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機會
左先生日夜兼程，三夜兩天趕進京城，立刻請求覲見。
在滿腔的興奮和巨大的期盼之下，他一點兒也沒覺得累。
請見的話兒遞送進去，幾乎立刻，宣左先生覲見的小內侍就一溜小跑出來，將他帶了進去。
左先生遞上謝澤的摺子，仔仔細細稟報了兩刻來鍾，告退出去。
看着左先生退出去，太子眉梢飛起，笑起來，皇上在榻几上猛拍了一巴掌，撇着嘴，“竟然是一羣慫包！”
迎着太子瞪過去的目光，皇上急忙避開，一臉乾笑，“我的意思是……趕緊召王相他們議議，這是大事，正事要緊。”
皇上一邊說，一邊揚聲吩咐請王相，請鐘相，請黃樞密，請楊國公……越快越好，最後又吩咐小內侍：去跟娘娘說一聲。
“一會兒你主持商議這事兒，這是你孃的話，收歸蜀地這事，由你統總，我在旁邊看着就行。”
皇上吩咐完，看着太子笑道：
簡明銳和犬子邵曾經相交莫逆。”
楊國公幾步過來，也顧不得禮儀，劈頭問道：“相公，出什麼事了？聽說左先生回來了？”
“簡光燦兩子三女，幼女早夭，長女曾和謝尚書議過親，後來嫁入隨家，榮安城破時，隨家父子殉國，簡氏女自縊，隨夫而去。
他爹看打擂下注那樣子，他是見過的，拍桌子踹欄杆上竄下跳，滿嘴狂噴的污言穢語，作爲太上皇……
“怎麼了？”安老夫人看着王相陰沉下來的臉色，心往上提。
簡光燦升任副相後，做事激進，和家兄日漸不合。
簡相雖未稱帝，也只是沒有稱帝而已，如果留在蜀地，阿爹不疑心他們，我也不會疑心，可之後呢？
“這件事暫時不宜聲張，黃樞密看着各處調度，一切照舊。鐘相和楊國公現在就開始梳理蜀地官吏民生。王相留一留。”
“把將軍的摺子拿給他們看看。”太子示意內侍。
“這事兒以後再說吧，先把蜀地這件大事理好。”太子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道。
“是，簡明銳少年時的志向，是要做個名滿天下、不拘禮法的名士高人，不入仕途，絕不案牘勞形。
簡明銳和樂平公主……”
“是。”
“嗯，我聽先生說過，先生十分推崇簡明銳，才氣縱橫，風儀出衆，說是年青時不亞於謝將軍？”
皇上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漱了口，嫌棄的看了眼內侍遞上來的茶，揮手吩咐道。
“別淨往壞處想。我走了。”王相被安老夫人一聲阿澤喊的，也有幾分心亂，交待了一句，就急急往外走。
“阿澤？”安老夫人臉色也不大好了。
“簡氏嫡支遷入京城居住，其餘可回祖籍，或到京城，只不可滯留蜀地。
太子極其無語的看着他爹。
“是不是請謝老爺子先走一趟？”鍾副相擰眉建議道。
“要是蜀地這事兒真這麼太太平平就收回來了，到年底，我就退位，你看怎麼樣？
太子決斷的極快，看着三人出了大殿，太子看着王相道：“你回去請安老夫人寫封信，看能不能請安家那位老祖宗走一趟蜀地，見一見當年的故舊。”
簡光燦曾屢次建議仁宗皇帝擴馬擴糧，甚至徵用年十歲以上，六十以下所有男丁，建議仁宗皇帝燒盡江北糧草，退守江南，之後，又建議仁宗皇帝退守蜀中，榮安城被圍時，簡光燦曾建議放火燒城，趁亂而走。
王相長舒了口氣，至少阿澤平安無事。
“在仁宗皇帝賜婚前，就兩心相傾，仁宗皇帝將樂平公主賜婚簡明銳，也是因爲樂平公主傾心於簡明銳。”
“我也只是聽說左先生回來了，趕的一嘴血泡，趕緊出去吧。”王相沒等楊國公問完，已經急急往裡進。
“嗯。”太子沉默片刻，看向其餘幾個人道：“都說說吧。”
楊國公緊跟在王相身後，急往裡趕。
四個人謝了，黃樞密忍不住想問一句，被楊國公拉了把，用力嚥下到嘴邊的問話，坐下先吃飯。
“其餘都是細節了，太子爺這三條，老臣附議。”王相欠身表示贊同。
你爹我從五六歲起，就東征西戰，這幾十年，就沒能好好歇過幾天，這一輩子，總不能從頭累到尾，你看……”
安老夫人還好，王相看着內侍出去，眉頭擰了起來。
四個人看完，黃樞密將摺子遞回去，高擡着眉毛道：“這仗不用打了？那……”
看到王相和楊國公腳步急匆的趕過來，鐘相和黃樞密一起往前衝。
遷入京城，幾十年後，泯然衆人，當初蜀地之事，就是故紙堆裡的事兒了。”
左先生趕進宣德門時，已經是夕陽西下，離天黑不遠了，等內侍急急趕到王家，請王相立刻進宮議事時，王相剛剛回到府裡，一杯茶還沒喝完。
“跟謝老爺子說一句，遷簡家嫡支到京城，是爲了簡家好。
四個人吃的少而快，皇上和太子吃好，四個人也吃好了。
“相公，出什麼事兒了？”黃樞密性子急，雖說已經在延福殿門口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王相忙起身答應。
“若能招歸蜀地，天下大幸，當全力以赴。”楊國公先欠身道。
“退了位你能閒得住？帶兵打仗這事你就別想了，阿孃也不能答應。”
“都吃過飯沒有？想着你們肯定還沒吃，先吃飯。”皇上衝見禮的四個人揮揮手，吩咐了句。
鐘相和黃樞密家離皇城近一些，王相和楊國公趕到延福殿外時，兩人已經等着了。
說到樂平公主，王相下意識的瞄了眼聽的津津有味的皇上。
阿澤對謝家，對他們王家，以及還沒能站立出來的安家，太重要了。
“等到朝廷正式遣人過去，那就是差不多了。”楊國公看着黃樞密笑道。
“這只是猜測，雖說大差不差，可憑猜測就派人入蜀招降，萬一，朝廷的臉面……”
“臉面是小事。”皇上揮手示意黃樞密。
王相急匆匆趕到宣德門外，下了車，正好看到楊國公楊睿剛下了馬。
蜀地相府屬官另行任用，地方官員原任不動，歸入戶部，等同朝廷諸官，考績升黜，蜀軍可交由安家兄弟統領，只是要調往北邊歷練。
四個人進到延福殿，見皇上和太子正對坐吃飯，四個人幾乎同時舒了口氣，看起來至少沒壞到不可收拾。
安老夫人送走王相，退回來坐到廊下，呆了片刻，吩咐把她的佛珠拿來，捻着佛珠，卻定不下心來念誦佛經。
“嗯，這事兒急，煩王相這就走一趟，請謝老爺子啓程走一趟，去見一見簡光燦。”
“咱先不提帶不帶兵，打不打仗，我好歹能出個宮，打擂是打不了，好歹能看看吧，下個注什麼的，聽聽小曲兒，看個摺子戲，陪你娘上個香什麼的。”
“趕緊進去吧。”王相沒答黃樞密這句什麼事兒，他也不知道。
家兄掌管前樑戶部時，簡光燦是右侍郎，有一回去揚州催調軍糧，揚州刺史杜能推諉搪塞，簡光燦挪用欽差關防，當衆殺了他。
“簡光燦和阿澤祖父是知交，阿澤祖母沈老夫人和簡光燦夫人韓氏是自小的手帕交。”
“比阿澤還是差了些。”
“是，簡光燦性子穩重質樸，寡言慎行，卻常有驚人之舉。
”聽你家太子說，你們議，朕聽着，你說吧。“皇上挪了挪，自在的往後靠着，一幅準備置身事外的模樣。
“還不能這麼說，王相先說說吧，說說簡光燦和簡家。”太子看着王相道。
黃樞密是跟他打仗打出來，但凡跟他打仗打出來的臣子吧，都粗得厲害。
王相欠身笑道：
仁宗皇帝心懷天下百姓，屢次責備簡光燦過於殘忍，簡光燦以爲是家兄在仁宗皇帝面前進了讒言，曾經指着家兄鼻子痛罵。”
太子聽的皺起了眉，這樣的性子，可不象個能束手歸附的。
”把阿澤去年孝敬朕的那餅茶起開，給他們幾位一人沏一杯。“
“我從皇城出來的時候，聽說左先生回來了，說是看樣子趕得很急，兩眼血紅，嘴脣爆皮。”
太子的話簡潔明瞭。
他還是當皇上好，作爲皇上，有百官和自己按着他，做了太上皇，豈不是隻有自己按着他了？
“那已經極其難得了，你接着說。”
那可太難了！
“阿邵和簡明銳交好，他看簡明銳，自然比別人眼裡的好一些。”
”左先生帶來什麼好信兒了，皇上這麼高興？“楊國公欠身笑道。
王相先接過信，幾行看下來，眉毛就揚起來了，一目十行掃完，趕緊遞給楊國公。
我暫時想到這些，諸位呢？”
太子斜眼瞄向皇上，皇上閃開目光，低頭專心喝茶。
太子看着王相吩咐道。
太子接着道。
“這是太子爺的仁心。簡光燦和簡明銳都是極聰明的人，太子爺放心。”
“嗯，再和謝老爺子說一句，路上不要趕得過急，他上了年紀，以身體爲重。保重自己，也是爲了國事。”
“是。”王相應諾，見太子沒再說話，退後幾步，告退出去，急急趕往城外謝家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