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再嫁
邵源泊被李燕語看的渾身不自在的在屋裡轉了幾圈,指着淨房:“我去沐浴,去沐浴,出來再和你說話。說着,奔着淨房落荒而進。李燕語坐在榻上,慢慢喝着茶,看着本書,等着他出來說話。
邵源泊沐浴出來,換了身白綾衣褲,側身坐在榻沿上,伸手翻了翻李燕語手裡的話本,小羽捧了杯茶,遲疑不定的站在榻前,常嬤嬤交待過,這茶要給六少奶奶,六少奶奶再捧給爺,可六少奶奶根本沒有接茶的意思,李燕語衝着小羽託着茶盤擡了擡下巴,示意邵源泊,邵源泊伸手接了茶,小羽垂手退了出去。
邵源泊心不在焉的瞄着李燕語手裡的書,輕輕咳了兩聲問道:“你跟哪位先生進的學?”
“我沒有先生,也沒進過學,就是認的幾個字,能看看這種話本。”李燕語淡然答道,邵源泊放下杯子,看着李燕語,驚訝萬分:“你詩詞上功力高深,竟都是自己學的?”
“我沒寫過詩。”李燕語剛說完,恍然想起去年爲了自救••••••是抄了首詩!李燕語含糊着不再往下說,急忙轉着話題:“今天出去喝酒了?”
“那首竹密不妨流水過,不是你寫的詩?福寧王妃抄回來,說是你寫給清慎師太的。”邵源泊卻盯着這事追個不停,李燕語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問道:“那個就叫詩麼?我看了本書,覺得念着好聽,仿的。”
邵源泊睜大眼睛,看着李燕語,臉上表情極是精彩複雜,半晌,才指着李燕語手裡的書問道:“你除了這個,這些,還讀過什麼書?”
李燕語瞄着他,慢吞吞的答道:“就是這個,旁的書不好看,也沒有旁的書。”
邵源泊猛然想起那些關於平江侯李府庶女的傳說,李府庶女,不習針線不學活,自然也不讀書,她能識字已經是造化了,邵源泊半張着嘴,呆傻住了,李燕語歪頭看着他,見他傻的如同木頭人一般,忍不住用手裡的書捅了捅他:“怎麼了?總算髮現自己做了糊塗混帳事,知道錯了?”
“不,不是,不是這個,不是這個!”邵源泊哭喪着臉,看着李燕語,倒乾脆起來:“我跟皇上,跟太后說,你是難得的才女,學問見識德行上頭遠勝男子,才求來的這個賜婚,明天一早,太后要召見你,必要考問你,太后經史上算是通的,這是••••••欺君!”
李燕語被邵源泊說的目瞪口呆,突然撲過去用書猛力拍着着邵源泊怪叫道:“我就知道!我早晚得被你害死!”李燕語拍了幾下,光着腳跳下榻,揚聲叫着小羽:“快!讓人把我的書箱子擡過來,都擡過來!”
喊了兩聲,猛的轉過身,看着邵源泊問道:“都是什麼書?她要考什麼書?”邵源泊眼睛盯着李燕語的光腳,指着她的腳:“你沒穿鞋。”
“我問你書!什麼書?”李燕語忙跳過去穿了鞋,氣死敗壞的叫道,邵源泊眨着眼睛,突然一把拉過李燕語,嘿嘿笑着問道:“你剛纔嚇我的,你能寫出那樣品格的詩,這經史都沒少讀,你剛纔嚇我的?”
“嚇什麼嚇?!你欺君啊!”李燕語擡手敲着邵源泊的頭,惱怒異常,邵源泊跳下榻,一邊穿鞋,一邊拉着李燕語往後走:“去我書房,走!”
李燕語被他拉着,沿着遊廊幾步轉進東廂,推門進去,三間東廂全部打通,排放着滿滿的書架,邵源泊拉着李燕語徑直走到書桌後的一排書架前,指着架子上的書問道:“你看看,有幾本看過的?”
李燕語往前走了幾步,仰頭看着架子上的書,邵源泊抽了一本出來,遞給李燕語:“這本,看過沒有?”
李燕語接過翻了翻,點了點頭,邵源泊將書扔到旁邊几上,又抽了本出來,李燕語接過翻了翻:“都是早些年看的,好多記不清楚了,你把最要緊的挑出來,我再翻一遍。”
李燕語拿着書坐到椅子上,邵源泊手指劃過架上的書,飛快的挑着書,不大會兒,挑出來的書就在桌子上堆了高高兩堆。
李燕語已經翻完了手裡的書,轉頭看見高高的兩堆書,將手裡的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痛苦的叫道:“這麼多!這麼沒意思的東西!我要被你害死了!”
邵源泊忙接過李燕語手裡的書問道:“翻完了?”
李燕語站起來,從書堆最上面取了一本下來,一邊跌坐回椅子上,一邊點着頭,邵源泊大喜,隨手將書放回書架上,半彎着腰,從後面探頭看着李燕語手裡的書,討好的說道:“都是看過的舊書,翻翻就行,快的很,別急,啊?我去給你泡茶,你想吃什麼?讓廚房做些點心送過來?燈是不是有點暗?我讓人再點枝焟燭來。”
李燕語一邊低頭看着書,一邊推着他:“別擾我!”
邵源泊輕手輕腳出了門,吩咐了茶水點心焟燭等等,回來移了把椅子坐到李燕語旁邊,接過她翻完的書,再遞一本過去。
李燕語連翻了七八本,轉頭看着沒怎麼見少的一堆書,悲從心來,轉身將手裡的書砸到邵源泊懷裡:“我又不考狀元,憑什麼要看這些無聊書?我過的好好的日子,你••••••”
邵源泊拉過李燕語,一邊笑一邊安慰着她:“別急,我陪着你呢,爲了娶你,這麼無聊的書,我整整看了三個月,天天看,你就翻一翻,還有我陪着,我那時候看的時候,只能想着你!”
李燕語一時氣結,邵源泊低頭看着李燕語,眉飛色舞:“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和我想的一樣,就今天一晚,就看這一晚,明天起,我拿好書給你看,真正的好書,咱們一處細細看。”
李燕語長長的吐了口氣,推開邵源泊,拿了兩本書,走到旁邊榻前,甩了鞋子,盤膝靠到靠枕,繼續埋頭翻書,邵源泊忙移了盞燭燈過去,又忙着將茶、點心等移過去,摸着茶涼了,又走到門口叫人進來換了熱茶,拿了幾本書,坐到李燕語對面,李燕語埋頭翻書,他抱着書看李燕語。
李燕語一直看到亥末,纔算翻完了那兩堆書,伸着懶腰,睏倦不堪、迷迷糊糊的探腳尋着鞋子,邵源泊倒是精神十足,忙揚聲叫着人,小羽急忙奔進來,給李燕語穿了鞋子,邵源泊殷勤的扶着李燕語:“你累壞了,我扶你回去。”
第二天一早,寅正剛過,李燕語就被邵源泊叫起來,迷迷糊糊洗漱穿了衣服,喝着碗燕窩粥,天沒亮就出了門,上車往宮門行去。
車子出了府門,李燕語掀簾子看着還在沉睡的街道,轉頭看着邵源泊問道:“這麼早?太后起來了?”
“你頭一趟進宮,得先到內司演學禮儀,然後再去給太后請安。”邵源泊耐心解釋道,李燕語點了點頭,邵源泊掀起簾子,也探頭往外張望了幾眼,嘆了口氣說道:“百官上朝,天天都是這個時辰。”
李燕語嚇了一跳,忙追問道:“天天這個時辰?連皇上也是?”
“嗯,皇上勤政,遵祖制,五日一免,每五天才能歇一天,唉!”邵源泊長長嘆着氣:“以後我也得這樣了!”
李燕語看着邵源泊,突然彷彿想起什麼,拉了拉邵源泊,低聲問道:“你求皇上和太后賜婚,說明白我的身份的?”
“嗯?嗯!”邵源泊含糊着似是而非,李燕語盯着追問道:“太后知道我是庶出?還是再嫁身?你都說清楚過的?”
“說這些做什麼?這有什麼意思?你人品好,才學好,旁的,管他做什麼?!”邵源泊攤着手避重就輕,李燕語愕然看着邵源泊,呆了半晌才說出話來:“你還真是欺君了!你竟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這哪是能瞞得住的事?皇上和太后肯定早就知道了,這事,唉!”李燕語這回真悲傷了:“我早晚得被你害死啊!”
兩人進了宮就各奔東西,隨着內侍,一個去學演禮,一個去參見皇上。
李燕語一絲不苟的學完了禮,跟着內侍進了慈瑞宮,太后垂着眼皮坐在榻上喝着茶,掃了眼李燕語,似有似無的‘哼’了一聲,連句話也沒說,就把李燕語打發出來了,李燕語小心翼翼的退出來,暗暗嘆了口氣,邵源泊欺了君,她是由頭,太后這火氣大也是情有可原,可憐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李燕語目不斜視,規矩異常的跟着內侍出了宮門,小羽和文杏忙上前接了她,李燕語扶着文杏的手上了車,長長吐了口悶氣,歪在靠枕上等着邵源泊出來。
沒等多大會兒,車簾掀起,邵源泊跳上車,面色晦暗,看着李燕語,愧疚的低聲說道:“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害了李謙。”
李燕語嚇了一跳,忙直起身子,看着邵源泊急問道:“出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