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今晚有空嗎?我正好有兩張電影票,一起去?”
小冬抱歉地看着眼前這個帥小夥,“不好意思,打一天球很累了,不想去。”
“那我請你去洗腳,外加全身按摩。”
“……不用不用,多謝。”小冬轉頭看看身邊,看有沒有什麼機會溜走,忽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一個熟人身上,她雀躍地跳了起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抱歉啊林生生。”
說完,小冬快跑着去追前面那個男人,“唐天放。”
唐天放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過身來,“安小冬?”又是驚又是喜,更多的是詫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來話長啊……”歡笑的眼睛裡面含帶着淚花,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真巧,竟然在這裡遇到你,你也來打球嗎?”
“我是陪朋友一起來的。”唐天放忽然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還是這麼矮。”
小冬笑得合不攏嘴,“我還長了呢,現在有一米六五。”
“沒有吧,一米六最多了,你謊報。”
“絕對沒有謊報,我真的有一六五。”
海邊的酒館裡,夕陽照得海面一片金黃色,波光粼粼十分的耀眼,海灘上的潮涌不斷起起伏伏,海水衝打上來,沙灘上有再多的腳印,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乾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高舉着啤酒,大口而飲。
唐天放在這裡開了一家汽車公司,事業做得順風順水的,但至今還是孤身一人,他說公司裡有小妹暗戀他,但他不能害了人家,他說他恐怕這輩子都要單身了。
小冬說了上海發生的事情,從那之後第一次這麼掏心掏肺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她恨葉柯,恨他對她不夠信任,也恨他對自己沒有把持度。
可是若沒有愛,又哪來的恨。
“你們的新聞我看過,不過之後沒了後文,又淡了下去,我是當一般緋聞看的,沒想到實情竟然是這樣。”他安慰着,“小丫頭,看不出來啊,你比小雨堅強多了。”
小冬喝了一口啤酒,說:“那是,小雨是溫室裡長大的,而我,我在嚴寒中長大的。我現在想想真是便宜了他們,我應該衝進去扇他們一人一個耳光,對不對?”
唐天放一笑,“對,葉柯就該打!不過你也狠,你這一走,估計他都後悔死了。”
“管他的,他活該。”
“你以後在深圳有什麼困難就找我,別跟我客氣。”
“困難倒是沒有,我安小包到哪都能生存,哪像你啊,衝動愛惹禍,到哪哪起火。”
“安小包?哈哈,挺像的……”
“喂,我可警告你,千萬別把我的行蹤告訴葉柯,不然我跟你沒完。”
“行。”
葉柯忙完廣州的工作之後便去了深圳,這裡的冬天可比上海要暖和多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來深圳幾次了,只要一有空就回來,不管是去廣州還是福建,他都會來深圳繞一繞,他對這裡的每一個路口幾乎都是熟悉的。
路口有許多車輛開來開去,也有許多行人走來走去,他多麼的希望,這其中一個能是小冬。他不會霸道地硬拉着她回家,他會耐心地給她解釋,他會認錯和懺悔,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家。
一個年輕的媽媽拉着一個可愛的女兒過馬路,小女孩肩上揹着一個網球拍,一手被媽媽牽着,一手緊握着一個黃色的網球。
葉柯看着她們過馬路,小冬小時候是否也這樣揹着網球拍呢?想着想着,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小冬小時候哪有這麼幸福,除了能吃飽飯不流落街頭,她什麼都沒有。
綠燈了,他踩了油門往前開。
“陳太太,陳太太,等一等……”小冬追了出來,在公路對面喊着,“緹緹的手套忘記拿了。你們別回過來了,車多,等一等,我給你們拿過去。”
葉柯放慢了車速,好像有小冬的聲音,他回頭看去,只見後面有一輛旅遊客車,車上都是學生模樣的人。而後面的車鳴着喇叭讓他開快點,他搖了搖頭,踩了油門揚長而去。
這一趟來深圳,又是毫無收穫……
上海,雲朵的身體已經基本痊癒,到底是年輕底子好,那場車禍對她並沒有留下很大的後遺症。
“媽,我去上班了。”
“雲朵等等,戴上帽子,醫生說少吹風,不然你又要頭疼了。”
雲朵笑着點點頭,“好,我知道,對了媽,葉總裁說要給我升職,今天就公佈出來,今晚多買點菜慶祝慶祝。”
“沒問題,注意安全。”
“嗯。”
雲朵穿着一身正統的職業套裝,白色的內搭襯衫,黑色的西服短裙,頭髮紮成一個利落的發包。經過門口的公告欄,大紅色的升職通告很是顯眼,名單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所處的職位——人事部副主任雲朵。
“雲副主任,恭喜恭喜。”有同事看到她,立刻跟她熱情地打招呼,“真是年輕有爲啊,這些人之中就數你年紀最小了。”
“謝謝,我會加油的。”雲朵自信地一笑,明業集團的升職都是需要考覈的,無論親疏絕無例外,競爭十分殘酷,誰能力強誰就上去,所以她並不怕誰會招來非議。有時間議論別人,不如把這份心多用在工作上。
“篤篤篤”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雲朵依舊在低頭看着資料,沒聽見進來的人彙報,她又好奇地擡起頭,一擡頭,嚇了好大一跳,“總裁……你,你怎麼會過來。”她連忙站起來,“我給你泡茶。”
葉柯笑了笑,“你別忙活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能不能適應,看起來我是多慮了。”
“哪能讓您親自過來,彙報總裁,我完全可以應付得來。”
葉柯看了看她桌上的一堆文件,說:“該放權的時候要放權,職位越高工作越多,你不能什麼都自己做,給手下一點表現的機會嘛。”
“我懂,不過大家都是我的長輩,我挺不好意思的。”
“哈,那整個董事會都是我的長輩,公司裡的高層大多也都是我的長輩,我是不是更不好意思?”
雲朵點頭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身體怎麼樣?”
“週末去複查,醫生說一切指標都正常,以後不用每個月都去報道了。”
“那就好……”說着,葉柯拿出手裡的一份文件,這纔是他今天過來的正事,“這裡有一份東西,於公於私,我覺得由你交給他比較好。”
“什麼?”雲朵疑惑地接了過來,一看,原來是明業集團對冷小北撤訴的聲明,還有其他一些廠商撤訴的聲明,“總裁,不告他了?”
葉柯搖搖頭,“我若真的把他逼到死路,我跟他有什麼差別?訴訟權我還保留着,他不敢怎麼樣。雲朵,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有些人是永遠都不值得你付出的。”
雲朵點點頭,“好,我會把這交到他手裡。”她明白,葉柯是想她去跟冷小北作一個徹底的了斷,即便是她跟冷小北之間什麼都沒有過。
二月春風似剪刀,雲朵冒着寒風來到了xx小區。
門口堆着快餐盒,好幾天的量了,看來冷小北已經幾天沒有出過門。幸好天氣還沒有熱,一熱,早該發臭被鄰居投訴了。
門鈴響了好久都沒有人來開門,她剛想走,卻聽到了一些動靜,門開了。
兩個人都愣了,冷小北沒有想到會是雲朵,而云朵,幾乎認不出來這是當年那個陽光燦爛的運動少年。眼前這個男人,鬍子邋遢,頭髮長到了下巴,身上穿着棉質的睡衣,又皺又髒,變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那時候他的雙眼充滿了自信的神采,而如今,黯然失色。
“有事?”冷小北實在不好意思讓她進屋,家裡已經許久許久沒有人來了,他也懶得打掃。
站在門外,雲朵冷得哆嗦,雙手不停地互相揉搓着,車禍之後,她很怕冷,“嗯,是啊,找你有點事,是關於官司的。”她顫抖地摘下手套,將包裡的文件拿出來,“葉柯撤訴了,其他廠商也撤訴了。”
冷小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拿過她手裡的文件,真的,葉柯真的撤訴了,他的手有些顫抖,眼睛也瞪得老大,真不敢相信。大大小小的官司打了一年,他完全頹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錢是還不出來的,坐牢就坐牢吧。一年多的官司完全打滅了他的鬥志和自信,更加磨平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倔強。
父母搬離了上海,只留了這裡的房子給他住着,現在的他已經一無所有。對於男人而言,沒有事業就一無是處,更何況他現在已是一無所有,說他是一灘爛泥,還侮辱了爛泥。
“咳咳咳咳咳……”雲朵咳嗽了幾聲,走廊的窗戶壞了,嗖嗖的冷風吹進來實在冷,她嗆了幾口冷風,咳嗽起來連帶着頭都有些暈暈的。
冷小北這才反應過來,他正了正聲音,說:“雲朵,若不嫌棄就進屋來坐坐吧。”
雲朵輕輕地點點頭,她也想看看冷小北現在到底是怎麼過的。
一走進屋,並沒有比外面暖和多少,還是一樣的陰冷,而且還有一股很濃很濃的煙味,髒衣服和垃圾到處都是,餐桌上還放着空的快餐盒,看樣子應該是今天的。
冷小北抓了抓油膩膩的頭髮,隨手將沙發上的髒衣服和舊報紙收拾走,“這裡坐吧,家裡挺亂的,我燒水,你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