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此後全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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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日，宜於出行。
天剛矇矇亮，忠毅府二門裡，李清柔目不斜視的上了車，就關緊了車門車窗。
陶夫人神情憔悴灰暗，拉着孫大慶往旁邊走了幾步，再次交待道：“阿柔性子嬌，你別急，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是能捂熱的，別急，別發脾氣，記住了？”
“阿孃放心，我知道。”
孫大慶低低答道。
這一兩個月，孫大慶瘦了整整一圈，神情也比彷彿比從前沉靜了不少。
“到了軍中，要小心，別由着性子，聽你大姐和大姐夫的話，別怕吃苦，別……”
陶夫人哽着喉嚨，說不下去了。
“阿孃別擔心，我知道，我都記下了。”
孫大慶跳下馬，先敲了敲車廂，“阿柔，三哥來給咱們餞行了。”
“唉。”霍文燦擡手在李清寧肩膀上拍了拍。
李清寧低低嗯了一聲，和霍文燦一起，上馬進城，往景華殿過去。
李清寧有些語無倫次。
李清寧又嘆了口氣，這一清早，他不知道嘆了多少氣了。
旁邊，孫大慶已經大步回來了，李清寧從小廝手裡接過餞行酒，遞給孫大慶。
“阿柔……”
這一清早，李清寧嘆一口氣，他跟着嘆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
李清寧一聲接一聲的嘆氣，霍文燦跟着他，一聲接一聲的嘆氣。
“阿柔，咱們每個人，到最後，都只能靠自己。
孫大慶垂下頭，轉身往外。
李清寧耳朵貼在車廂板上，聽了片刻，見裡面全無動靜，長嘆了口氣。
“家裡不用你擔心，有你陳家太婆呢，趕緊走吧，別誤了吉時。”
二姐又瘦了，很顯老，和三郎站在一起，看起來能比三郎大出四五歲，阿孃勸她多吃點飯，勸不進去。
唉，這事兒！
“阿孃哭了好幾回了，太婆勸她，說等阿柔到了軍中，吃了苦，經了事，就能懂事了，說阿柔就是太嬌養了。
“回去吧，你放心，肯定好好兒的。”
“滾！”李清柔只回了一個字。
二姐去看過一回阿柔，說阿柔抱着她，差點哭死過去。
阿柔，三哥的話，你聽到了吧？”
“阿柔，你聽三哥說幾句話就行。
孫大慶往後退了幾步，遠遠站着，看着車廂門推開，李清柔的大丫頭先下了車，再扶下李清柔。
總之，你保重自己。
看着孫大慶喝了那杯甜酒，李清寧往前一步，湊近孫大慶，低低道：“放心去吧，大家都替你壓着陣角呢，放心。”
咱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大慶的脾氣，你也知道，他性子急，脾氣爆，又有點兒二五眼，你別任性太過，萬一在路上就把他惹急了，他要是動手打你，怎麼辦？”
“三公子在那邊呢，他有幾句話交待你，你去跟他說話，我跟阿柔說幾句話。”
衛州門外，李清寧和霍文燦並肩站着，低低說着話兒。
“也不知道阿柔肯不肯跟我說幾句話。
陶夫人跟到側門外，看着孫大慶上了馬，一行二三十人，十來輛車，很快就轉個彎，看不見了。
大哥性子方正，咱們小時候，都捱過他的打，你還記得吧？大哥下手多狠，連太婆都說，大哥教訓弟妹那狠手，簡直像審賊。
“滾！”車廂裡還是那一個字。
“三哥放心，阿柔怎麼樣，我都會對她好，我這輩子都對她好，三哥放心。”
阿孃和太婆回來，二哥二嫂也去了，也一樣，叫不出來，一聲不吭。
唉！”
霍文燦對着越說越難過的李清寧，正滿肚皮苦惱，一眼看到衛州門裡出來的孫家車隊，簡直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拍着李清寧叫道。
孫大慶低着頭，連喝了四五杯茶，擡頭看向李清柔。
陶夫人輕輕推着兒子。
霍文燦說到一半，舌頭打起了結。
“那我走了，阿孃放心。”
唉！”
孫大慶退後一步，長揖到底，又衝着那羣小廝中的霍文燦長揖到底，上了馬，又衝兩人揮了揮手，催馬往前。
霍文燦跟着長嘆，這一句，他也不知道怎麼接，怎麼勸。
“到了霍帥大營，你和大慶肯定要跟着大哥大嫂。
“我知道，三公子剛纔也說了。三哥放心，那我們走了？”
孫大慶急忙點頭，往那羣小廝過去。
李清寧示意站在一羣小廝長隨後面的霍文燦。
三哥不說了，你保重。”
這是來前兩人說好的，最好別讓李清柔看到霍文燦，免得雪上加霜，讓她更加難過。
李清寧走到車旁，敲了下車廂，車廂裡沒有滾字，也沒有聲音。
霍文燦往前幾步，和李清寧並肩站着，看着車隊小跑往前，直到看不見了，霍文燦拍了拍李清寧。
只能嘆氣了。
“阿柔，從這會兒起，就是你和大慶相依爲命了，你保重自己，唉，有什麼事寫信給三哥，三哥雖說沒什麼本事……
車隊停進大車店，孫大慶下了馬，走到李清柔車旁，敲了敲車門，“阿柔，下車活動活動腿腳，吃點東西吧。”
他們李家人，除了四娘子，就是瘦了，也不顯瘦，不過瘦了顯老倒是真的。
“阿柔，是我，你三哥。”
李清甯越想越多。
“那就好，那就好，大慶長大了，這樣好，你放心。”
“想太多了，我瞧着……唉！”
李清寧再次長嘆。
孫大慶打斷了李清寧的話。
李清寧往前迎，霍文燦往後退。
“……阿柔這一回真使上性子了，沒認親，也沒回門，阿孃去暖女，她也不見。唉。”
孫大慶垂下頭，轉身看向李清寧，李清寧聽到了那個滾字，上前一步，抱住孫大慶，輕輕拍了拍他。
眼前的孫大慶，確實讓他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欣慰之餘，心也稍稍放下來不少。
“二慶，聽阿孃的話，多讀點書，還有妹妹……”
“阿柔從小就任性，你多擔待，你放心，她很快……”
唉。”
李清寧的話頓了頓，車廂還是沉默無聲。
孫大慶說着，擰頭看向站在陶夫人身後的孫二慶。
昨天一早上，阿孃和太婆都去了忠毅伯府，阿柔還是關着門，不出門，也不讓人進去。
阿柔，從今天起，從這會兒起，你得壓壓性子，不能太任性，不然……
孫大慶的車隊不快不慢，臨近中午，進了離京城最近的一片大車店。
他瞧着，孫大慶也是個爆脾氣，不但爆脾氣，想得還少，他那耐性，可實在不怎麼樣。
看着李清柔進了大車店，孫大慶纔跟在後面進去，坐在李清柔旁邊的桌子旁。
嘆氣嘆的多了，霍文燦偶然會想到：要是六娘子在，肯定能勸上幾句。
李清甯越說越泄氣，長嘆一聲，擡手拍了拍車廂板。
“大慶也是個爆脾氣，我就怕阿柔鬧到最後，惹惱了大慶，真動了拳頭……唉！”
現在已經出了衛州門了，從這會兒起，到霍帥大營，要走一兩個月，這一兩個月，這一路上，可就你跟大慶兩個人。
“來了來了！”
“滾！”李清柔一臉憤怒的瞪着孫大慶。
“你不理你太婆，不理你阿孃，也不理你二哥二嫂，還有你三哥，你也不理他，我要是再滾了，那你就是孤身一人了。”
孫大慶看着李清柔，悶聲道。
李清柔瞪着他，呆了一會兒，放聲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