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哪能不急啊,她本來就是一個急性子,葉柯這麼說,她更加擔心起來,“老公,發生什麼事情了?很嚴重嗎?”
“我沒事。”
“那你不來看我比賽了?”
葉柯轉頭看了看手術室,手術室的燈還亮着,“我也不知道,可能趕得過去,可能趕不過去,丫頭,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安心打比賽。”
小冬只知道葉柯從來沒有這麼鄭重其事地交代她事情,而且還不說是什麼事情,他也從來沒有半夜偷偷地出去。這種一睜開眼睛就不見人影的感覺,令她有點害怕,“你別賣關子了,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時,一個護士走到手術室前,對坐在地上的唐天放說:“先生,去護士站給你的傷口消毒包紮一下吧。”
這個時候醫院的人不多,走廊裡也是空蕩蕩的,護士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到了小冬的耳朵裡面,她以爲這話是跟葉柯說的,“老公你受傷了?你在醫院?”
“不是,是……”葉柯不願用謊話欺騙她,她對他的信任好不容易回來一點,他不想又親手擊碎了。
小冬聽着他模棱兩可的話,更加心急了,她帶着哭腔說:“老公,我一醒來你就不見了,我還以爲你在做早飯呢,結果不是,我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很害怕,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下的,去哪裡總得跟我說一聲。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醒來不見了我,你會怎麼樣?難道我說一句‘老公你別擔心,先做好自己的事,以後我會跟你解釋’,你就會放心了嗎?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比賽哪有你重要啊。”
葉柯靜靜地聽着,彷彿小丫頭就在他身邊說話一樣,在她的眼裡什麼都比不上他重要,這一點,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就知道了。
小冬又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告訴我,我什麼都接受得了,而不是一睜開眼睛你就消失不見。”
葉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着小護士扶着唐天放走去護士站,於是,他就把昨晚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小冬。“事情就是這樣,她爲了救我現在生死未卜,我不能就這麼離開,小冬,你能理解我嗎?那不是對她餘情未了,而是她是爲了救我……”
一大早就得知這樣的事情,小冬有些消化不良,“老公,你別自責,你是去救他們的。”
“是,我知道,可誰都沒有義務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別人,我也就是去比賽了一場,而她卻躺在冰冷的手術室裡。小冬,我親眼看到她被車撞飛了起來,地上全是血,至少我得知道她是否平安我才能離開。”
“嗯,這我理解,可是,可是,你真的不來看我比賽嗎?你不在我身邊,我沒信心。”
“誰說我不在你身邊,我可以看直播,我看着你。”
小冬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後知後覺地把事情消化完了,她知道葉柯的責任心強,她也知道他現在很內疚,她哭着說:“老公,你可不能因爲唐老師救了你的命,你就回到她身邊,那我怎麼辦?”
“傻丫頭,怎麼會呢,這個我分得很清楚,你聽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打球,你不是說要拿冠軍的麼,我是不想影響你的情緒纔不告訴你的。”
“嗯,我一定好好打,希望唐老師沒事,希望你能趕過來看我比賽。”
“好,乖,現在去刷牙洗臉,記得吃早飯,我讓莫以洋去接你。”
“那等我打完了,我還想聽昨天晚上你哄我睡覺時唱的歌。”
葉柯笑了笑,心裡疼疼的,真想摸摸她的臉,“當然可以,以後每天都給你唱。”
“嗯。”
“老婆,我愛你,你記住了,沒有什麼能分開我們。”
“嗯。”小冬捂着嘴巴用力點點頭,好像他能看到一樣,心裡的不安和焦慮全都化成了淚水滾滾而下。昨天晚上,因爲決賽她緊張得睡不着覺,他就唱歌哄她,他唱的是《唯一》,唱得很好聽,一遍一遍給她唱,她的夢裡都是他極富磁性的聲音。
fd大學網球場內,人聲鼎沸,吶喊陣陣。今天是決賽,比以往的幾日都要來得緊張,各地的媒體記者早已站好了位置,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場上比賽的選手。
“各位觀衆朋友,您現在所看的就是今年全國大學生網球聯賽決賽現場,女子組的決賽即將開始,fd大學的安小冬和深圳大學的諸云溪將決出今天的冠亞軍,下午是男子組的決賽,本臺仍舊會爲您作直播報道。”
雲朵拿着擴音喇叭,陳亞男揮舞着大旗,帶領着助威團在觀衆席上搖旗吶喊,“安小冬,加油,安小冬,加油。”
小冬身穿白色的網球裝,頭髮紮成了一個馬尾,看起來清爽又幹練。她拿着球拍朝同學們揮了揮,眼睛瞄着觀衆席,葉柯沒有來,不知道唐老師怎麼樣了。
莫以洋把她載到學校就立刻去醫院了,看樣子情況不太好。小冬深吸一口,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葉柯還有公公婆婆一定都在看着直播,她努力了這麼久,今天就是檢驗成果的日子,爲了葉柯,更爲了自己,她一定要打好這場球。
監護室裡,唐佳卉還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說搶救很成功,腦部的少許出血並沒有大礙,嚴重的是她的雙腿,腰椎重創,壓住了下半身的神經,有癱瘓的可能,不過還不能確定,需要再觀察。
莫以洋拎着唐天放的衣領,在他鼻青臉腫的臉上再添一拳,“你這個混蛋,飈車飈得要你姐送了半條命,怎麼躺病牀的不是你呢,啊?”
唐天放額頭上的傷口剛剛包紮好,一拳下去,白色的紗布又被染紅了。他感覺自己的牙齒都鬆動了,但他一聲都沒有吭,他就是該打。
護士趕過來提醒,“這裡是醫院,請你們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到病人休息。”
莫以洋鬆手,一把將他推撞在牆上。
護士看到唐天放的額頭又在流血,她看他真是怪可憐的,“唐先生,去護士站換換紗布吧。”
唐天放揮了揮手,“不需要,不用管我。”
護士搖搖頭走了,不再理會。
透過中間的玻璃擋板,他們看到唐佳卉閉着眼睛睡着,頭上纏着紗布,雙腳用鋼板固定着,蒼白的臉色毫無血絲。
“昨天我約她吃飯,她說在圖書館修改論文,回家還得繼續,我就沒再堅持,要是跟我一起吃飯的話,她就不會被那幫人綁架了。”
葉柯看着怒火沖天的莫以洋,他似乎從他的眼裡看到了超出於普通朋友以外的關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是刻意綁架,就算昨晚躲過了,還會有別次的。”
莫以洋忍住衝動,臉部肌肉因爲憤怒而不停地抽搐着,“鐵深人呢?就這麼算了?”
葉柯站在中立的角度說:“老莫,這件事情你別插手,鐵深是黑道的人,今天這場禍就是某人惹怒了黑道才釀成的,這事交給我處理,你們都別管了。”葉柯轉頭瞪了一眼唐天放,“你聽到沒有?”
“我不會就這麼算的。”唐天放咬牙切齒地說。
葉柯兇着臉說:“你還想怎麼樣?拿刀去砍了鐵深嗎?那麼我告訴你,不用等判刑了,鐵深的手下會當場把你殺了分屍,你死了之後你就輕鬆了,可憐你姐姐斷了雙腿還要失去一個弟弟,失去她相依爲命二十多年唯一的親人。你去吧,我們不會攔你,你也不必打電話求救了,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
唐天放咬着牙,握緊拳頭往牆上一錘,潔白的牆面上瞬間就留下了斑斑血跡,他的手背關節處吹破了皮,正在往外冒着血。
他知道葉柯是在用激將法,他認了,要怪就怪自己沒用。
“那難道就讓我姐白白地斷了兩條腿嗎?她以後還能不能走路,能不能站起來?”憤怒中夾帶着痛楚,他眼睛紅紅的,有些哽咽。
“你非得一天之內做完所有的事嗎?你就不知道輕重緩急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姐的命!唐天放,你腦子放清楚一點,我自有辦法對付鐵深,但我的辦法絕不是打他一頓砍他幾刀,我不像你這麼愚蠢,把禍往自己身上攬。”
“那你要怎麼做?”
葉柯賣了一個關子,“怎麼做你不需要管,你該改改你那衝動傲慢的臭脾氣了。”
這時,莫以洋眼睛一亮,“佳卉醒了。”他首先衝了進去,葉柯和唐天放緊隨其後。
“佳卉,你怎麼樣?”
“姐……”
唐佳卉睜開眼睛,看到病牀前的人,微微地一笑,她的眼神定格在了葉柯的身上,“葉柯……”她吐出微弱的氣息叫他。
唐天放讓道,一把將葉柯推到牀前,唐佳卉輕輕地拉住他的手,眼淚倏地從眼角劃出來,“你沒事吧?”
葉柯怔怔的,沒想到她醒來第一句問的,竟然是,你沒事吧。他也拉住她的手,搖搖頭,“我沒事。”
唐佳卉莞爾一笑,那蒼白憔悴的臉便有了些許生機,“你沒事就好。”她往旁邊看了看,這纔看到了莫以洋也在,“以洋,你怎麼也來了?讓你們擔心了,我很好……”說着,她忽然撐着身子要起來。
葉柯連忙按下她的肩膀,“佳卉,你好好躺着,不要亂動。”後面的唐天放和莫以洋都一陣慌亂,生怕她一動就會影響了她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