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子規不棄所說的話裡面的意思,以七海無心的下落作爲籌碼,更是想要通過七海顏的心願去影響他。
怎麼可能!
七海顏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爲李無傷的負累,如果自己的父親是讓李無傷去賣命而換取回來的話,她無法接受,她寧願自己去面對絕望和危險也不願意,因爲自己而讓李無傷去到那種地方去。
七海顏的童年就是在天坑要塞之中長大着,從她懂事的時候就透過房間裡的虛擬窗戶去看外面永遠的慘白還有猩紅,血和雪交織出來的景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坑那個地方的情況。
在那種對軍級別武器出沒的地方,就算是李無傷稍微不注意也會受到重傷。
七海顏永遠忘不了在她童年的時候,虛擬窗口之中所看到的那種景象,從天坑要塞的最伸出緩緩伸出的巨大炮管,然後激光鎖定,高能量反應發生,然後那一片荒原之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彷彿永遠徘徊在那裡的慘白和猩紅被抹去了,呈現出的是焦黑的土地,還有巨大裂縫之中緩緩流淌出來的熔岩。
天坑要塞對祖級武器【真武】試做三型,在世界上最大的中央處理器【星辰】系統的引導之下,耗費了巨大的代價,徹底葬送了數萬死徒軍隊,並且重創了一名祖級的死徒。
那種噩夢一樣的威力,七海顏做夢不想去回憶起來的力量。
感受着七海顏胸腔之中的細微顫動,李無傷無言的拍打着她的肩膀。
就算在這個時候也不願意成爲我的負累麼?真是驕傲的女人,哪怕我心甘情願。
這種倔強還有驕傲纔是真正的七海顏啊,她絕對不會是隻會在自己的背後哭泣的那種女人,縱然在最孱弱的時候都沒有屈服求饒的女人,或許她會因爲擔憂心上人而哭泣,但是在大多的時候,她都不會屈服在困難之下。
這纔是七海顏,李無傷所傾慕的那個女人。
“誒?大叔和妻子的感情出乎意料的好呢。”羽蓉雙腿盤坐在椅子上面,像是一隻不安分的貓兒一樣,伸出手掌撓着自己白皙的臉,腦袋前伸,看着李無傷懷裡的七海顏:“原本我還以爲大叔你是妻管嚴呢。”
“只是誤解而已。”李無傷鬆開了手掌轉過身正色說道:“不要自動腦補好不好?”
“好吧,好吧。”羽蓉的從自己上身的口袋裡面掏出了兩張堅硬的卡片夾在手指中間,一黑一綠。
“也不是人家故意要打攪氣氛的嘛,工作實在太繁重了,時間緊迫,所以大叔你快點給我個答覆吧。”羽蓉將手指夾着的兩張卡片翻開,然後露出了上面兩行文字:“單項選擇題喲,一張是老頭子給你準備好的天坑身份ID卡,另一張是通向最終要塞的通行憑證。”
羽蓉將手中的兩張卡片放在了茶几上面看着李無傷的眼睛:“選擇綠色的話身份卡,你的身份可就是第三方面防衛軍精銳能力者突擊隊的隊長了,至於另一張是進入最終要塞的憑證。”
“我好像沒有說清楚的樣子。”羽蓉咬着指甲解釋道:“最重要塞啊,是人類最後的庇佑所,解釋起來很複雜的啦,反正就是能夠讓你們從浩劫之中活下去的地方啦。”
“好啦,解釋完畢,大叔快點告訴我你的選擇吧。”羽蓉的手指離開了兩張身份卡,看着李無傷的眼睛。
“子規不棄真是一條老狐狸啊。”李無傷突然笑了起來:“如果只是一張卡的話,不論是哪一張,估計我抉擇起來會很難吧。”
“他知道的,我不是那種把活命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的人啊。”李無傷看着那一張軍綠色的塑料卡片:“最終要塞什麼的,我不清楚,老狐狸也不會希望我去選擇它吧?”
“他知道我要什麼,又假惺惺的給了我一條退路。”李無傷搖着頭:“就是因爲這樣才討厭的不行,到這個時候還跟我開玩笑。”
李無傷將手中的兩張卡片拿起來說道:“兩張,我都要。”
“我需要給我的妻子還有妹妹一條退路。”李無傷看着羽蓉說道:“如果說子規不棄要是連這種情況都沒有料到的話,我還真不相信。”
羽蓉咬着手指,一臉苦惱的看着李無傷:“大叔,欺負我一個打工的不好吧?”
“沒辦法,要想讓我賣命,這點甜頭都不給的話,怎麼可能?”李無傷壓住了七海顏的手,阻止了她想要說什麼的衝動。
羽蓉氣鼓鼓的看了李無傷半天之後,有些失落的低下頭說道:“真是的,大叔你欠我人情了啊。”
羽蓉蹲在椅子上面,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姿態,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的撓着臉。
“還說有機會趁虛而入的啊……看樣子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不等李無傷回答,她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抓起了通訊器,像是害怕李無傷改主意一樣的準備離開:“那就這樣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去做,就久留了。”
“記得今晚八點去新上海八鎮,那裡有最後一班直達天坑的火車,不要遲到。”
羽蓉拉開了門之後對着李無傷擺着手:“不用送了。”
自始至終,羽蓉都沒有給李無傷開口的機會,她明白了李無傷的抉擇,也終於明白子規不棄爲什麼會斷言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撅着嘴的女孩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將失落掩藏在內心之中。
室內陷入了寂靜,李無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有些昏黃的天花板。
“對不起,突然做出了這種決定。”
李無傷不敢去看七海顏,沒有鬆開的手掌體會着手掌之下七海顏手腕內靜謐的脈搏,等待着七海顏的迴應。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要去送死的話,就儘管去好了,但是……”
七海顏突然像是發瘋了一樣跳了起來,跨在了李無傷身上,抓着他的衣領,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會說什麼你死了我活不下去什麼的話,但是到時候我可不能保證能夠給你守一輩子寡,說不定我過兩個月就嫁人也說不定。”
七海顏的眼睛裡充滿了焦躁還有憤怒,像是一隻被人從美夢之中驚醒的獅子一樣,看着李無傷。
“小顏,不帶這樣的吧。”李無傷被七海顏的語氣嚇了一跳:“你不是說……”
李無傷的話被七海顏打斷,七海顏的聲音拔高,瞬間壓過了李無傷的話語。
“你還說要守着我們過一輩子呢!”
聲音瞬間低落了下去,像是弓弦蹦斷了之後的顫音。
“你騙人……”
七海顏低着頭,長髮阻擋了李無傷的視線,但是她的聲音卻震顫着,像是即將撕裂的薄紙,有什麼透明的東西從臉頰之上滴落下來..
李無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將她垂下來的長頭髮仔細的梳攏到了她的腦後,輕輕的擦掉了她臉上的溼跡。
“別這樣啊,你知道我沒辦法的,說那種連自己都騙不了的話。”
李無傷伸出手抱住她:“最起碼也要讓我放心吧?”
“而且這次是拯救世界的偉大任務呢,別這麼傷心。”李無傷環住她的腰:“相信我,我會回來的,完完整整,生龍活虎的回來。”
李無傷感受着懷中那種熟悉的心跳,然後胸膛裡面的節奏慢慢和那個聲音合二爲一,不分彼此。
角落裡面傳來了響動的聲音,一直在偷偷聽着的芙蕾從門後面走了出來。
“李……”
李無傷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握緊了她的手掌:“我不在的時候乖一點,別讓你姐姐生氣。”
“我真不習慣說這種麻煩的事情。”他苦笑着:“感覺自己像是老了幾十歲一樣。”
“老幾十歲也好,到處亂跑的男人最靠不住了。”芙蕾低着頭抱着他的手,坐在他的旁邊。
少見的和諧啊。
李無傷閉着眼睛享受着美好的沉默,心裡想着很不靠譜的問題,這就是傳說中和諧‘後宮’麼?恩,貌似數量還少了一點。
“你似乎在想什麼很不好的事情啊。”七海顏突然擡起頭,擰着他的臉,李無傷也只能嘆息,女人的直覺真是敏銳。
“好吧,好吧,我去做飯,然後整理一下東西。”李無傷鬆開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一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走進了廚房裡,自言自語着:
“今晚八點麼?時間真是有些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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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中突然再次捲起了熟悉的呼喚,有些頭疼的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後努力的從那種環境裡面掙脫了出來。
每次都是那兩句,到現在李無傷都沒弄明白那個‘他’是誰,這讓他有些抑鬱,但是自從他決心前往天坑的那一剎那,連日以來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那種拘束感突然消失了,也正因爲如此,那種如附骨之疽的痛苦也淺薄了許多,從意外的懲罰變成了一種類似於提醒的東西。
老狐狸的話再次出現在他的腦中,讓他有些鬱悶,到現在他還搞不懂那個老東西在打什麼注意,不過這些李無傷也並不在意了,已經完全退化成單細胞生物的李無傷現在腦子裡想的全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麼的。
依舊是平凡的一天,和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忙碌的早晨,手忙腳亂的中午,無聊的下午。
或許是即將遠行的原因,就連每天給他搗亂的土豆泥都順眼了不少,不過時間有限,一想到自己離開之後這隻死貓就能夠敞開的到處亂爬,玷污他的勞動成果,李無傷就有些惱火,爲了讓土豆泥領悟到再往碗櫃子裡亂爬的後果,李無傷一次性的把兩個月的懲罰全都讓它享受了一番。
揹着芙蕾還有七海顏,李無傷抓着土豆泥拼命的搖晃亂甩,像是花式調酒師一樣的讓土豆泥玩了一把過山車,海盜船,宇宙飛人什麼的。
到最後連叫都叫不出來的土豆泥萎靡的爬在了地上,在李無傷的掌控之下,不斷的在暈厥和休克的邊緣線上晃盪着,但是卻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
心滿意足的看着在地上動也不動不了的土豆泥,李無傷雙手叉腰發出了一陣得意的笑聲,然後拍了拍它的腦袋:“以後不要亂抓亂撓喲,否則我就把你的毛統統拔光……”
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土豆泥無法動彈的身體突然哆嗦了一下,用盡所有的力量土豆泥爬到了角落裡,悽慘的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我找了你半天,你居然躲在這裡欺負貓……”七海顏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了出來,讓他抖了一下。
“額,誤會……我怎麼會欺負貓呢……”李無傷乾笑着:“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從一開始可都在一邊欣賞着呢。”七海顏向前走了一步,頂在了他的身上:“沒想到你有這種嗜好麼……”
“那個……”
“我知道你沒有,就算你有我也不會在意的。”七海顏打斷了他的話,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快走了,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嗎?”
看着近在咫尺的七海顏,李無傷囁嚅着:“本來想說的,但是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你不說,我說。”七海顏再次前進,再一次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李無傷無路可退被頂在了牆上,不知道爲什麼,七海顏充滿了以往的那種強勢,相比之下,李無傷原本就有些內疚的氣勢脆弱的可憐,完全一邊倒的壓在牆上。
看着七海顏一臉強氣的表情,李無傷其實很想說雅蠛蝶的,然後大嘆自己果然糟糕掉了,然後期待着七海顏進一步的動作。
難道是逆推麼……
“你是不是又在想一些糟糕的事情?”七海顏皺了一下頭,然後搖頭說道:“算了,真搞不懂我爲什麼爲喜歡上你這種糟糕的男人……”
“李無傷?”七海顏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既然你那麼想去天坑送死的話,我也不會拖你後腿,但是別那麼輕易的給我死了。”七海顏看着他有些呆滯的臉,然後輕輕吻了一下:“就算是爬着也要給我爬回來。”
……
“沒了?”李無傷有些意猶未盡的問。
“你還想怎麼樣?”七海顏的臉紅了一下,然後反問。
“當然是……”李無傷突然抱住了她的腰,然後用力扭轉,兩人之間的位置突然調換,這次被壓在牆上的人換成了七海顏,李無傷看着懷裡有些驚慌失措的女人,笑了起來:“當然是這樣。”
然後低下頭了,吻住了她的嘴脣,不斷的向她入侵着,吮吸着她的嘴脣和舌頭,讓懷裡的女人喪失了抵抗的力量。
良久之後,李無傷才意猶未盡的鬆開,粘着的晶亮液體在兩人的嘴脣上拉出了一道細細的線,然後斷掉了,看着七海顏臉頰粉紅的樣子,他再次笑了起來:“感覺怎麼樣。”
“一般般。”七海顏扭過頭不看他,很明顯的口不對心。
“是啊,還想咬我舌頭來着。”李無傷嘿嘿的笑着,然後在她扭過頭來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再次堵住了她的嘴脣。
從未如此放肆的去褻瀆她,李無傷心中那種美妙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看着以往高高在上的女強人變成自己懷裡的小女人,感覺果然是很不錯的。
感覺着懷中扭動的美好軀體,李無傷用力的將她抱在了懷裡,擠壓着柔軟的身體,讓七海顏險些窒息。
忘我的深吻一直持續到了客廳裡接連不斷的槍聲從零星交火變成了槍林彈雨的劇烈交鳴,很明顯,聽到這種聲音的芙蕾很不滿的在提醒着他們自己的不滿。
李無傷帶着賊兮兮的笑容鬆開了手,然後粉紅已經蔓延到了脖頸的七海顏終於找到了反抗的時機,猛然一腳踩在了李無傷的腳背上,看着他猝不及防的驚愕表情,滿意的離去了。
劇烈的痛苦讓李無傷以爲自己的腳底板已經碎掉了,隔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只不過心中還是雀躍着,歡呼着。
晚飯過後,終於還是要離開了。
七海顏將李無傷送到了門口,李無傷有些苦惱,自從下午和七海顏接吻之後,芙蕾就躲着自己不願意見他,到現在也不願意露面,只能苦笑着囑咐七海顏照顧好芙蕾。
七海顏卻一臉不以爲然的搶過了他的行李箱,然後從將藏在箱子裡的一臉不情願的芙蕾抱了出來。
運用吹笛者的能力抵消掉所有的聲音,完美的藏在箱子裡,可是芙蕾卻瞞不過七海顏的感覺,畢竟再怎麼隱藏她的心臟還是跳動着的,血液流動產生生命的氣息,在七海顏的眼中無所遁形。
“好了好了,不要傷心。”李無傷苦笑着蹲下去看着芙蕾的臉:“就算是你藏在裡面也過不了安檢啊。”
芙蕾倔強的扭過頭不說話,李無傷沒辦法,搖頭苦笑,然後提起箱子,走出門外。
“過兩天就去最重要塞,別耽擱,我會回來的,等我。”
李無傷招手在朦朧的夜色裡大喊。
“切,死了倒好。”七海顏抱着芙蕾,看着他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別哭啦,我們也要出發了。”七海顏抱起了芙蕾。
“去哪裡?”芙蕾有些詫異。
“他去哪裡,我們去哪裡。”七海顏看着她:“你也不想坐在這裡乾等吧?”
“什麼最重要塞,可是一點都不能給人安全感的地方啊。”七海顏拉起芙蕾的手:“他不讓我們去找他,我們偷偷去就好了。”
“對不對?”七海顏的腦袋擡起,露出兩分狡猾:“我可不是那種聽話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