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春曉,城春草木深(十一)
終於,安容淡淡的開口道:“良娣多禮了,起來坐吧。”
我緩緩起身,因腿腳痠麻,微微有些踉蹌,卻也勉強站得穩,春琇在我身後扶着我的小臂,引我到一側的椅子坐下,隨即立在我身後。
因低着頭,也未曾瞧見安容的神情,只一味垂着頭,恭敬道:“謝母后。”
“良娣可不似幾年前一般牙尖嘴利了,竟也有這樣溫順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言語中微微帶着些嘲諷,只聽出是故意壓低了聲音,倒也不算太失禮。
我微微擡頭,瞧向那坐在皇后身側的女子,衣着華麗,明豔照人,神采奕奕,就連笑容都是明媚如花,她昂着頭,分明是在向我挑釁。
她便是四公子的未姬夫人,李未沫。
“夫人倒和幾年前一樣,言語犀利,令人好生難以擔待。”我微笑道。
“呵。”右側的男子低笑了一聲,引了我的目光。
他便是公子的四弟,西琅胤了,瞧着倒是個謙和君子的模樣,笑容淺顯,卻眉目鋒利,一看便知不是省油的燈,不可小覷。
西琅胤腰間佩了半塊的玉璧,色澤上好,通體透綠。當年平安帝奪得天下,東蜀進獻了一塊上古玉璧,這塊玉璧原是完整的。那年,恰逢皇后誕下第二子,平安帝便將玉璧折半,兩位皇子各得其一。
不盛榮寵。
我定定的瞧着西琅胤,許是未曾料到我會一直盯着他看,他顯得有些驚疑,便回望着我,似要探個究竟。
李未沫見西琅胤的目光盯着我身上不曾移開,又因方纔我說的話一直瞪着我,正張了嘴要說些什麼,今早見過的莫姑姑便匆匆走了進來。
拜了大禮道:“皇后,公子前朝政務繁茂,怕是趕不過來了,使了奴才來通報一聲。”
竟然來不了了。
我嘴角微微上揚,公子也真是的,這樣肆無忌憚的悖了皇后的面子。
我小心覷了一眼安容的神色,她雖仍是微笑的模樣,但眉眼間已有幾分不快,只盼着她不要尋我出氣就好。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安容淡淡道,語氣裡倒沒有絲毫不快。
“那良娣…”
安容正喊了我要說下去,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莫姑姑才退了出去,便有個奴才匆忙的走了進來,立刻伏在地上,拜了一拜。
垂着頭道:“皇后,公子請良娣前往朝莞殿一趟。”
我微驚。
滿座人皆微詫。
且不說這樣巧,公子在這個時候要喚我走。
朝莞殿是什麼地方,怕是沒有人不知曉的,就連安容也很少在前朝正殿走動,更何況朝莞殿是前朝議政殿,後宮又怎可多多涉足。
我瞧了一眼安容的神色,已是大變,早沒了半分笑容,只冷冷的望着伏在地上的小奴才。西琅胤的臉色也沉了幾分,目光卻是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