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悲劇的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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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沌色的光芒之下,世界顫抖了,長矛所指的方向,不論是湮滅萬物的死亡氣息還有能夠延續生命的生命源泉都開始震動了起來,無數細小的裂縫從概念之內蔓延,僅僅是被長矛所指,它們就開始自發性的崩潰了起來。

鎖定目標,逆亂因果,穿透障礙,然後洞穿世界,毀滅一切。

這就是昆古尼爾。

隱藏在護身服之下的敵人已經無法再動彈,就連一瞬間都不需要,長矛已經如同流星一樣的衝擊到了他的面前,血紅色的光幕被打碎,在金色的光焰之下,殺人鬼能夠看到李無傷憤怒的臉。

最後的垂死掙扎,世界開始旋轉,頭頂之上無邊無際的血紅色海洋,腳下的廣袤深遠的天空在旋轉之中不斷的朝着最中心匯聚而來,變成了如同轉輪一樣的壁障,血紅和蒼藍匯聚在了一起,生命還有死亡的概念不斷的碰撞着,然後在最中心產生出了一種奇異的力量,阻擋在了長矛的畢竟之路上,想要阻擋長矛哪怕一瞬間。

一瞬間?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洞穿世界的命運之槍!

混合碰撞的兩個概念融合在了一起之後誕生出的嶄新力量在長矛之前如同薄紙一樣的脆弱。

混沌光芒之中蘊含的熾熱溫度早在千百米之外就已經將殺人鬼的面甲烤成了通紅,漫長的距離毫無意義,瞬間都不需要,李無傷握緊了長矛,朝着近在咫尺的敵人奮力刺去。

他快要堅持不住了,原本掌握的力量也僅僅是燃油一樣的存在,在點燃了力量之後所誕生的概念就連他都無法完全操縱,只能引導方向。

完全操縱這種力量,李無傷不能,蕭楚澤不能,秦逸雲不能,納辛德勒也不能,那麼殺人鬼更不可能。

所以,死吧!

燃燒的右眼之中,盤旋在眼瞳之中的字符不斷的旋轉着,組合成了一個奇怪的紋章,能力刺入了虛空,然後鎖定了冥冥之中的因果,只需要抹除那個符號,那麼完全逆亂的因果就會將殺人鬼推入必死的絕境。

然後,那一輪灼燒概念,能夠穿透世界的混亂亮光停止了。

即將刺入殺人鬼頭顱的長矛,突然停止了運動,就像是從烈火之中搶救出的殘破樂譜,激昂的大調在最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雄渾到了令世界震顫的樂章卡在了那個依然在鳴動的顫動長音之上,再也沒有了下文。

逆亂毀滅的力量依舊向前衝擊着,但是大部分已經被硬生生的拽回,只能撕裂敵人的面甲,然後露出了下面的……

卡擦,卡擦,卡擦……

在最後的關頭,不顧一切將能量回路逆轉的力量,攥緊了即將脫手的長矛,全身的力量鼓起,體內提升到了頂點但是卻突然逆轉的能量回路在瞬間出現了無以計數的裂紋,而那一隻僅僅攥住長矛的手掌,在混沌的力量之下,變成了醜陋漆黑的焦炭。

可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李無傷緊握着長矛的那條手臂連帶着半邊身體突然撕裂了,巨大的力量從身體之中炸裂,像是爆炸的能量爐,外殼破碎,皮膚被撕裂了,整整半個身體變成了血肉模糊的猙獰摸樣,令人心寒的可怕傷痕一直蔓延到了脖頸之上,血液還沒有來得及滲透出來就已經被蒸發了。

李無傷感覺到自己已經無力喘息了,大部分肺泡都已經破裂。

“喂,你真的……那麼恨我?”

李無傷拼盡所有的力量將混沌的亮光固定在了手掌之中,拖曳着整個世界衝擊的力量,將如同流星衝擊一樣的毀滅力量硬生生的截留,他艱難的蠕動着喉嚨,破碎的肺泡還有聲帶發出了扭曲怪異的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唯一完好的手掌緩緩的擡起,用盡全力的伸出,一點一點的湊近了她的臉頰,輕輕的撫摸着被慘白骨質覆蓋的臉頰。

血液噴濺的聲音傳了出來,李無傷的胸口在瞬間被殺人鬼掏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撕裂的肌肉還有肋骨猙獰的擴張開來,而被籠罩在了輕薄堅韌的防護服的手掌,隔着防護服,捏緊了他的心臟。

“喂,說話啊……”李無傷壓抑着自己的痛苦,再次發出了哽咽的聲音:“說點什麼吧……”

昆古尼爾,命運之槍,它真正的本體,並不是李無傷手中那一柄洞穿世界的混沌光輝,而是冥冥之中,在脫手之前的瞬間就穿刺而出,將敵人的命運釘死的概念。

解析命運,鎖定目標,構架因果,然後將一切的反抗統統釘死,這纔是昆古尼爾的真正摸樣。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組成因果,如同網絡一樣的因果將人類牽連在了一起,然後組成了命運,或許李無傷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到了千里之外的某個人的生死,就像是洛倫茲理論之中那一隻煽動翅膀就能引起風暴的蝴蝶一般,但是陌生人,熟人,友人,親人之間的羈絆絕對不會相同。

這就是李無傷能夠識別出七海顏的辦法,那麼沉重足以將李無傷壓垮的因果力量,也只有七海顏才能夠擁有,兩人之間的羈絆早已經在李無傷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牽連,那是無人能夠相比的命運力量,又怎麼會被輕易忽略。

“好不容易找到你……”李無傷死死的拖曳住了能夠洞穿的力量,僅存的手掌輕輕的觸碰着她面部慘白的骨質甲殼:“死徒也好,殺人鬼也好,七海顏也好,說句話吧……哪怕是讓我死了也好。”

我終於找到你了,七海顏。

僅僅是因爲如此,他就忍不住想要留下眼淚。

七海顏,這一場漫長的捉迷藏即將結束了,不論你隱藏的地方有多麼危險,或者多麼巧妙,我都已經抓到你了。

說句話吧,結束這場遊戲,哪怕在這之後,你親手將我們兩個之間的羈絆毀滅,再也沒有新的開始。

所以說句話吧,七海顏,這場遊戲我贏了,哪怕代價是即將死亡,我走了這麼長的路,想要找到你,現在,我不想一無所有的死去。

就算是沒有將身體洞穿,承受了昆古尼爾的衝擊之後,整個世界就已經瀕臨崩潰了,而七海顏的身體也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衰弱。

但是哪怕再怎麼衰弱的身體都保存着將手掌握緊的力量,只需要小小的力量就能夠將掌心之中的那個東西捏碎。

殺人鬼在面甲之下的臉獰笑着,但是卻無法握緊自己的手指,原本被封死在了意識深處的意識甦醒了,震顫着,驚恐着,憤怒着,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卻只能左右一隻手掌的部分。

已經足夠了。

七海顏努力的想要張開嘴脣,但是卻說不出話來,臉部唯一暴漏在空氣之中的眼睛,慢慢的滲出了一滴眼淚,混合着細微血色的眼淚在慘白的面具上拉出了一道微紅的痕跡,像是經過了漫長時間去醞釀的美酒。

最後的機會了,她不想失去,她無法在從自己的思想之中孕育出來的殺人鬼手裡奪回身體,但是她只想說句話,不管說點什麼都好。

蠕動震顫的嘴脣艱難的張開了,靈巧的舌頭變成了僵硬的腐木一樣,幾乎無法動作,聲帶乾澀的震動起來,於是哭泣的聲音終於從面具之上散發了出來。

“對不起……”

李無傷依舊在等待着,雙眼之中閃爍着懇求的光,僅僅是如此麼?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振顫的喉音無力的震動着,哭泣的聲音沒有停止,面具之下精緻的下頜慢慢的張開了,七海顏用盡了最後的力量,說出了嘶啞的語言。

“……我愛你……”

聲音很模糊,但是卻在他的腦中一場清楚

李無傷感覺到了一種狂喜,像是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喜的跳躍着,縱使胸膛已經被撕裂,但是他還是努力的發出了笑聲。

這種結局,或許真的不錯呢。

用盡了所有的力量之後,殺人鬼的反撲再次襲來,七海顏絕望的墮入了黑暗的最深處,握緊心臟的手掌失去了控制,重新的被殺人鬼接管。

充斥了兩人之間的命運構造成了悲劇,等候已久的小提琴開始拉響了最尖利的顫音,停頓的宏偉旋律終於重新轟鳴演奏,接下來完成的即將是整個悲劇的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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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妹妹是居然是死徒呀……”謝元像是剛發現一樣將早就瞭然於心的秘密在七海厄的耳邊說了出來,就像是看着荒誕喜劇之中的某個劇情一樣,發出了愉悅的嘲笑,在七海厄的心中再次銘刻出一道代表恨意的傷痕。

“這種超展開,真的蠻不錯的啊。”謝元感嘆着,然後將早已經熄滅的菸頭從嘴脣上摘下,黏着着乾涸的血跡,扔下的高樓:“曾經人類最後一道防線之上的光輝希望,七海無心大統領的全家,統統都已經變成死徒!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覺得呢?”

纔不是!纔不是這樣!

七海厄心中最痛苦的傷痕被翻卷了出來,他至今都不願意相信的是,身爲人類守護者的父親,居然投靠了死徒,在所有人鄙夷的眼神之中從高高的位置上摔了下來,連通着七海家三代人的榮耀摔成了粉碎。

爲此,他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查明過去的真相,不惜在命運的戲弄之下心甘情願的成爲了死徒。

可是,小顏,只有小顏她是無辜的啊!

儘管已經雙手沾滿了曾經同族的血液,但是七海厄早已經冰封的心靈之中依然留存着軟弱的地方,比如早已經逝去的妻子,來不及降生的兒子,還有明明沒有任何的罪孽但是卻在他們的影響之下被浸泡在黑暗最深處的妹妹。

錯誤都是我們的啊,爲什麼要讓她去承擔……

早已經失去了控制,開始緩緩腐爛的身體激烈的抖動着,喉嚨奇蹟一樣的發出了聲音,但是卻像是啞巴一樣,只能發出滑稽的扭曲怪聲。

七海家一夕之間從名門貴族變成了人人鄙夷的罪人,需要昂貴藥劑還有高科技器材去維持生命的妹妹也在貧民窟之中忍受着寒冷還有痛苦,然後終於在有一天,先天性心臟病再也無法支撐脆弱的身體,危在旦夕。

“我叫納辛德勒。”那個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微笑着說道:“我能夠救你的妹妹,但是你能救我麼?”

這是交易,七海厄墮入黑暗之中,然後七海顏重獲新生的美妙交易。

不管是什麼樣的罪孽,都讓自己來揹負就好,代價由自己來償還,血債讓自己來承擔。

“求求你,救救她啊……”身受重傷的七海厄無力的抓着他的褲腳,發出了哭泣的聲音:“不管什麼都可以,代價什麼的你儘管拿走啊!”

於是七海厄接受了死徒的調製,而七海顏的心臟也在七祖的本源力量之下重獲新生,甚至激活了隱藏在靈魂之中卻因爲身體願意無法顯現出來的能力。

七海顏也從此成爲了最爲特殊的存在,外表是人類,又有着隱性的死徒特徵,但是原本一生都不會顯現出來的死徒狀態卻在能力衰竭症的影響之下驟然發生了異變,開始緩緩的將七海顏的身體轉化,這纔是能力衰竭症痊癒的真相,死徒是不會染上能力衰竭症的。

下意識抗拒着自身死徒身份的七海顏的將一切黑暗的記憶還有部分的負面情感分離了出來,孕育出了破碎的靈魂,殺人鬼,然後將充滿嗜血衝動的殺人鬼和自身的死徒化的部分用能力封死在了身體的最深處。

終究不是解決的辦法,一次又一次的瘋狂和暴走,七海顏已經走到了懸崖的邊緣,隨時會被自身孕育出來的殺人鬼吞噬,變成完完全全的真正死徒,而到時候,七海顏就不存在了,只剩下了充滿嗜血衝動的殺人鬼。

曾經李無傷擁有的,數千年之前的那種沒有在規則崩壞之下異化的純淨之血或許能夠抑制她的瘋狂,但是終究只是權宜之計。

李無傷終究還是在命運的驅使之下走上了追求力量的道路,而身體之中的純淨之血也發生了變化,無法再壓制七海顏的嗜血衝動,於是無路可走的七海顏被LK的虛假情報騙到了邁阿密,深陷囫圇。

一切的真相都是從十一年前的那個交易開始的,直到現在,七海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對還是不對,但是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七海厄都不會放棄。

謝元,或許你真的比那個邋遢神父強很多,沒有婦人之仁,沒有任何顧忌,能夠我玩弄在鼓掌之中,但是,你終究還是低估我了。

你想看的劇情,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發生!七海家的人,絕對不會接受這麼滑稽的安排。

七海厄的手指隱藏在了謝元看不到的地方,一點一點的艱難的蠕動着,到最後,唯一能夠勉強移動的手指如同印章一樣,用盡了僅存的所有力量,死死的按在了那一張殘破紙卷的某一行文字之上。

那是用入木三分的判官筆書寫下去的楷體,兩個充滿了殘酷味道的文字。

連坐!

就像是傳說之中誅九族一樣的律例般,一人犯罪,整個親族都在帝王的憤怒之下斬首,連坐並非是奪取生命的條例,而是讓某個和犯罪者關係親密或者擁有某種關聯的人受到了犯罪者同樣的待遇。

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不論是斬首還是杖刑,同樣的傷勢和結果都會一分不差的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盡在咫尺的謝放依然懵懂不覺,沉浸在了復仇的喜悅之中,只需要七海厄的心念一動,那麼他就會爲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兩人之間貌似親切實則惡毒的親密關係受到同樣的傷害。

誰讓他爲了讓七海厄更加的痛苦而做出那種事情呢?

但是,這麼珍貴的機會,真的要浪費在謝元身上麼?

怎麼可能?七海厄冷笑,連坐的真正目標是……

七海顏!

他的親生妹妹,曾經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要去守護的人。

李無傷,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小顏的眼光,那麼一切都託付在你的身上了。

不要讓我失望,抓住最後我給你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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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渾身漏洞的白色大褂,從死亡之中簡直像是奇蹟一樣復活的謝放喘息着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痛苦的將刺入了手掌的水果刀拔掉,發出了壓抑的痛苦。

身體之中殘留的那種力量迅速的修復了手掌之上的傷痕,一秒鐘過後,手掌完美無缺。

“嘶……”謝放回響着剛纔的感覺,忍不住笑聲感嘆:“真是痛苦啊……”

說完之後,他低頭看着那個隱藏在衣領一面,已經失去了所有光輝的十字架。

那就是在清醒狀態之下,納辛德勒許諾給予他的至高武裝,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也沒有任何防禦的力量,不存在各種增幅能力的力量,只有一種最最純粹的概念組成的至高武裝。

最最接近奇蹟的概念,千年之前用一個S級的醫療能力者的所有靈魂和力量所凝結出來的,幾乎讓人爲之瘋狂的傳說能力。

復活!

名曰重生十字架的東西所擁有的能力,就是在主人死亡之後另其從死亡之中復生的偉大力量,哪怕是被攪成碎塊,都能夠拼湊起來的奇蹟。

謝放拉出了領口裡面的暗淡十字架,曾經銀亮如鏡的十字架變成了暗淡的灰色:“可惜了,五年才能夠用一次的機會被浪費了,下一次又要到五年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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