒?”

“雨荷只有這一個女兒!”舅公嚇得噗通一聲,又跪倒了。

這一下,紫薇終於明白了。天哪,誤入了他們的圈套了,紫薇大震了,腳軟了,差點摔倒,爾康扶住了她,借這個機會,低聲說:“皇后!皇后!”

紫薇一震。頓時之間,臉色慘變,無法置信的說:“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我是八月生的,我……我娘說,那年紫薇花開得特別好,到八月還沒謝,所以取名叫紫薇!”

“可是,你確實是癸亥年臘月八日生的!”舅公肯定的說:“是我幫你娘找的接生婆!你小時候並不叫做‘紫薇’,大家都叫你‘小不點’,因爲生下來好小!一直到你六歲,你娘才突然給你改了名字,說是叫起來不好聽,這才叫‘紫薇’!”

紫薇大聲說:“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麼!”

皇后馬上吼道:“紫薇,證據確鑿,你還在那兒狡辯,你給我住口!”

紫薇向皇后看了一眼說:“我懂了,我終於……懂了!既然如此,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但是,我永遠堅信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後一句是盯着皇后說的,皇后突然覺得紫薇的眼神和往常那柔弱的紫薇的眼神不太一樣。這次充滿了憤怒,似乎要把自己給吃了,她似乎有些害怕了,往後一退。

乾隆滿臉的痛楚,滿眼的憤恨。

舅公又說:“紫薇,你真的是癸亥年臘月八日生的,你和我們家秋兒,是同年生的!沒錯!”

紫薇哭笑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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