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氏女不配爲後的摺子雪花一般地飛向了永寧帝的案桌,他卻是難得一言不發地過了好幾日。
以王昭爲首的王系一派更是動作頻頻,甚至在早朝當衆提出此事,所作所爲無一不是在說永寧帝考慮不周,愧對先帝!
十幾日的時間過去了,永寧帝依然對此毫無表態,連個斥責之意都沒有。
王昭這時候才驚覺自己已經看不懂這個小皇帝的舉動了……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不知不覺間這少年皇帝已經長大了,羽翼也漸漸豐滿了……
邢正往太師府跑得次數也愈來愈多了,周承瑞更是樂得在背後狠推一把,對於王家這樣的家族,沒有大錯是除不掉的!
周承瑞這段時候似乎是爲了避開王家的鋒芒,所幸告了病假,甚至還請了一堆太醫住在了端王府。
王昭也越發陰冷了。
自己在走的這條路……失之毫釐就會粉身碎骨!
可若是不搏上一搏,自己就會慢慢被小皇帝削減光了勢力,然後被一腳踹開,那時候死去豈不是更加悽慘?!
他猶豫了兩日,直到邢正將夏長風和輝國公康簡已經到洛陽的消息帶來太師府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王系一派很快就像是自相殘殺一般,內部一片混亂,只有王昭身邊極親近的人才能留下,其他或是被髮落了去邊疆或是被抓進了暗牢秘***死。
周承瑞更是連手裡的勢力也蟄伏了下去,每日裡盡是冷眼旁觀王昭的舉動。
夏日炎炎之際,立後大典終於要舉辦了。
就在夏禾行禮的前一日,她還是喚來了江錦言。
江錦言沒有多說,只是陪着她若無其事地喝了一盞茶,隨後又說了些家長裡短的事情。
夏禾這些日子都是浸泡在宮規之中,連喝茶談天也極爲奢侈。
最後二人陷入了一片沉默,夏禾嘆了一口氣,“錦言,你以後會疏遠了我麼?我知曉師兄的意思,他不願意讓你陷進這些事裡,可我卻是在這風浪的中心處。”
江錦言按住了她的手,“不要多想了。”
夏禾握緊了她的手,“如果可以,我寧願離了這裡……”
她沉默了下來,“是我失言了。”
江錦言擁住了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江錦言擁緊了她。
他……是許名?
如果是這樣,這二人從此便是再沒了可能吧。
江錦言輕輕嘆了口氣。
回府的路上,江錦言的馬車被人攔在了街角,姜爲見是許名,忙停下了車。
江錦言一掀門簾,見是許名便有些黯然了。
許名行了一禮,“江大小姐,我聽聞今日你去見了她。”
江錦言默默嘆息,“許名,她很好,若是想要她過得好,你日後就將她忘得乾淨吧。”
許名低下了頭,握緊的拳頭顯露着他的情緒。
“江大小姐,可以替我歸還一樣東西麼?”
許名緩緩從胸口的暗袋內取出一隻錦盒,“是她落在我這裡的,也該還給她,江大小姐放心
,我不會讓她爲難,過幾日主子讓我去方世子那裡查探情形。”
江錦言望着他落寞的背影,除了嘆息也不知該怎麼辦。
“回府吧。”
手裡的錦盒尚有餘溫,江錦言沒有打開查看,將這錦盒隨着賀禮擺在了一處,塞進了一隻青花靈芝紋尊內。
“小姐,聽聞明日聖上和新冊立的皇后要去昭陵祭祖呢。”
雨墨又清點了一遍要送進宮的賀禮。
江錦言點點頭,“歷來都是如此。”
雨墨笑道:“聽聞鎮國侯這回和方二少爺一同負責聖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危,怪不得鎮國侯最近都來的匆忙。”
江錦言卻是微微蹙起了眉頭,“哦?你怎麼知曉的?”
雨墨道:“今日晉元來說的,他還說他也忙得很,還怕小姐你悶得很,就送了些小玩意兒來。”
江錦言點點頭,心裡卻是有些納悶。
以往聖上祭祖都是大內侍衛隨行,最多不過是點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手罷了,這回怎麼會讓許君彥和方立謹負責?
待到傍晚,許君彥果然是風塵僕僕地趕到了靖安侯府。
江錦言正色地站在院子裡,望着略有倦色的許君彥,自己這些時候忙着宮中的事,竟然是沒有意識到他最近的舉動!
許君彥見她這般正色,也頓住了步子,“怎麼了?今日進宮見了夏禾?”
江錦言見他又要顧左右而言他,一把攔住了他,“你說過不會瞞我任何事。”
許君彥的眼眸微沉,“錦言……”
“最近必定是有事發生是不是?”江錦言寸步不讓又逼近了他一步,眼眸中的執着閃着光芒。
許君彥攬住了她,低聲道:“不會有事的。”
江錦言搖着頭道:“我看得出來,你在瞞着我……”她咬住了脣,“你還不明白我麼?我想要的是同你並肩,而不是站在你的身後,我想要知道你面對的事情,你不能讓我裝作天下太平的樣子。”
江錦言環住了他的腰,“我是很怕……但我想要知道。”
許君彥用下巴輕輕定住了她的頭頂,“拿你沒有辦法。”
他攬着江錦言緩緩往內走去,“你想必是知曉了我和立瑾領命護衛聖上祭祖一事。”
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這件事恐怕會生事端,聖上也意圖借這個機會扳倒王家……”
江錦言手一抖,杯盞裡的茶水也潑了出來!
許君彥眼疾手快地一把撈過她,那茶水分毫沒有淋到她的手……
江錦言卻顧不得管那茶水,她擡眸急聲道:“聖上會不會太過心急了?王家真的會……會動手?”
許君彥垂眸,“一切還不明朗,只是王昭進來的舉動雖然很是隱蔽,但仍有馬腳露出,他甚至已經趁着調動官員的時候調動了自己的心腹,惠州刺史甚至私自出現在了洛陽。”
江錦言掩口低呼,隨後便恢復了正色,“那……那你可有把握?”
許君彥輕笑着擁住了她,“錦言不用擔心,我這條命還得留着回來風光迎你過門。”
江錦言推了他一把,“當真是準備周全了?聖上也有了安排?若是有變故……
”
她聲音微沉,“你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許君彥重重地應了一聲,“我有分寸。”
隨後他不放心地說道:“這幾日,我會安排人守着靖安侯府。”
江錦言點點頭,眼簾微垂,“何日動身?”
“明日的祭天大典後。”
許君彥接着說道:“等我回來。”
出了靖安侯府,許君彥對身邊的護衛道:“從此刻開始,裕通當鋪的人定要護住這裡,若是洛陽出了亂子便按照我原先的吩咐,將人從南城門送出去!”
那護衛忙拱手稱是。
這時候一旁走來的方立謹撇了撇嘴,“你倒好,這時候還要潑我一盆冷水,明日難道就一定會……”
說着他閉了嘴,“我呸!呸呸呸,走吧,人都在朱雀大營候着了。”
許君彥點點頭,低聲問道:“聖上也去了?”
方立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就在等你了。”
清風這時候氣喘吁吁地跑到了方立謹的身前,“少爺!李小姐不肯出府。”
方立謹皺了皺眉,對許君彥道:“你先去吧,我回府一趟。”
此刻李茜雲默默地蜷縮在了牆角,任由誰勸也不肯出府。
方立謹忙走進了屋子,見到這樣子的李茜雲,他心裡一陣痛楚,“茜雲,怎麼了?頭又疼了?”
李茜雲沒有擡頭,只是蜷縮在那裡。
方立謹上前橫抱起了她,將她放在了牀上,“我要出一趟門,興許一兩日、也可能兩三天,你不能一個人留在將軍府,我不放心。”
李茜雲怯怯地望着他,“我不想走。”
留在將軍府還能偷偷溜去城郊爲自己的父兄上墳,若是離了這裡,自己又該怎麼辦?
方立謹輕輕擁住了她,“乖,聽我的一次……就一次,好麼?等我回來就給你買小籠包和慄粉糕。”
李茜雲咬着牙忍住了淚意。
若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
可如今,又怎麼回頭?
“我只想留在這裡,我很好,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好不好,這裡纔像家。”
方立謹默默不語,良久後點了頭,“好,你留在這裡,每日記得按時吃飯,若是頭疼了就派人去妙春堂,要吃什麼就告知清風。”
李茜雲垂下了眼簾,越發瘦削的臉龐褪去了往日的嬰兒肥,顯得更加嬌豔。
方立謹哄她睡下了,這纔出了屋子。
交代了清風一番後,方立謹這才上馬往朱雀大營而去。
第二日,洛陽城在這大喜之日也沸騰了起來,身着皇帝皇后朝服的永寧帝和夏禾二人在衆人的簇擁下上了一輛龍輦,很快便到達了祭臺。
腰佩長劍的許名呆愣在了一旁,被許君彥輕推了一把後才轉身上前守住了祭臺。
夏禾的目光端莊而威嚴,卻最終在傾聽祭詞時落在了遠處一身銀甲的男人身上。
許名握着長劍的手越發用力,指節也泛白起來。
最終夏禾面帶合體地笑意挪開了視線,她今日着了一身明黃色的朝服、頭戴鳳冠的模樣如熾熱的陽光令許名合上了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