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位公子（陽光下有陰影等打賞加更）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出洞靈記演到最後一折，正看的專心，聽的入神的李苒，被背後一聲猛咳驚動。
回過頭，又是霍文燦和李清寧，不過這一回是霍文燦站在前面，迎着李苒看過去的目光，拱了拱手，擡腳就進了雅間，李清寧緊跟在後面。
兩人各自拉了椅子，坐到李苒旁邊。
“今天有點兒事兒，剛剛忙完，和太子爺告了假，過來……咦，這是快完了？”霍文燦含糊了過來後面的話，上身前傾，指着戲臺誇張的驚訝道。
李清寧的目光先落在放到地上的燭臺上，片刻，才擡眼斜向一臉誇張的霍文燦，嘴角往下扯了扯，越過霍文燦，和李苒道：“我和三公子早就想看這本洞靈記，聽說極好，偏偏雅間極不好訂，只好到你這裡討擾一回。”
李苒笑嗯了一聲，指了指臺上，示意兩人安靜看戲。
霍文燦和李清寧不說話了，心不在焉的專心看戲。
不過一刻多鐘，最後一折演完，幕布拉上，李苒滿足的長呼了口氣，伸手端起杯子，纔想起來旁邊還坐着霍文燦和李清寧，忙歉意道：“你們喝不喝茶？就是有點兒涼了。”
霍文燦高挑着一根眉毛，看着李苒那一臉的滿足，忍不住道：“你真這麼喜歡看這戲？這有什麼意思？”
楊國公從小就聰慧，兩家就湊錢，送他去念書，又磕空了家底，送他去考秋闈，他考秋闈的路上，遇到皇上，從此從了龍。
霍文燦敏感極了，上身後仰，“我可沒妒嫉他，我就是覺得他媳婦兒娶的挺好，謝家人都漂亮，他那個媳婦，是個才女，人又漂亮，真正的林下之風，也不是這個，這是說哪兒去了……”
“宋家老店有什麼好吃的？”霍文燦看向李清寧問道。
李苒失笑，隨口問道：“楊國公夫人姓柳？”
“你這麼說，我心情好多了。”李苒抿嘴笑道。
霍文燦這回沒忘李苒什麼也不懂。
李苒也站過去，往樓下看熱鬧。
眼前這兩位，都是太子伴讀，昨天和今天這兩趟，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可不好說，他們說怎麼樣，那就怎麼樣好了。
“你沒聽出什麼不對？”霍文燦一句話之後，見李苒毫無反應，忍不住問了句。
李清寧走到看往樓下大堂的窗戶前，將窗戶推開些，往樓下看。
這位三公子這份心地，很讓她感動，以及感謝。
李苒搖頭。
“吏部尚書楊睿，中間有個諱字，我省略了，不是不尊重他，你知道就行。就是楊國公。
“是。”霍文燦摺扇拍頭，“是我的錯，總是忘了你……咳，楊國公，也是，這國公什麼的，最容易攪擾不清。
“聽說清風樓和遇仙店的鐺頭都過來了？”霍文燦進了雅間，看着急急趕過來見禮的掌櫃笑問道。
李苒點頭。
李苒低低喔了一聲。
再說，他們會文，沒意思極了，咱們是來吃三家鐺頭的，不是來跟他們會文的。你說是不是？”
“我們搭什麼人情？”霍文燦一聲嗤笑，“這是蓮花棚那幫人要孝敬你，要搭人情，也是蓮花棚欠他們這一圈兒人的人情，關我們什麼事兒？再說。”
李苒抿嘴笑着，跟着點頭。
霍文燦拖出點兒長音，乾笑一聲，“柳大郎給我，還有你三哥，下過帖子，我倆都說沒空回了，回都回了，這會兒過去，那就不好了是不是。
柳夫人生了長子，長到七八歲上，看着才能出衆，哪兒都出衆，楊國公才讓他姓的柳。楊國公不但要過繼，還要過繼個能把柳家撐起來的。難得吧？”
李清寧已經示意小廝進來沏茶，再指着李苒手裡的杯子道：“涼了就別喝了，大冷的天，喝病了不得了，讓他們給你換杯熱的。”
那位王六娘子王舲，祖父爲相，父親是太子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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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輝帶她騎過馬，她會騎，只是騎術很差，不過，這會兒她只能搖頭，在這裡，怎麼說她都不該會騎馬。
“你懂的不少，我不問你了，要是哪兒不懂，你就問。”霍文燦交待了句。
“你好好走路行不行？你看看，你絆着阿苒了。”李清寧沒好氣的一把推回霍文燦。
李苒笑着點頭。
霍文燦十分同情蓮花棚，明珠投暗，也就能暗成這樣了。
雖然他知道李苒是個可以幾天不說一個字的人，不過，跟她走在一起，一言不發，他還是覺得這樣不好，而且十分尷尬，得找點話說說。
“咱們從後門進去。”霍文燦看着李苒解釋，“你看看這門口，要是讓他們看見……”
“柳大郎，是楊國公的長子！”霍文燦重重咬着柳和楊字，一臉的你不應該這麼笨啊。
李清寧一杯茶才喝了一半，忙放下杯子，往旁邊讓過一步，先讓出李苒，跟在李苒後面，出了雅間。
李苒一邊聽一邊笑。
這位姑娘根本不知道她那個福字號雅間有多難得！
小廝在前面引路，一衆人熟門熟路的進了樊樓後門，上了二樓雅間。
“你可真聰明！瞧瞧，比你聰明多了吧。”霍文燦猛拍幾下李清寧，拍的李清寧對他怒目而視。
“要是沒有柳公子，咱們霍三公子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第一名公子，偏偏有位柳公子，讓人不能不酸。”李清寧慢悠悠接話道。
至於我們霍家，咱兩家搭不上對不對？跟我們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眼前的兩個，是真正的貴人，貴人的世界她不懂，不懂的時候，就往後退幾步，聽別人安排。
霍文燦被李苒這一句話說的呃了一聲，隨即轉向李清寧，剛要說話，迎着李清寧瞪大的雙眼，嘿了一聲，忙轉回身，看着李苒乾笑道：“也是也是，可不是懶得動。這戲唱完了，你還要去哪兒？還是這就回去了？”
李苒心裡一跳，皇上說的，說她最聰明。
李苒跟着霍文燦，從一扇她從沒走過的小門出去，門外，一羣長隨小廝圍成個半圓，半圓之外，馬頭攢動。
“你說得對！”李清寧捧場捧的乾脆利落卻沒誠意。
昨天柳翰林看到我和你三哥。特特過來說他弟弟讓了雅間這件事兒，嘿。”霍文燦一聲乾笑。
闊朗的樓下大廳裡，這位柳大郎長身玉立、溫文爾雅，站在二三十個各有風采的年青才俊中間，依舊是鶴立雞羣的感覺。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楊國公二十出頭的時候，就什麼風雲際會，跟在皇上身邊參贊了。
“我又沒去過，去吃一回不就知道了。”李清寧從小廝手裡接過杯茶，遞給李苒。
“樊樓就在前面不遠，走過去也就一刻鐘，這裡人多，你又不……你會騎馬嗎？”霍文燦說到一半，突然問了句。
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享受象眼前這兩位這種層級的貴人的待遇。
“楊國公這個人，做人做事，讓人無可挑剔。”霍文燦這一句讚歎，真心誠意。
她要先把周娥說的那幾家挨家吃過，已經吃了徐家老號、馬鐺頭湯鋪，今天該吃宋家老店了。
這是她頭一次看到文會這種活動，以及，頭一回看到這麼多這個帝國的年青精英聚在一起。
李苒搖頭，她準備明天去樊樓的。
李苒一個怔神，什麼不對？
“宋家老店有什麼好吃的？”霍文燦轉頭再問李苒。
霍文燦轉着摺扇，也踱過來，從李苒和李清寧中間，伸頭看了看樓下，努了努嘴道：“中間那個，穿藕色衣服的，就是柳大郎，楊國公的長子，咱們京城文壇領袖。”
“楊國公夫人姓柳，兩人青梅竹馬，楊國公的父親和他岳父是結義兄弟，兩家吧，都挺窮的。
吏部尚書，吏部，尚書，你知道是什麼吧？”
“讓你們搭人情進去了？”李苒看了眼李清寧。
李苒立刻點頭。
長隨護衛們在外面圍了一層，小廝們在裡面又圍了一層，將他們和外面的市井隔離開。
咦，是挺難分的，魯國公，楊國公，楊是姓，魯也是姓。不過從前有過魯國，可沒有過楊國，所以這封號，有魯字，可沒有楊字。”
“福字號是最好的雅間？”李苒問道。
“對對對，你怎麼喝涼茶？喜歡喝涼茶？”霍文燦剛纔一句話後，對着李苒極其明顯的一臉無語，趕緊接過李清寧的話，算是岔過去了。
“照楊國公的功勞，是能封王的，可他說：和以血肉之軀衝殺在前的將士相比，無論如何，他都該排在後面。
“不喜歡，懶得動。”李苒將杯子放到几上。
“你頭一天也在福字號雅間？”霍文燦找了個話題。
“嗯？”
霍文燦和李清寧的小廝們個個都是伶俐極了的人，見李苒和李清寧點了頭，霍文燦吩咐下來前，牽着馬先趕往樊樓的趕緊退避讓開，其餘的小廝長隨，圍在三人周圍，往樊樓過去。
李苒站住，看着霍文燦和李清寧。
先是不知道從哪兒倒騰出一個三等雅間，把高推官老爹一個二等雅間，換成了三等，又求了柳翰林的弟弟柳二老爺，把他一個一等雅間，換了二等，再求了鍾副相的侄子鍾三爺，把他那間福字號，換給了你。
柳翰林偏偏找到我跟你三哥，說了那麼幾句，嘿，怪不得都說柳翰林做學問做傻了，倒三不着兩。”
李苒走在霍文燦和李清寧中間，周娥還是緊跟着她，李苒一邊走，一邊看着四周。
“你知不知道現在這蓮花棚的雅間，提前個三五天都訂不到？”霍文燦再問道。
霍文燦嘖嘖了幾聲，擡下巴示意樓下的柳大郎，“你看看，人品出衆吧，才情也難得的很，出口成章，人又精明，長袖善舞，真是什麼都好啊。
掌櫃連聲答應，垂手退出。
最後一句，霍文燦越過李苒，看着李清寧笑道。
李苒失笑，“不是說了，去吃過才知道。”
霍文燦的話微頓，隨即笑道：“你這個人，爽利的出奇，我就直說，柳翰林的弟弟也罷，鍾副相的侄兒也好，還有別的誰誰，讓這個雅間，是爲了給長安侯府臉面？肯定不是對不對，大家都是明白人兒。
她真不知道。
而且，她不喜歡騎馬，也不喜歡打高爾夫。
歡門外看不到車，馬匹小廝一片擁擠卻井然有序，看樣子都是騎馬來的。
“就沒封王，封了個國公。聽說，皇上還想過讓他爲相，統領百官，可他覺得自己威望不夠，薦了王相，就是王六娘子的祖父。”霍文燦給李苒解釋了句。
霍文燦一聲嘿笑，看着李苒道：“你聽聽這話說的，嘖，越聽越舒服是不是？”
霍文燦笑起來，往旁邊錯了半步，伸手拍着李清寧道：“你看看你妹妹多聰明，你們一大家子，就數你這個妹妹最聰明，唉，你別瞪眼，這可是皇上說的。”
李苒頭點的很快，李清寧看着李苒點頭，跟着點頭，他本來就無可無不可，怎麼都行。
後來，等楊國公派人回家時，兩家人都已經死光了。兵荒馬亂的，那些年又都是災年，不是旱就是澇，唉。
“今天晚上柳大郎在樊樓會文，請了清風樓和遇仙店的鐺頭過去做拿手菜，難得一家店聚齊三家鐺頭，咱們也去蹭個口福怎麼樣？”霍文燦緊接着建議道。
“那就走過去？”霍文燦從李苒看向李清寧。
柳夫人當時跟着楊國公一起去考秋闈，窮麼，帶個媳婦當小廝丫頭用，兩家，就活了他倆。
霍文燦這一聲聲的讚歎裡，李苒聽出了隱隱的酸意，挑眉看向霍文燦。
前兒她說來就來，這蓮花棚硬生生給她倒騰出了福字號雅間，這是多大的人情，她竟然全不知道！
霍文燦介紹之前，李苒正看着柳大郎。
李苒抿着嘴笑，“這個我懂，吏部是管官員考課升遷的，尚書是一部之首。”
還說什麼，他的謀劃安排，能夠功成，全憑將士生死不顧，奮力衝殺，若有失誤，填進去的，也都是將士的性命血肉。嘿。”
“是，都是柳大公子的金面。”掌櫃哈腰笑應。
“嗯。”
三個人……其實也就是霍文燦一個人，說話間，前面已經能看到樊樓了。
李清寧噗的笑出了聲，擡手拍着霍文燦，卻笑的說不出話。
而且，有文會，有三家鐺頭，能湊上去，那是求之不得啊。
“我還以爲你知道有什麼好吃的，才奔着去的，既然是去了才知道，那不如去樊樓了，樊樓你去過沒有？”霍文燦連說帶笑。
再走近一些，樊樓歡門內外的熱鬧，就幾乎撲到臉上了。
“楊國公，楊是姓？姓楊的國公？”李苒眉毛微擡。
李苒搖頭。
“蓮花棚一等雅間一共八個，福祿壽喜，安樂吉祥，其實八間差不多，不過福字號打頭，打頭麼，就有點兒不一樣的感覺。”霍文燦解釋了幾句，嘖了一聲，笑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霍文燦笑起來，“你那個福字號雅間，聽說一大通折騰，才倒騰出來的，管這蓮花棚的，也真是有本事。
他們敬的讓的，是你……身份貴重麼，對吧，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不隨爹姓，就隨娘姓，這多正常啊……不對，在這兒恐怕不正常。
“楊國公是真聰明，他大兒子，姓柳。”霍文燦看着李苒，眨了下眼。
“這有什麼聰明的。”李苒忍不住笑。
去年剛成的親，娶的是謝使司的長女，謝將軍的堂妹，金童玉女。嘖，未來的相才。”
“我們是來飽口福的，連你們家鐺頭在內，讓他們三位挑拿手的做，對了，別驚動柳大郎。”霍文燦的吩咐乾脆利落。
這個人，嘖，聰明的不得了，什麼算無遺策什麼的，開國後，封了國公，魯國公。
“我們要去宋家老店吃飯，吃了飯再回去。”李苒微笑道。
“爽快！”霍文燦拍手讚歎了句，一躍而起，“走！”
李苒笑的連話都說不成句了，“現在他，成親了，你就，第一了，成親後，再美男子，也是別人家的了，那就是，死魚眼珠子了。”
李清寧噗一聲笑噴了，一邊笑一邊狂拍霍文燦，“說的好！你總算第一了！哈哈哈哈哈！”
感謝陽光下有陰影、鏡裡花顏、尋你千百度、ll8921、蘇打牛、胖胖25和bearbaby的重賞。
此一更，獻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