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怎麼這麼喜歡攔人馬車?信不信我哪天拉不住馬繮撞死你啊!”君安的懂事乖巧絕對只是曇花一現,面對着江竹韻的破口大罵時他,方是他的本色。
“小公子真愛說笑,我只不過在此處等人,恰好君小姐先來罷了。”江竹韻讓君玉歆坑了一道,這會兒心裡還堵着一口氣,又捱了君安這大罵,再好的脾氣和涵養都讓君家的人消磨乾淨了,此時她說話,便十分地不客氣。
“等人你不知道把馬車趕邊上,擋在路中間算什麼意思?趕緊給爺滾開!”君安才懶得理她是不是不痛快,反正他現在不痛快,所以放開了嗓子罵。
江竹韻剛要說話,後面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江竹韻冷笑一聲:“哼,我要等的人來了,懶得跟你們吵。”
君玉歆回頭一看,一騎絕塵而來,風華無雙如他,顧舒玄。
她撇了撇嘴角,江竹韻不就是故意要讓自己看這個嗎?
“顧舒玄是不是眼瞎啊,這種女人你也看得上。”君安忍不住多嘴一句。
顧舒玄含着笑意向君安和君玉歆點了點頭,像是沒有聽見君安的話一般:“大公子,君小姐。”
“叫你的姘頭滾開,我們要趕路。”君玉歆毫不客氣,淡漠的語氣像是趕着令人厭煩的蒼蠅。
“你說什麼!”那邊的江竹韻尖叫一聲,她豈能容易有人用這般下作的詞羞辱自己?
君安一樂:“又沒說你,你答應什麼?”
“你們……”江竹韻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她自小聰明,擅陰害,但何時遇上過君玉歆和君安這種潑皮無賴過?嘴上罵人的功夫又何時是君玉歆和君安這兩人的對手了?
君玉歆嫌吵,放了簾子躲進馬車裡,閉目就睡。她不知道顧舒玄爲何會是與江竹韻一道回京,也不知道昨晚顧舒玄和江竹韻聊了什麼,她只想理清自己的思緒,好好地與顧舒玄做生意就好,再不能想別的了,想多了,會搭進太多人的命。
而顧舒玄騎在馬車看着奔馳離去的君府馬車,神色難辯,因爲太多的情緒,反而看上去,沒有了情緒一樣。
“顧公子。”那邊江竹韻已整理了好了嗓音,依然柔軟。
“四小姐。”顧舒玄回禮:“四小姐昨日交代的事我已經幫您打聽過了,您那塊玉石切出了不錯的好玉,老種冰皮帝王綠翡翠,已經派人送去您府上了。”
江竹韻抿嘴微笑意:“顧公子行事當真迅速,爲聊表謝意,我在馬車上備些薄酒,顧公子不妨上來坐坐?”
“多謝四小姐好意,只是我自在處出了些事要儘快趕回去,就不叨擾四小姐了。”顧舒玄笑得如微風一般,誰看了都生不起氣來,哪怕他委婉的拒絕了你的好意。
江竹韻就生不起來氣,她只是有些失落,但她很清楚不能死纏爛打,所以她笑着說道:“那就不留着顧公子,顧公子慢走。”
顧舒玄笑着點頭,一揚馬鞭,往京城趕去。
而目送顧舒玄消失在路的那邊不見了的江竹韻,摔了馬車裡的好酒好菜。
老種冰皮帝王綠翡翠,什麼樣的翡翠值得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她與君玉歆這個仇,便是結下了。
顧舒玄追了一路,也沒有追上君家的馬車,他覺得有些失望。
回府後的君玉歆和君安被人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看有沒有少胳膊少腿,老夫人更是心疼地拉着君玉歆問了又問,說着一個姑娘家在沛城那種地方呆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只怕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頭,直說君玉歆瘦了瘦了。
“累的是小安,我倒還好,他倒是瘦了不少。”君玉歆笑道。
“嗯,是瘦了,也高了,黑了,穩重了,有點像爺們了。”君發財拍着君安的肩膀笑得滿臉褶子,這個不成器的小兒子也懂事了,雖說還是有些頑劣,但至少明白了什麼責任,這讓君發財很安慰。
“誰不是爺們了,我以前也是爺們好吧?”君安與君發財頂嘴的這個毛病是去一百趟沛城也改不過來的。
“好了好了,回來了就好,先好好休息幾天,吃點東西補補身子,這些日子你們只怕連飯都沒吃頓好的。”老夫人笑着勸開橫眉怒對的爺兩。
君玉歆笑了笑,問君隱:“哥,這些日子報回來的帳目怎麼樣了?”
沛城幾乎是個天坑,君家明着暗着不知道扔了多少錢進去,他們是大手一揮,一張一張的帳單往君家送,倒不知送了多少錢出去。
君隱沒有說話,看向忙活着擺菜的孟欽,她只稍稍想了想便說道:“三千七百萬兩白銀,還未算日後的其它消耗。”
“孟姨這是心疼了?”君玉歆望着這個存在感極弱的孟姓女子,始終有些佩服她這麼多年來頂着流言蜚語還能在君家強撐這麼多年。三千七百萬兩白銀可不是小數目,這裡頭還沒有算那些用掉的藥材,木材,雜物等等,光是銀子,就三千七百萬。
“這是善事,我自不必心疼。”孟欽謙和有禮,進退有度。
“不心疼就好,沛城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孟姨既然管着君府的這些瑣碎事,就要勞煩你多操心了。”君玉歆說道。
“份內之事,小姐言重了。”
孟欽可不止是表面上看着的這般簡單,她往日便費盡心力地想讓君家名聲好聽些,不止是得些奸商,貪官的罵名。更何況此次君玉歆和君安這次去沛城救災,簡直給了她一個天大的機會。
她忙着把這些事如何巧妙地散佈出去,最妙的地方是她避開了君家花銷了多少銀子,只說君安是如何辛苦如何操勞的,君家大小姐是如何與災民同吃同睡的,又巧立名目的在沛城起了好幾座善堂,名字都沒有掛君家名號,可暗中卻悄悄傳播這都是君家修的,君家做好事,不求那些虛名好聽。
她努力地在幫君家營造着一個低調行善卻受盡旁人詆譭,自身又不辯解,任流言加身自巋然不動的弱勢形象。
想讓堂堂君府有一個弱勢的形象可不是容易事。
君玉歆覺得,如果把孟欽放在現代,定是一等一的公關好手。
一家人和睦融融地吃了頓豐盛的晚飯,君安在飯桌上口舌如簧地說着沛城所見所聞,不時逗得老夫人開懷大笑,至到很晚,這頓飯才散了去。
君玉歆回到自己久違已久的房間,裡面的蘭花香氣依舊,竟有熟悉的感覺。
“你有心思?”君玉歆與君隱兩人並肩坐在院子裡看月亮,院中的桂花樹開始有了陣陣幽香,像小黃米一樣的花骨朵開始努力地綻放。
“沒有啊。”君玉歆搖頭,笑容有些牽強。
“今日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心情不好。”君隱揭穿她的假裝。
“還好,不管怎麼說,沛城的事總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到年底的時候,沛城就應該可以恢復當初的繁茂了。”君玉歆想拉開話題。
“江家的四小姐也去了沛城,你們遇上了嗎?”君隱卻很執着地要問到底。
“遇上了,還差點打了一架。”君玉歆自己說着都好笑。
“爲什麼呢?你向來不喜跟人吵架的。”君隱今日耐心格外好,一點一點探着君玉歆心底的紛亂。
“沒什麼,女兒家之間的小矛盾,哥你就別問了。”君玉歆只好更直接地表明她不想聊這個。
君隱不再說話,與她一道擡頭看着天上的圓月。
他是故意的,在君玉歆去沛城之前,他就與錢隆說過,心高氣傲如君玉歆,是受不了爲了任何人變得卑微的。
而顧舒玄的存在,江竹韻的橫插一腳,都要求君玉歆必須放下她的高傲,才能平和地面對顧舒玄和江竹韻。甚至日後還有更多的陳竹韻,李竹韻,那些自命清高不凡的女人,個個都以爲顧舒玄一個質子會對她們伸出修長雙手,她們只需要勾勾手指頭,落魄的他國太子便會願意爲她們當牛作馬,所以被肆意踐踏的不止是顧舒玄的尊嚴,還有君玉歆的高傲。
君玉歆不肯放棄她的高傲,最重要的是她不肯放棄她揹負着的君家,去沛城這些日,想必她已經想明白了。
所以她會盡早處理好自己的心情,哪怕這個過程會很痛苦。
可是君隱不想幫助她,不知道爲何,君隱很希望君玉歆早些處理好對顧舒玄不應該的感情,不是因爲這會對君家不利,僅僅是因爲他個人的原因,他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將君玉歆從她身邊搶走。
這是他的小玉歆,他等了十五年的小玉歆,他要把她留在身邊,給她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疼愛,這些別人都給不了,只有他能給。
所以,誰都別想把他的小玉歆搶走,想都別想!
“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好。”君隱捏了捏君玉歆的鼻子,撿開她衣襟上的兩朵小桂花,催着她快些入睡,卻絕口不提他在她的茶中放了安神助眠的藥。
君玉歆眼皮漸沉,點點頭便回房安睡。
當真是一夜好眠,連夢都不曾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