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湮覺得近三年來最舒心的便是此刻。三年前,他的王兄慕容楚外出狩獵,慕容湮知道自己這個兄長一向多疑,便沒有在隨行的人員和路線上多做功夫,而是另闢蹊徑讓人在御馬的草料里加了失心散。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失心散雖然不出意外地發揮了作用,慕容楚也不出意外地摔下了馬,可是意料之外的沒有摔出大礙,只是醒來後自稱有了前世記憶。
醒來後的慕容楚頭上還纏着紗布,已經迫不及待地畫了一副女子肖像,畫中的女子青色襦裙,手握一支海棠,模樣十分俏皮可愛。慕容楚畫好這副畫後就掛在自己的書房,慕容楚日日看夜夜瞧,頗有種茶不思飯不想的意味。慕容湮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此畫,又悄悄兒着人打聽了下,方知慕容楚暈厥期間想起了前世,這女子便是他前世心儀的女子,可是有緣無分,留下了遺憾。知道有前世後,慕容楚私下到民間到處尋訪與畫中人長的一樣的女子,然而找到的女子不是長得不夠像,就是性格不夠像,慕容楚也就一直不甚滿意。
吳王慕容楚廣尋前世奇緣的時候,慕容湮也沒閒着,他深知安插個女人到慕容楚身邊是條捷徑,因此他找尋的也就更細緻速度更快,然而現實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順利,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悅寧。
他發現悅寧的時候她已奄奄一息,本來的,對於慕容湮這樣的人來說,死個個把人還不值得引起注意,只要這個人不要晦氣地招惹到自己,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悅寧偏偏招惹了他。
那日,慕容湮正坐在胭脂河旁愜意地看風景,打上游漂下一個人,這個人打了兩個旋後被岸邊的樹根掛住,晃晃悠悠停了下來。而彼時的慕容湮正坐在岸邊的這棵樹下。
慕容湮望着水裡的女人皺起了眉,身邊的侍從見狀急忙上前撥弄起“女屍”來,這一撥弄女人面上的頭髮散開,露出姣好的面容。慕容湮突然喊了一聲“停”。
“撈起來。”慕容湮命道。侍從們雖不明就裡卻也不敢不聽從主子的命令,手忙腳亂地將那女子給撈出了水。
慕容湮探身親自查看了一番,道:“還有救,快!”
這名叫做悅寧的女子終究被救了回來,被收在郡王府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還請了紅葉舞坊的人來教導舞蹈和禮儀。除了慕容湮和他的貼身管事,府裡沒有人清楚一個堂堂的郡王爺對這麼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如此關照的原因只是因爲她與畫中人有七成相像。
再後來,悅寧跟着紅葉舞坊去宮中獻舞,不出意料地被吳王慕容楚看中,收入宮中封爲寧嬪,盛寵不衰。
慕容湮想到這裡,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一向謹慎聽話的悅寧在剛進宮的那一年多確實暗地傳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讓自己的佈局愈發嚴密周全,可最近半年悅寧卻似乎怠慢了許多,令自認讀心一流的慕容湮也不大摸的清情況。
所幸機緣巧合他發現了秦青,這個不僅與畫中人長得一模一樣,連眼中的靈動都分毫不差的女子。只是,慕容湮仍是擔憂,秦青不欠自己的人情,不像悅寧那樣需要知恩圖報,說到底他不過是創造了一個機緣讓她進了宮,如何能夠掌控她其實是件挺傷腦筋的問題。
門外的管事插了一瓶桃花送進來,慕容湮朝他招招手:“想辦法打聽一下,秦青那丫頭去宮裡到底要做什麼,她有什麼需要儘管幫着她,但是記住了,沒有什麼是白給的。”
自打秦青進宮後,慕容楚就十分虔誠地往她身邊跑。
進宮第一天,慕容楚興高采烈地來見秦青,拉着她到了一處叫做庭芳閣的院落:“青兒你以後就住這裡,你來看看,對這園子可還有印象?”
園子不大,打理的十分雅緻,輕風拂過,幾株文竹輕輕擺動,海棠花瓣漫天飛舞。秦青嘆道:“真美,不過我還是沒什麼印象。”
進宮第二天,慕容楚興致勃勃地來見秦青,手中握着一枚赤玉:“青兒,你仔細想想,可見過與這個類似的玉?”
秦青接過玉翻來覆去地看,想從中找出是否有玲瓏鏡碎片的影子,無奈卻無半點特別,遂苦着臉道:“還真沒見過。”
進宮第三天,慕容楚神采飛揚地來見秦青,將手裡的大包裹往桌上一擱,包裹裡七七八八地掉出來許多五彩的麪人,足足有百來十個。秦青站在旁邊發愣。
慕容楚低頭看着她的表情,忐忑道:“青兒可想起什麼來?你前世特別喜歡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