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車展那件事不怪你,就是那個嫩模在耍大牌,我去了解過,化妝師說你畫得很好。秦風雅是負責人,她就是擺擺官威,你別往心裡去。”
肖芸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說:“你親自給我解釋我就不往心裡去了,唐總,你喝多了,以後真別喝了,傷胃。”其實她想說:唐總,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我早說過喝酒是避免不了的,今天我喝得算少的。”
肖芸剛想說什麼,卻聽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肖芸。”是紀小天的聲音。
紀小天一直在小區路邊等着,擔心她,所以想看到她平安回家再走。看到肖芸站在路邊跟一個男人說話,而且還很親近的樣子,他擔心她會出事。
“小天,你怎麼來了?”
“他是誰?”最近在新聞裡聽多了深夜色狼的報道,紀小天頗爲擔心啊。
“他是我老闆,唐天放,唐總,他是我大學同學,紀小天。”肖芸有些尷尬,但眼下也只有硬着頭皮介紹。
唐天放是見過紀小天的,“哦,我見過你,送肖芸玫瑰花的那個小夥子。”他很識趣,“那你們聊,我走了。”
“誒……”怎麼就走了啊,應該還有話說的,別走啊,我跟紀小天沒有關係,你說,我聽着啊。
唐天放很快便坐進了車裡,踩了油門就往停車庫去。
紀小天問:“他也住在這小區?”
“嗯。”肖芸的情緒又黯然起來,紀小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惆悵和不捨。
“肖芸。”
“嗯?”
“你喜歡他?”
肖芸睜着大大的雙眸看着紀小天,原本定格在唐天放車尾的眼神,就這樣轉移到了紀小天的身上。試想着如果她親耳聽到唐天放親口承認喜歡誰,她該有多難過,她忽然覺得這對紀小天而言,是一種多麼殘忍的傷害啊。
看着她沉默,紀小天笑了笑,是苦笑,“原來你喜歡的人,是他。”難怪整天加班都不肯辭職,什麼喜歡這份工作,什麼喜歡這個挑戰,那都是藉口。
“紀小天,對不起……”
紀小天深吸一口,說:“沒關係,你不用道歉,你早就表明了不喜歡我,是我太執着。”
肖芸心裡狠狠地痛了一下,執着,我又未嘗不是。
“那他喜歡你嗎?”紀小天又問。
肖芸搖搖頭,只剩下沉默。
“那說明我還是有機會的啊,芸,我肯定會比你堅持得更久的,哪天你不執着了,請回頭看看依然執着的我。”
肖芸怔怔地看着紀小天,暖黃色的路燈光下,這個在她印象中有些幼稚的男生,已然是一個成功優秀的商務男,他深情款款地對自己說着這個承諾,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他們,她和紀小天,纔是同一類人。
唐天放只是將車子開到了暗處,他也不知道爲何他會駐留原地看着他們。他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了,他對情愛已經遠遠沒有紀小天那般熱烈,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肖芸是一個好女孩,看着她難過,他也開心不起來。
經歷過那場瘋狂而又悽慘的戀愛,這種小清新似的感覺已經不能夠引起他內心的悸動了。
看着照後鏡裡面的畫面,明亮的路燈佔據了大半,紀小天和肖芸面對面站着,年輕的他們,很般配。暖黃色的微光照在他們的身上,美得像一幅畫一樣,他自認爲比不上這個叫紀小天的男孩子,紀小天年輕,單純,有理想,有抱負,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清清白白的背景。
而他呢,身上揹負着許多的罪孽,他玩弄過不計其數的女人,他令他最深愛的女子差點送命,他這輩子都償還不了感情的罪孽。他愛不起誰,他沒有資格去愛誰。
“唐總,我喜歡你!”他又響起肖芸那傻兮兮的告白,不過這回,他沒有不屑,更多的反而是惆悵。
走進電梯,他隨手按了樓層按鈕,這電梯比以往的速度快,一下子就到了。
可是走出電梯,他愕然地發現,這裡不是七樓,而是二樓,而且肖芸正拿着鑰匙錯愕地看着他。
愣了好一會兒,唐天放才說:“啊,我忽然想起來有個問題要問你。”看着肖芸滿心期待的眼神,他問,“那個胃病不能吃什麼東西?”
問完,他自己都覺得尷尬,真不如直接承認按錯電梯了。
肖芸的鑰匙舉在半空中,一直對不準鎖眼,“額,不能吃生冷辛辣的,少吃油膩的,三餐要準時,早餐必須得吃。”
“哦,謝謝。”說完,他又返回電梯,這個時候坐電梯的人少,電梯一直停在二樓,他一按便開了門。
肖芸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點都猜不透他剛纔的舉動所謂何意,要忌口的東西,她可是經常在他耳邊叮囑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也迷糊了。
開門進屋,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視機,這是她獨住的習慣,一個人在家沒有一點聲音,太冷清了。
拿出給家裡打了電話,“媽,我明天放假了,有半個月的假期呢,你出來不?我們去商場逛逛買些東西……好,那我在家等你,我這裡還有一些東西要整理帶回去,我先去整理了……嗯,媽你也早點睡,我掛了。”
跟母親通完電話,肖芸走到陽臺上,拿起噴水壺給她養的那些花花草草澆水,“你們要堅強一點知道嗎,我有半個月不會給你們澆水,你們要學會在逆境中生存懂嗎?”
唐天放回到家中,漆黑的屋子裡更加顯得寂靜,連外面馬路上偶爾經過的汽車聲音,都是那麼的清晰。他沒有開燈,只是一個人慢慢地走到陽臺,“嚓”的一聲,zippo打火機發出一陣幽藍色的火苗,他夾着香菸狠狠地一吸,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雙眸,那裡滿是憂傷的神色。
開了窗,讓煙霧飄出去,讓新鮮的空氣吹進來,此刻的他,更顯寂寞。
中秋節,閤家團圓,他也算吧,這個家只有他一個人,只要他還活着,就是團圓。
望着長長的深藍大道,道路兩旁都掛着紅燈籠,像一條火龍一樣,綿延不斷,沒有盡頭。
從窗戶望下去,紀小天還在小區門口駐足,他的眼神角度,應該是望着二樓肖芸的窗戶,多執着的男孩子啊,如果他是女生也一定會被感動的。
第二天一早,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秋高氣爽,天氣格外的好,就算是拉着窗簾,也可以看到晨曦微微地透着光,是溫暖的光。
肖芸走到陽臺上,綠色的葉片上閃着晶瑩的水珠,一片生機。
“媽。”肖芸一走到站口,就看到了紅光滿面的母親,“媽,是不是很熱啊?我看你滿頭都是汗。”
方明麗五十還差三歲,中年喪夫,女兒就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她的一頭青絲之中夾雜着幾縷白髮,眼角也有了明顯的魚尾紋,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法令紋也更加深了。不過,她的一雙杏眼還是十分的明亮,依稀還能看到當年年輕時候清秀的模樣。
而肖芸,就遺傳到了母親的清秀,母女倆往那一站,一看就知道是一對母女,眼睛長得像極了。
“是啊,今天中秋,大家都往城裡走,地鐵裡真是人擠人,芸芸,你怎麼出來了?”方明麗疼愛地撫摸着女兒的臉,又摸摸她的肩拍走肩上的枯樹葉。
肖芸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你我想你啦,反正在家等也沒事,還不如出來接你。走,上去歇一歇,然後我們去商場買東西。”
“好……芸芸,你瘦了,是不是工作特別辛苦?”
“沒有沒有,我減肥呢,我們公司的女同事各個都瘦得跟模特一樣,我要是不減減肥,都吸引不到男同事的目光啊。”
方明麗邊走邊看着女兒,越看越好看,“我女兒天生麗質,人家看不上是人家沒眼光。”
“哈哈哈,媽,你說這話我愛聽,我……”正說着,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唐天放正從小區裡面走出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裝,正在慢跑。
第一次看他穿除了西裝襯衫以外的衣服,遠沒有在辦公室裡的嚴謹和刻板,這樣看上去更年輕也更帥氣了。
唐天放也看到了肖芸,以及與她手挽手的中年婦女,於是便停下來,說:“你媽來看你?”
肖芸立刻收起了原先的調皮,靜靜地說:“嗯,中秋節,想跟我媽一起去買點東西,然後一起回家去過節。”
唐天放笑着點點頭,“阿姨好。”
“媽,他是我老闆,唐總。”
方明麗也笑着迴應,“你好你好,唐總不出去湊熱鬧啊?今天可是中秋。”
“我一個人沒什麼熱鬧可湊的。”
“哦,聽你這口音……是不是上海人啊?”
“是啊,阿姨您去過上海?”
“我倒沒有,我們家隔壁有個上海媳婦,我聽你們倆個的口音是一樣的。”原來芸芸的老闆這麼年輕,人也長得俊,不知道有沒有成家,應該沒有,他說自己是一個人來着,“唐總既然是一個人,不如跟我們一起出去逛逛?”
肖芸一陣尷尬,忙拉着母親的胳膊,“媽,唐總可忙了……唐總不好意思啊,我媽沒事就愛瞎鬧騰,你不用理她。”
“好啊。”誰知,唐天放竟然一口答應了,想都沒想,“反正我也沒事,不如跟阿姨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