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公主被永寧和晉王調笑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落荒而逃似地跑去了清河公主和城陽公主那一席,而房遺愛也被晉陽公主看得不好意思再呆在這裡,交待了永寧一聲,便也溜去了他那羣狐朋狗友堆兒裡去了。
永寧和晉王相視而笑,舉起手裡的果汁碰杯。晉陽公主不滿地噘着嘴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呀?看起來你們都知道,唯獨瞞着我一個!”
晉王笑眯眯地拍着晉陽公主的頭,說道:“是好事喲!開宴前,我聽見父皇和母親商量,等秋獵結束回京後,就下旨給十七姐和房家二郎賜婚……父皇很是高興呢,選給十七姐的公主府也在務本坊,離着跟房家一個街頭,一個街尾……”
“怎麼會這麼快呢?今天大姐也和我說起了這事,不過,聽她說,最快也要到年底纔會賜婚的……對了,下午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高陽公主怎麼就打了韓王的姬妾?你們可不知道,韓王回別院的時候,那臉色難看成了什麼樣,要不是我爹爹來的及時,他還指不定要怎麼發作我和我大姐呢!”永寧看向晉王。她對於肖姬被打的事還真是挺好奇的。
晉王先是擔心地看了看永寧,然後然後開始詳細說起下午發生的事:“下午的時候,我們本來說是去溜馬的,可是等了你半天,你也沒來,你那個小丫頭過來報信說是你的馬丟了,唬了我們好大一跳,本來說是要去韓王別院那裡看你的,可是沒走出去兩步就見到前面一個妖妖嬈嬈的女子騎着小馬,好像就是我送你的那匹,十七姐那脾氣你也知道,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鞭子,將那女子抽落馬下,等我確認那真是我送你的那匹小馬後,十七姐又是連着幾鞭子下去,如果不是韓王叔趕來的及時,當場打死那女子都是有可能的……”
晉陽公主見永寧噘着嘴,滿臉的不高興,知道她是又想起下午不愉快的事了,連忙轉移話題,興奮地說道:“今天下午你沒來獵場,你家二哥可是在父皇面前大大的出了迴風頭呢!”
晉王也在一旁連連點頭,說道:“就是!我們後來本想跟着韓王叔一起去他的別院的,可誰知半路上遇見了父皇,韓王叔倒是不管不顧地抱着他的‘愛姬’先離開了,我們幾個可沒這個膽子。父皇讓人給我們配上了弓箭。結果你二哥一箭穿喉射下了三隻大雁,父皇和當時在場的幾位老將軍可是一個勁兒的誇讚你二哥勇武呢!父皇還說,房相教子有方,你大哥文才卓越,你二哥又英武過人,父皇當時可連讚了三個‘好’呢!”
永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滿臉黑線,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二哥那一箭肯定是蒙的!”南飛的大雁可不比鷹小,張開翅膀也有一兩米,再加上雁行時的間距,房遺愛雖然臂力驚人,可是一箭之威想要射穿三隻大雁的咽喉也決非易事……
晉王和晉陽公主聽了永寧的判斷,不約而同地拍掌大笑。晉陽公主憋紅了臉,強忍着笑意說道:“我們私下裡贊你二哥的時候,他也撓着頭說那一箭是蒙的……他說,本來是想着能一箭雙雁就不錯,實在不行一隻雁也可以接受,可是真射下來了三隻雁,他自己當時那表情,都像只呆雁了……”
晉王也笑着補充道:“你二哥的實話一說出來,就捱了十七姐一鞭子。然後我十七姐先是威脅你二哥不許瞎說實話,然後又威脅我和兕子不許把你二哥的‘實話’說出去……嘿嘿……”
永寧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驀地輕鬆了很多。房遺愛的追妻、馴妻行動很成功,高陽公主如果說以前對着房遺愛只是心口悶着口氣出不來,纔會時不時地纏着他,找他麻煩,那麼現在怕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有了感情基礎,以後就算那個小和尚辯機再出現,或許……永寧挑了挑眉,或許她該先讓辯機消失纔對,這可實在是個不安定因素呀……
晉王見永寧一臉若有所思地坐在那裡,以爲她還是在爲房永安的事情難過,他擡頭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個小小的角落,便低頭湊到永寧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別爲你大姐的事擔心了,下午的事已經傳到了父皇耳朵裡,聽說父皇很是生氣,晚宴前我去見父親的時候,聽見父皇在安慰房相,這次說不定不止你大姐不用回潞州,就連韓王叔說不定也會被留下來呢……”
永寧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說道:“哪有那麼容易呀……就是潞王留在長安又怎麼樣?就是他這一時善待了我大姐,可是他難道會在長安留一輩子不成?將來總有一天他是要回封地的,那時候我大姐會是什麼樣,誰又會知道呢?”
晉陽公主也看出永寧心情不好,拉着她的手說道:“好了,好了,別總想着那些不開心的事。要我說呀,有房相在,這些事哪裡用得着你來操心?我跟你說,明天是行獵第一天,你可一定要早些來,我已經跟母后說了,明天你就陪在我身邊,咱們一起跟在父皇后面看熱鬧去……”
晉王看了看永寧,突然對晉陽公主說道:“兕子,不如你去求了母后,讓阿房這幾天都跟你一起好了,也省得她回了韓王別院受委屈……”
永寧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她總覺得這晉王有哪裡挺彆扭的,似乎,似乎對她關心的有些過了……
晉陽公主卻對晉王的主意非常的感興趣,連連點頭,一刻也不願等的樣子,立刻就跑去長孫皇后的身邊,抱着皇后的胳膊扭來扭去的撒嬌。
永寧其實並不想跟在晉陽公主身邊,後宮中人哪有好相與的?時時刻刻都要小心謹慎。可是晉陽公主一片好心,卻也不容她辜負,只能這麼無奈地看着。這一席上只剩了她與晉王兩個人,莫名的氣氛尷尬了起來。她不自在地在四處張望着。
高陽公主已經從清河公主和城陽公主她們那一席轉去了一羣貴婦人堆兒裡,而清河公主和城陽公主身邊也圍了不少的女人,雖然離得遠,聽不見她們的說話,但是隻這麼看着,永寧也知道那些人是在討論韓王府的八卦。想來過了今晚,跟着來秋獵的勳貴人家就該都知道韓王寵妾滅妻,欺辱房家女兒的事了,等過秋獵,這則八卦想來就會很快的傳遍大唐……
永寧看了看遠處的房玄齡,不知道這樣的傳播速度。是不是符合父親大人“鬧大”的標準?!
晉王也在看着永寧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晉陽公主高高興興地回來時,正看見晉王和永寧兩個人這種詭異的氣氛。不過她到年紀小,也沒多想,只拉着永寧的手說道:“父皇和母后已經答應了,母后還說她會親自跟韓王妃講,讓你留在我身邊……”
永寧聞言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皇后,正看見房永安被召到了皇后跟前說話。而皇后也正看向了永寧,見永寧望了過來,不由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衝着她點了點頭。
這晚的宴會還算成功,雖然房玄齡與韓王翁婿的八卦讓宴會一度跑題,但總得來說,參加的人都是滿意的。
永寧這晚就住在了晉陽公主的院子裡,添福、添喜也被恩准進來侍候。永寧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的場面很宏大。本來晉陽公主興沖沖的要去跟着皇帝后面看熱鬧,可是卻被皇后板着臉給攔了下來,那樣的場面皇子出場是理所應當的,可是如果是公主出現的話,就有些落人話柄了,所以,連皇帝替晉陽公主求情,都被皇后給攔了下來。
前面旌旗招展,萬馬奔騰。而晉陽公主卻只能咬着小手絹站在一溜帳子中間悄悄地向外張望,還時不時地要被皇后叫過去教訓兩句。
永寧非常老實地坐在角落裡。並不是她不好奇外面的恢宏場面,只是她很清楚有些熱鬧不是她能湊的。如果是武后臨朝的年代,想來她們這些女兒家就是站在前面也沒人敢說什麼,可惜呀……
晉陽公主再次被訓了一頓後,終於忍住了張望的欲 望,憤憤不平地坐在了永寧身邊,噘着嘴說道:“母后也小心的太過了,父皇都答應了我的,可是她還偏偏攔着……”
“皇后娘娘是爲了你好……”永寧遞了杯茶湯給她,說道:“當然,也是爲了皇上好,要知道幾千年來的規矩就是如此,雖然我也覺得對咱們女兒家不公平,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誰讓那些律法教條都是男人訂的。咱們也只能認了……”
晉陽公主賭氣似地喝了一大口茶湯,苦得她小臉兒都皺了起來。永寧趕緊拈了個果脯塞到了她裡,這纔好些。晉陽公主泄了氣似的將手裡的茶杯放了下來,哀怨地嘆了口氣,說道:“難怪你那天在明月樓說‘人生莫做女兒身’,如今想來,還真有道理……”
永寧一愣,那天她說過這話嗎?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她自己都不記得了,難爲晉陽公主居然還想得起來……她笑了笑,問道:“公主怎麼突然想起這句來了?我那天也不過是順嘴胡說的罷了,哪裡想過什麼道理……”
晉陽公主扭着看着永寧,說道:“可是那天父皇把你說的那兩句‘人生莫做女兒身,百年苦樂由他人’念給了母后聽,母后當時就哭了呢……後來也常常唸叨這兩句,還說有機會定要問問你,這兩句詩是從哪裡聽來的呢!”
永寧挑了挑眉,她沒想到她自己順嘴剽竊的兩句詩,居然還讓人惦記上了,看來還要替這兩句詩找個合情合理的出處,等皇后問起來的時候,纔不至於露出什麼破綻。
帳外的鼓聲漸漸的急促響亮了起來,想來外面的秋獵已經開始了,晉陽公主愈發地坐不住了。就在這裡,外面通傳進來了一個小太監,跪地跟皇后見過禮後,稟道:“啓稟皇后娘娘,陛下宣高陽公主、晉陽公主見駕!”
晉陽公主高興的一下子跳了起來,也顧不上永寧了,跑過去拉着高陽公主跟着皇后就是一通撒嬌,生怕這次又被皇后給擋了回來。還好,皇后也知道現在外面的典禮已經完成了,公主跟着皇帝行獵,倒也不算違制,於是交待了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一番後,便讓她們去了。
這個時候這些隨駕的貴女、貴婦們,也是可以出去騎馬遊樂的,皇后自然不會再把這些人拘在身邊,便讓衆人自便。年紀小些的女孩子們自然不願意坐在這裡聽大人說話,謝過皇后的恩典後,便三三兩兩的出去了,而那些年紀大些的,哪裡願意爲了出去玩樂而放棄了親近皇后的機會,倒是大半都留下來陪皇后說話了。
永寧也隨大溜地出了帳子,添福、添喜早就候在外面了,還有房遺愛派來的兩個家丁正牽着馬等着她。 永寧自己一個人,哪裡有興致騎馬,只打發了兩個家丁遠遠的跟着,她自己帶着添福和添喜隨意地四處走走。
這獵場有多大,她不知道,反正是一眼望不過邊。她也不敢走遠,正好離着女眷歇息的長帳不遠的地方,有一片稀疏的林子,遠遠的就聽着那邊有水聲傳過來,永寧就帶着丫環慢慢地溜達了過去。
十月里正是收穫的季節,這片林子雖然不算繁茂,但是一路走過去卻有不少的酸棗、野果什麼的。這年代也沒有什麼環境污染,永寧指揮着兩個丫環採摘下來也不洗,拿着帕子擦了擦便往嘴裡送。嘗過覺得好吃的,便讓丫環多摘些,等着見着了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也能讓她們嚐嚐鮮,不知不覺竟採了好多,添福和添喜不得不用裙襬兜着,樣子古怪極了,惹得永寧一陣大笑。
“小娘子!”添喜這丫頭一向直白,噘着嘴跟永寧抱怨:“我們這樣,還不是爲了小娘子?您居然還笑我們……”
添福也一臉委屈地看着永寧,把永寧看得有那麼一眯眯心虛,乾咳了一聲說道:“這樣,添福把你摘的這些先放到添喜這裡,你去找個籃子來,我們在這裡等你……”
添福樂不顛兒地點頭答應,迅速把裙子兜着的那些野果都倒進了添喜裙襬上,然後一路小跑着往外走。永寧拉着添喜撿了個乾淨的樹蔭底下坐着,時不時地擦乾淨一顆野果丟嘴裡,別得多自在了。
不大會兒的工夫,添福就拎着個竹籃回來,將那些野果都放了進去以後,她們主僕便又開始繼續探險。
林子的中間地帶有一條小溪,十月的天已經有些涼了,倒是不好下水去玩,只不過晴空日照,將小溪襯得五彩斑斕,而小溪裡一羣羣遊過的魚,讓永寧突然興起了烤魚興致。
將那些野果再次倒在了地上,永寧指揮了添喜站在溪邊用竹籃打魚,又讓添福去叫了候在林子外頭的家丁幫她們捎些作料過來,順便幫她們引火。
等着永寧忙活地都有些餓了的時候,架在火上的烤魚,也發出了誘人的香味,而一大幫聞香而來的食客們,也大駕光臨……
永寧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看搶走了她好容易挑選出來的賣相最佳的烤魚的高陽公主,欲哭無淚。再看看正一臉歉意地看着她的房遺愛,她的手指頭忍不住用力地掐上了他的胳膊,看着自家二哥不敢喊疼的委屈樣兒,她不甘心地問道:“你們不是隨着陛下行獵去了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沒等着房遺愛說話,就見晉王遞過來了一條烤魚給她,並且解釋道:“跟着父皇行獵雖然榮耀,但是也太不自在了,而且我們這些能耐也實在不夠在那些大將軍們面前顯擺,於是就半路溜了回來……那程家三郎倒是個鼻子靈的,路過這邊的時候,非說有人在烤魚,我們就一起過來看看,誰知道卻是你在這裡……”
“就是!”晉陽公主一邊指揮着隨行的侍衛去收拾房遺愛他們的獵物,要一起烤來吃,一邊跟永寧抱怨:“我原來還想着,把你一個人丟下,你指不定坐在哪裡發呆呢,誰知你倒是會享受,揹着我們弄了這麼多好吃的……”她一口烤魚,一口野果,吃得那叫一個美。
房遺愛早趁着永寧不注意,溜回到了他那羣朋友堆兒裡,就這麼大會兒的工夫,這羣少年們就又起了兩座篝火,呼朋友喚友地圍坐了幾圈,也不知誰去弄了幾罈子果酒過來,交杯換盞,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連空氣中都散發着青春的氣息。
永寧小口地吃着烤魚,時不時地與晉陽公主和晉王交流上幾句,引着有些興奮的兩個人說着剛纔跟着皇帝行獵時的熱鬧場面。
她的心漸漸地柔軟了起來,看着身邊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晉王,問道:“晉王殿下,可有想過將來?可有什麼想要達成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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