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霍三公子
豐樂樓確實不遠，一條街逛到一半，就看到了光鮮亮麗、招牌巨大的豐樂樓。
豐樂樓只有兩層，卻比一般的兩層樓高出不少。
李苒進了綵綢飄動的歡門。
歡門下站着的一排迎客小廝，看她看呆怔了。
到他們豐樂樓來的女眷不少，可女眷來，都是坐着車，從邊門直接進去。
象眼前這樣，錦衣狐裘，卻孤身一人，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到處看着，施施然進了歡門的，他們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李苒擡腳踏上臺階時，專管迎客的管事靈光閃現：
這肯定就是前幾天逛了玲瓏坊，又去了清風樓的那位姑娘，那位前朝公主生的侯府姑娘了。
“姑娘大駕光臨，姑娘裡面請，樓上有清靜的雅間，姑娘到樓上坐？”
“讓鐺頭給我做碗炒蟹面就行。”周娥乾脆利落的點了菜。
說到最後，霍文琳眼淚下來了。
“哎！”李苒見霍文燦轉身要走，急忙叫住，“多謝，不過不用你送，有周姑姑，再說，我還想再逛一逛。”
“走……走回去的？”
周娥只是不緊不慢專心吃麪。
這事不怪你，別哭了啊，我走了。”
今兒這請客，從裡到外，不論大小，都是大嫂過一遍，阿孃再過一遍，哪裡輪得着我說話？
管事反應極快，心裡剛有所想，手腳嘴巴已經動了，幾步衝前，躬身陪笑，往裡讓着李苒，順便提出建議。
李苒更加錯愕，看他這樣子，這是要立刻就送她回去？
“你也坐，咱們吃了中午飯再走。”李苒示意跟進來，靠門邊站着的周娥。
我不是沒想讓人送她回去，可我想有什麼用？這人這車，是我能派出去的？
“你們這裡最拿手的是什麼？”李苒問道。
家裡的管事嬤嬤，全在暖閣裡盯着，連給李姑娘換杯茶上碟子點心，都是她們請了阿孃示下，再去換去上的呢。
站在雅間門口，看到李苒，霍文燦先鬆了口氣，迎上李苒意外的目光，欠身拱手，“小妹招待不週，委屈姑娘了。”
從李苒走出去到現在，她一直擔着心，萬一路上出點什麼事兒……
管事一邊往樓上讓李苒，一邊打着手勢示意茶飯量酒博士。
“姑娘想吃點什麼？”茶酒博士先躬身再說話。
……………………
換杯茶都得請了阿孃的示下呢。
霍文燦在樓下等了將近兩刻鐘，煩躁上來，招手叫了掌櫃，“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掌櫃陪着一臉笑，一路小跑到樓上雅間外，叫出侍立在門口的焌糟，低低道：“三公子讓問問，等急了，都兩刻鐘了，你……”
今天他妹妹請那位李姑娘過府這事，可是太子交待的公事，他得回去看看，一來看看別出了什麼差錯，二來，這件事他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稟報給太子，最好悄悄看上幾眼。
霍文琳連急帶委屈，差點哭出來。
別哭了，我沒怪你。行了啊，別哭了。
茶酒博士介紹的十分詳細。
琳姐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正在吃飯。”李苒點了點擺了滿桌子的菜碟，不怎麼確定的說了句。
等我回來再去找阿孃說話，怎麼能這樣！
或者，他是別的什麼意思？
河間郡王府三公子霍文燦隨侍在太子身邊，忙了一上午，中午出來，急急忙忙往家趕。
畢竟，她對貴公子這種生物瞭解極少，對眼下這個世界的禮儀規矩，同樣瞭解極少。
霍文燦直奔進豐樂樓時，李苒的灑菜剛剛上齊，周娥剛開始吃她的炒蟹面。
“不是我！”
周娥不喝酒，也不吃菜，喝着茶等她的炒蟹面。
“倒沒說什麼，是掌櫃的，大約等的急躁了。”焌糟含糊道。
“午正兩刻了。”婦人忙笑答道。
焌糟不敢再多說了，垂手站回雅間門口。
從寫帖子開始，一邊坐着阿孃，一邊站着大嫂，四隻眼睛看着我寫。
李苒看着轉身就走的霍文燦，呆了片刻，哈了一聲，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慢慢品了品，嚥下酒，開始吃芙蓉蟹鬥。
霍文琳過來的很快。
霍文燦擰起了眉，目光從李苒手指，看到滿桌子的菜，又看向那壺酒和李苒面前已經斟上酒的杯子，好象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退後半步，“我在樓下等姑娘。”
李苒進到雅間，茶飯量酒博士帶着個藍裙白衫、腰裡繫着青花布帶的利落婦人進來，擺了幾樣細巧點心，沏茶上茶。
還有鐺頭剛剛釀好的酒蟹，鮮嫩肥美，還有蟹釀橙，芙蓉蟹鬥，都是小店拿得出手的。
“你呢？”李苒一邊想着，一邊看着周娥問道。
霍文琳猶豫了好一會兒，低着頭往暖閣過去。
算了，還是不去說了，她現在去說了，阿孃也就是乾着急而已，她又管不了三哥。
周娥猶豫了下，在下首坐了。
“我很好，令妹也很好。”
還有，阿孃沒說不派車，是她走的太急了，根本沒等阿孃把車派出來！”
霍文燦聽妹妹說到李苒是從長安侯府走過來的，眼睛就瞪大了，等霍文琳叮叮咚咚一路說到李苒又走回去了，簡直是目瞪口呆。
……………………
“阿孃阿孃，你得有自己的主意！”
正巧，小店今兒早上剛進了十幾簍子上好肥蟹，姑娘也知道，這會兒正是吃蟹的時候。”
“清燉羊肉，芙蓉蟹鬥，兩隻酒蟹，再讓鐺頭看着配幾樣新鮮素菜，有酒嗎？”
她已經夠委屈的了，三哥還怪她。
兩隻酒蟹，幾個涼碟，幾樣素菜和酒上來的很快，李苒抿着酒，一點點細細品味着那些精緻小菜。
從咱們家到長安侯府，多遠哪，你不知道？你怎麼能讓她走回去？
霍文燦手指點着府門方向，都有些口吃了。
李姑娘那張帖子，阿孃挑一回毛病，大嫂挑一回毛病，阿孃再挑一回毛病，我足足寫了四五遍！
“不用。”李苒看向焌糟，“剛纔那位公子讓人來催了？說什麼了？”
李苒嗯了一聲，接着慢條斯理的細品慢吃。
“什麼時辰了？”李苒一邊落坐，一邊問道。
真要立刻就送她回去？
再說，剛纔三哥說了，他回來就去找阿孃說話。
周娥吃了面，倒了杯茶喝着，看着對面慢條斯理細細品酒品菜的李苒。
你怎麼能讓她走回去？”
謝澤凝神聽了，嗯了一聲，吩咐了句繼續盯着，上馬回府了。
“那就來一壺玉露酒。”李苒露出絲笑意。
“從昨天阿孃說讓我請客起，哪一件是我能做主的？
李姑娘什麼時候走的？我去找找，得把她送回去。
霍文燦眉頭擰的更緊，看着李苒，臉色沉下去不少，重複道：“我在樓下等姑娘。”
對於霍文燦這份看起來很真誠的道歉，李苒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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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苒點頭，跟着管事上了樓梯，周娥跟在後面，也往樓上去。
掌櫃往雅間裡努努嘴，示意焌糟去催一催。
現在豐樂樓二樓雅間。周娥一直跟在李姑娘身邊。
……………………
焌糟心領神會，進了雅間，先給李苒斟了酒，接着陪笑道；“今兒的黃魚餛飩最新鮮不過，姑娘要不要嚐嚐？再吃幾個餛飩，就能飽了。”
小廝奔出去再奔回來的快極了，這個打聽，簡直就是隨便一問，人人知道。
“我送姑娘回去。”霍文燦往旁邊側過身子。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是我性子太急。
“這會兒，小店的蟹粉獅子頭，清燉羊肉，水晶餚肉還不錯，在咱們京城也是有點兒小名氣的。
三哥要去送李姑娘回去，這事兒，要不要現在去跟阿孃說一聲？
是這些酒樓之間有他們自己傳遞消息的渠道，還是她已經名滿京城了？
“有，小店的玉露酒，都說跟清風樓的玉堂春比，也不差什麼。”茶酒博士忙笑答道。
一路上沒什麼異常。”
霍文燦進了二門，聽婆子說李姑娘已經走了，頓時錯愕，急忙加快腳步，進到後園，隨便找了個地方等着，命人去叫妹妹霍文琳。
“李三娘子不接話，你就讓她走回去了？
謝澤剛出了宮門，小廝石南急忙迎上來稟報：“將軍，李姑娘去河間郡王府赴請，卯末從長安侯府出來，沿西角樓大街到南門大街，再到高頭街，走的很慢，巳末到的河間郡王府。午正從河間郡王府出來，午正兩刻進了豐樂樓。
她不確定眼前這位貴公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前兩天大神說裡有人問到，莎藍是什麼，補充一下：
霍文燦一聲沒吼完，看着妹妹的眼淚，尾音立刻掉轉往下，聲音瞬間轉軟。
茶酒博士連聲答應，退了出去。
難道他沒看到她剛剛要了這一桌子的菜，還沒開始吃嗎？
霍文燦轉身就走，霍文琳追出兩步，張了張嘴，卻沒能喊出來。
拿清風樓的玉堂春比較，是因爲知道她去過清風樓嗎？他們知道她是誰了？
霍文燦大步流星出了府門，吩咐小廝去打聽打聽，有沒有看到一位漂亮的錦衣姑娘。
這豐樂樓敢拿芙蓉蟹鬥出來當門臉，確實做的相當不錯。
是顏色啦，這是那天正好翻到《踏莎行》這個詞牌名，踏莎行草過春溪，這個莎，和後面的草，是連在一起的，就是踩着莎草過春溪。
這裡的莎草呢，是一種染色用的植物染料，染出來的顏色介於藍綠之間，照小閒的眼看，又微微有些灰色的意思，非常嬌嫩，叫莎藍，也叫沙藍，砂藍。
因爲覺得莎字，比沙，和砂，有感覺麼，就用了莎藍。
現在，用到顏色時，已經不用莎字，而改沙或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