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剛毅當上村書記自然是非常的得意,這一半的功勞要歸功於溫葵。起初他提防着段祺正不會如此罷休,做了虧心事,心裡多少有點內疚。溫葵提出要辦慶功宴,“慶祝,慶祝。”孔剛毅總是藉口,“再等等,再等等。”溫葵何嘗不知他的心病。他對段祺正雖恨之入骨,說到底還是怕他,打不過他,他厲害。溫葵完全是藉着牢獄裡出來的“同黨”的膽,在肆意橫行。
等孔剛毅確切得知段祺正出遠門去啦,在溫葵的催逼下,才大擺酒席宴請。他分了兩次宴請,第一次當然是一些主要人物和幫過他,出謀策劃過的“恩人,”秘密地在一家比較高檔的飯店舉行。這次宴請當然少不了施玉容。
爲了施玉容赴宴,他做的工作沒有少。首先施玉容死活都不肯去。他左說右說,差一點把嘴皮都磨破了,在她家等着。後來施玉容在父親勸導下,才勉強去的。
叫施玉容同去赴宴,溫葵首先極力反對,因爲施玉容對段祺正非常的好,村裡人誰都知道。溫葵就是怕施玉容去了,他們有些話不方便講了。不夠按道理上講,施玉容任就是村長,理應在內。那天晚上的宴請非常地隆重,直到深夜纔算結束。
施玉容應酬過一會,實在不願再呆下去,她胡亂地散了個謊,中度就退了席。除了孔剛毅,其他的人巴不得她早點離去。
施玉容回到家裡後一夜都沒有閤眼,宴請上除了兩個鎮幹部,其餘都是村裡的人,而這幾個人,有幾個平時的所作所爲,說難聽一點就是流氓。她的心碎了,非常的難過,她不是怕自己今後會吃虧。她擔心的,心疼的是嶴海村村民今後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辛辛苦苦創辦起來的幾家企業就要毀於一旦。這個村長她是死活不肯當,是孔剛毅非要她擔任。
孔剛毅她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無論他怎麼勸,怎麼做她的工作,她都置之不理。後來是那個鎮副書記以黨性壓她,她被逼之下才答應下來,“說好只當一年。”孔剛毅纔算勉強同意了。
村領導班子重新做了阻隔,原先七個支委,又增加兩個,連村書記共九個。因爲嶴海村是個特大村,九個支委也不算多。趙旭峰自動首先退出了村支委職務。葛豹當上了村委會副主任兼治保主任,因爲他還不是黨員暫時不能介入村支委。
李蓮英被任命爲婦女主任,原先的婦女主任柳美美不再落用。村出納劉朵美因爲要生育,提早辭退了,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
孔剛毅上任後也不懶,大會小會不斷。首先是支委會,村委會,黨員會,骨幹會,然後就是村民社員大會。他唯一先進的是從不開夜會。他沒有像段祺正那樣有了空餘時間就一起去參加勞動。他認爲當了幹部不是要你去幹活的,“牛力氣大不,很會幹活,最終還不是被人牽着鼻子走,要它幹啥就幹啥。”他認爲像牛一樣幹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已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所爲改革開放,就是要會動腦筋,找門路。或且現在都已經分田到了戶,他想幹也沒地方幹了。
孔剛毅把村裡的領導班子落實好調整好以後,第二次進行宴請。這次,是在一家普通的飯店宴請,村裡所有的大小幹部。孔剛毅還特地邀請了幾個同學和朋友,當然更少不了溫葵和溫葵的朋友光頭,兩圓桌坐的滿滿的。不夠這次宴請不能和第一次相比,菜、酒、要普通了一些。
施玉容也參加了這次宴席,因爲她是村長。她經過細想和經人提示,既然這一年村長要當下去,那就必須的適從,從某些程度上來講,未必沒有好處。
施玉容的工作大不如以前積極,好似是變了一個人,好拖就拖,好不管就不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連開村長會議都懶得去。不是像以前一樣每天早上除了段祺正比誰都早來到村辦公室上班。走到,掃地、擦桌子,插開水,非常的勤快。她慢慢地連村裡也懶得去,就直接去今天要去辦事的地方,就是去了也是每次晚到。
最近一段時間她確實失去了所有的樂趣,感到非常的寂寞,好像對生活失去了意義,對未來失去了信心。她喜歡的人走了,而且是沒有希望了。於志英也馬上要調走了,有一段時間,她倒巴不得她調走,那就是段祺正當村書記,於志英失戀時,她三天兩頭地到段祺正家去吃飯,有時候還不請自到。現在她是希望她不要調走,否則連個說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段祺正去讀大學之前專門找了施玉容一次談心。
那天夜裡已墨黑,老支書急匆匆來到段祺正家哭上着臉說;“閨女玉容下班回來就見她滿臉的不高興,憂悶悶的一句話不說,然後換了件衣服出門而去,也沒說去哪裡,至今沒有回來過,晚飯也沒吃。”
段祺正聽罷老支書的話,安慰着說;“老支書,您儘管放心,我這就叫人一起去尋找。我知道她去了哪裡,我一定會毫髮無損地把她帶回家。”
段祺正叫上幾個人開始分頭尋找。他們不敢喊,怕驚動了其他人。手電筒的亮光穿透了夜空,時時引來狗叫聲。
他們順着機耕路向西南方向走,到了三叉路口,往南是一片田野,往西北是高山密林。
施玉容默默地靠在一顆白楊樹上,傷感,委屈,而又迷惘的情緒緊緊地攫着她的心。她擡頭凝望着天空,那一朵朵白雲隨風飄蕩,時而遮住月亮,時而穿越明月被威風帶走。棲息在樹林中的夜鳥,撲棱棱地飛來,忽又撲棱棱地飛去,讓她不得安靜。
煽風輕輕拂動她的鬢髮,明鏡似的月光照的山林明輝輝的。她忘記了害怕,但忘不了孤獨,只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隨着夜幕的降臨都慢慢地離她而去。彷彿,月亮,微風,樹木,及山山水水都在嘲笑她?施玉容,“你爲什麼那麼傻?人家是有未婚妻的,如今又成了一名名牌大學生,你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你知道嗎?”
是啊,我確實很傻。施玉容自己也承認,起初不知道他有女朋友,還情有可原,後來知道了,還是不肯放棄?回想起這幾年他們在一起工作,不分晝夜,不計時日,不怕辛苦,自己爲得是啥?
許久,她才挪動了一下身子,雙手抱着頭,眼裡飽滿了眼淚。
這時,一道手電筒的亮光晃過來,把她從痛苦的沉迷中喚醒。
“找到了!”趙旭峰叫着說;“段書記,施玉容在這裡!”
“可把我們急死了,你膽子也真夠大得,來這裡坐着,不害怕嗎?”段祺正問道。說着,拉起她的手,眼睛裡流露出關心責備的目光,”你老爸急得快發瘋啦。”
“我,我不要你管……”施玉容掙脫出手眼淚汪汪地說。“我實在是受不了……我很痛苦,我悲憫、我悶得慌……”
那一晚,他們談得很晚,按時間說,應該是到了午夜。段祺正不會忘記辦軋石場時,施玉容給他幫過很多的忙,要不是施玉容自告奮勇的給他幫忙,他的難度會更大。別的不說,信用社第一次貸款,因爲他們村窮,落後,他自己家裡拿不出東西作抵押。施玉容裡面有熟人,疏通關係後,再做通其父親的工作,作擔保人,段祺正才得以貸款出來。後面的工作當然是靠他自己去做了。因爲信用社貸款額度有限,段祺正通過信用社裡的人介紹,認識了銀行裡一位有關人物,每次貸款纔可以很順利地滿足需要。
“當然第一次是靠領路,以後怎麼走是要靠自己的。你是越走越寬,還是越走越窄,直到走到頭。”
施玉容第一次見到段祺正就喜歡上了他,或許這就叫一見鍾情吧!否則的話她一個大姑娘家和段祺正雖是同村,以前都素不相識,絲毫不搭界,怎麼肯義不容辭地幫他,而且是自告奮勇。
事也巧合,施玉容的父親剛好是個掛名將要退休的村書記。段祺正剛好承接了他父親的班。
第二天,段祺正約好了施玉容,叫她吃過晚飯在家等着,晚上他們出去逛逛。天剛一點抹黑,他們兩人肩並肩地從施玉容家裡出發,邊走邊聊,一直逛到鎮裡最熱鬧的地方。段祺正問道;“玉容,餓不餓,去吃點夜宵。”
施玉容雖然沒有胃口,心裡不是滋味,甚至難受,還是很直爽地答應了,“好啊!聽你的。”
他們挑了一家比較乾淨的夜宵店坐了下來。段祺正要了兩碗牛肉細粉面。施玉容突然提出要喝酒,說;“她今天特別想喝酒。”既然她想喝酒,段祺正就去買了一瓶紅葡萄酒,又要了一盆炒牛肚。施玉容嘀咕着說;“這麼小氣,只買了一瓶,”她起身要自己去買。段祺正馬上把她按住,沒辦法,只好再去買來一瓶。
他們在一起工作幾年,幾乎是天天見面。施玉容在段祺正家裡吃過的便飯難以計數,也喝過好幾次酒。所以彼此之間都非常地瞭解,清楚。施玉容現在對段祺正個人問題和家裡的情況都瞭如指掌,以前她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在吃夜宵時段祺正就直接轉入正題,不再需要拐彎抹角;“玉容,祺正哥對不起你,還望你多多諒解。”
施玉容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不提倒還罷了,一提起,她猛喝了一口紅酒,嬌羞紅暈地說道;“祺正哥,快別說了。”已經禽含淚眼。
段祺正是多麼不想傷她的心啊!沒奈何有些事情晚上不講清楚,會鑄成大錯。今天約她出來,除了談心,還有一個目的;想跟她介紹一個她也認識的,一起吃過飯喝過酒的,性格直爽,人正值,還有一定職位的,他的好哥們——譚震肇。
譚震肇當兵去以後,和云云分了手,剛專業來,還沒有對象。他還不能直說,所以只好旁敲側擊地說;“對不起,有些話祺正哥今天一定要說。我們今天暢所欲言把所有話都說出來,哪怕是說的不對或說錯了,誰都不要責怪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