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正一聽便苦了臉,急道:“那不成,這差事俺做不來……鴻哥,你上王家村找俺爹說說,也給我相個媳婦兒罷?”
這下連小金子都笑了起來,三流子哂笑道:“三歲娃娃想媳婦兒,差半輩子哩。回頭我央求趙大成兩句,讓他帶你上小庵集,教教你男子漢的那話*兒怎樣使法!”
幾人一陣哈哈大笑,反將小王正羞臊得沒言語了。
末了陸鴻罵了三流子一句:“你趁早消停些,趙大成那兩記散手可不成,我聽左虎悄悄說過的,你別讓他帶壞了小正。”
他一說三流子更來勁了,興味高昂地腆着臉問:“怎樣個不成法?是他那話*兒不管用?”
陸鴻把眼睛一瞪,斥道:“少扯淡,我上哪知道的那樣細緻?”
其實左虎在背後說的是趙大成眼光不行,找了個快五十歲的老情人,從去年末到現在已經糾纏了兩個多月,還沒斷下。
不過這些從左虎嘴裡說出來,主人公又是趙大成,因此真假着實難辨,況且這分屬個人隱私,陸鴻也就沒在三流子面前宣揚……
一行人晌午出發,慢行快走,只一個時辰便到了上河村,期間還在西馬莊逗留了片刻,看望了一下去年在㶟水之戰因傷退役的黃寶。
這位陸鴻的四舅因爲幾個外甥的照顧,加上朝廷減免的課稅,如今便在家做個殷足的富家翁,生活還算愜意,見了他們十分高興,愣是要留在家中吃飯。
陸鴻好說歹說還是沒留下,到了上河村趟過燕子河時,胡家剛剛開始準備晌午。
小玉兒乍見到大哥,高興得合不攏嘴,自打進門便膩在了陸鴻的身上。
陸鴻便一路抱着她,上了小五子家,鄭重地稟報了小五子娶親的事情。他三堂叔自然高興,也願意請胡順做這個主。兩家爲了幾年前的事情已經許久不曾來往了,這回終於請得動三堂叔上門,俱各歡喜。
胡順他婆娘黃氏也專門爲過去的事情向堂叔子請了罪。
接下來便是商量正事了。
按照女方家長範翔的意思,兩家都是軍籍上摸爬滾打的,不必攪得那樣複雜,三媒只作一媒,六禮也儘量從簡!
其實頭一禮“納彩”也就是雙方相見,已經由陸鴻辦過了,“問名”、“納吉”兩道禮也請了西馬莊的平瞎子通算過,小五子與範綠桐兩位八字相合、再好沒有了!
剩下便是“納徵”即下聘、“請期”、“親迎”,這都要請雙方長輩參與,陸鴻便老實不客氣地做了箇中間大媒。
不過他把事情交代給了胡順之後便沒在上河村多逗留,小五子這位當事人、還有三流子與王正兩個幫手都留了下來,陸鴻自己帶着小金子又急匆匆趕回了平海軍。
倒不是平海軍發生了甚麼緊急的大事,而是他在半路上截到了岑維元發給他的公文,上頭說督查司與河北道監軍巡察使兩撥人馬已經到了淄州,叫他提前做好迎接的準備……
“這他孃的不是攪事情嗎?”陸鴻一邊火急火燎地原路返回,一邊氣
急敗壞地抱怨。小五子的事情剛剛有個眉目,他還打算多在家逗留兩天,乾脆把這趟喜事辦下來呢!
可是現在看來,如果那幫人行得快,那麼明日便能到平海軍,如果來得緩,那後天最遲大後天也就到了。實在是打淄州過千乘縣,根本不必經過保海縣城便能到達平海軍了……
他倒要看看這回帶頭督查司的是誰,雖然朝廷派下督查司已經不是甚麼新鮮消息了,但卻遲遲沒有公佈這個新設督查司的組成人員。
不過在陸鴻看來,多半還是湯柏負責這事,一來湯胖子是兵部司郎中,正印該管;二來熟悉情況,去年在青州摸了一趟已經把上下關係全都打點清楚了;三來去年與各方的香火情分在這,不論是與李毅也好、陸鴻也罷,都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因此朝廷沒有理由放着一個輕車熟路的湯胖子不用,而另派他人前來。
至於那個“監軍巡察使”,他就不大猜得透了。武帝遺詔明明白白說了“書生不得監軍也”,那麼這位巡察使大人究竟是甚麼來頭就無處可猜了,陸鴻打算回去問問江慶。
他與小金子兩人回到平海軍時,天已經擦黑了,新招的那十六名親兵還在輪班守衛着指揮所,見了陸鴻他們回來,齊刷刷行了個軍禮。
陸鴻隨手還了一禮,指着其中一個說道:“姚九,去找廚房弄兩碗麪來,順便把江副使叫來,就說我找他!”
那姚九也是個半大的後生,如今在王正的手下。這十六人一到,陸鴻便分成了四組,分別派給小五子等人,這些人也接過了輪番守衛指揮所的職責。
不一會江慶來到指揮所,行了個禮道:“大人,您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陸鴻坐在大案後頭,一手執筆,在紙上飛快地書寫着,頭也不擡地說:“你先坐,督查司和監軍巡察使已經到了淄州了,你知道不知道?”
江慶搖頭道:“這倒不知,上頭沒發公文啊!”
“搞突然襲擊唄!”陸鴻寫罷了將筆一擱,擡起頭笑着說,“我這消息還是從岑維元那來的,督查司我是知道的,這個監軍巡察使你瞭解多少?”他把江慶叫來,要問的就是這個事情。
江慶畢竟是在神都的圈子裡熬出來的,當即不假思索地答覆他說:“監軍巡察使就是宮裡的老公,奉聖君的聖旨或密令出來公幹,主要是巡查地方軍府。”
“他們有具體官職嗎?”
“沒有,就是一些普通的當值太監,只要得聖君的信任就成。”江慶對這些事可以說得上是門兒清,其實也算不得甚麼秘密,只不過陸鴻做官時日太短,對這個時代的認知仍然十分片面罷了。
不過他沒想到這些所謂的“監軍”竟然就是太監充任的,但是仔細想來也是個道理,有武帝的遺詔在那,豐慶帝不可能再派文官監軍,軍方之間互相監督更是無稽之談,也無法達到皇帝想要的效果。
如今這些監軍們可以說完全是忠誠於皇帝一人,因此派這些人出來,更加有利於皇帝對全國軍隊的控制力。
“不過記載上
看來,自打文帝載道十二年立下這樣一個制度之後,到現在將近四十年間,總共也只派出過五次監軍巡察使——包括這次。”江慶如數家珍,從載道十二年第一次、載道二十五年第二次說到載道三十六年第三次,“咱們當今聖君在位七年就派過兩次。”
除了這一次具體還有甚麼時候派過,他並沒有說,但是陸鴻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肯定是豐慶二年桃李園案,皇帝廢太子之後,在這種國本動盪之下,大規模地派遣一次監軍巡察使安撫軍隊並不奇怪。
“聽你說了這麼多,這個監軍巡察使制度似乎輕易不出動,只要出動必有大事!那這次好好的派個督查司下來不就行了,怎麼居然能勞動如此大的陣仗?”陸鴻奇怪地問。
江慶笑道:“這職下就不知道了,不過來之前聽我廣平姐說,現在軍中裴老將軍有辭相賦閒的打算,並且向聖君提出‘推陳出新’的想法,聽他老人家的口氣,似乎是打算以身作則,首先響應此舉……
“總之聖君還在猶豫,遲遲不曾答應。我猜啊,這次全國大派監軍巡察使,就是聖君想要摸個底,好教心中有數。”他臉上的笑容乾淨而明朗,彷彿這些糟亂的事情根本與他無關,“總之啊,我姐說了,朝廷文武上面都有大動作,咱們和南唐、諸胡僵持了這麼多年,總是該有個了結!”
也確實,大周百餘年來一直強於南唐,不管是在經濟上,還是在軍力上。但是一直到現在也沒能覆滅唐人,想要達到一個跨越性變化,改革已經是勢在必行。
“郡主說得沒錯,那你對聖君身邊的老公們熟不熟悉?”陸鴻問道,不過他還是對“老公”這個詞有些彆扭,原因自然是因爲這個詞在現代稱呼習慣中,僅僅是“丈夫”的意思,而在這個時代,“丈夫”卻只是特指成年男子而已……
“有一些熟悉的。”江慶想了想說,“比如聖君貼身的小應九公公、辦事太監丘索丘老公,都還算認得,其他打過照面的也不少,只是不知道這次來的是哪位。”
“那便算了,任他們查罷!”陸鴻將手上的紙遞了過去,道,“你瞧瞧,這東西怎麼樣?”
江慶接了過來,原來是一張草圖,畫了一排槽子帶窟窿,也不知是甚麼物事。
“這是茅廁——明日你帶着趙大成他們檢查整頓一下軍容,咱們整個平海軍的氣象風貌都要整飭一下,建茅廁也是其中一項……”陸鴻呵呵一笑,“開春轉暖了,這些東西再不弄回頭臭起來寨子裡住不下人!還有,讓杜康做五千套春袍,上個月制的棉襖眼看着不合用了。”
江慶不解地說:“這些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督查司和監軍巡察使到達之前恐怕是做不好。”
陸鴻搖頭道:“又不是做給他們瞧的,不過軍容面貌明天就要看到效果——他們既然來了,表面工作還是要做一些,而且我還打算從這幫人嘴裡敲出點制錢來,首先得叫大人們面子上滿意,邊軍們萎靡不振的可不成。”
說話間兩大碗麪飄着豬油的香味端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