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真讀書了
37、真讀書了
不大會兒,三位姨娘來了兩個,抱橘卻沒過來,鄒夫人身邊得臉的陪嫁嬤嬤舒嬤嬤過來,陪着笑解釋道:“抱橘姨娘懷了身子,今天早上又閃了一下,這肚子就有點不大妥當,夫人說了,就讓她遲一天過來奉茶。”
“你真是老糊塗了!竟說出這樣的混帳話!那我要是今天早上也閃着了,這媳婦茶就不用敬了?!你們府上就是這規矩?”李二奶奶豎眉瞪眼,手指直點到舒嬤嬤鼻尖上,厲聲呵斥道,舒嬤嬤目瞪口呆,被李二奶奶點的頭暈腦漲,眨着眼睛看着李二奶奶,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麼答話纔好,她跟着鄒夫人嫁進周家這幾十年,頭一回被人這麼點到鼻子上罵,她可是替夫人來傳話的!這到底是罵她,還是罵夫人?
李二奶奶旁邊的陪嫁嬤嬤輕輕拉了拉她,低聲勸道:“二奶奶,晚一天就晚一天吧,這是夫人的話,您就聽一回,不過是晚一天。”
“哼!那好,明天一早,我睜開眼睛,就得看到人!”李二奶奶斜着舒嬤嬤,強橫的吩咐道,舒嬤嬤滿嘴苦水,不敢不答應,可答應了又不知道怎麼給夫人轉這個話。
林姨娘半張着嘴,愕然看着眼前這個氣勢宏大無比的新二奶奶,半晌才慢慢轉過目光,看向氣得手指顫抖,卻一個字不敢多說的周守信,心底突然涌起股濃烈的悲傷和絕望,鄭大奶奶說姨母疼她太過了,她一直想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這會兒,突然如醍醐灌頂,瞬間全明白了,先前那個二奶奶,原來真是專程給她娶回來的。
杜姨娘斂容垂首,大氣不敢出,李二奶奶端坐在上,挑剔異常的看着垂手侍立的兩位姨娘,一個個從腳看到頭,目光停在林姨娘發間的金釵上,突然‘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在几上,指着林姨娘一聲暴喝:“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戴金釵!柳翠給我掌嘴!狠狠的打!”
威風凜凜侍立在旁邊的貼身丫頭柳翠看來是幹慣了這活,兩步上前,熟門熟路的一隻手揪起林姨娘的髮髻,另一隻手揚起來,沒等林姨娘和周守信反應過來,已經打了兩巴掌下去。
林姨娘連聲尖叫,周守信跳起來,衝過來推搡着柳翠:“你敢?你竟敢••••••”
李二奶奶站起來,一把揪回周守信,把他按回到椅子上,柳翠訓練有素,根本不受影響,只管揮手甩下去,一巴掌比一巴掌打得重,只打得林姨娘頭髮散亂,臉上紫漲一片,血順着嘴角流個不住,李二奶奶雙手抱在胸前,鄙夷的看着被打得已經神志不清的林姨娘,重重的啐了一口:“呸!最恨的就你這種狐狸精!呸!你是什麼東西,別當我沒聽說過!哼!”
杜姨娘渾身抖如篩糠,見李二奶奶往她這邊轉過來,腿軟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着頭:“求二奶奶••••••開恩,奴婢是二奶奶的,二奶奶的奴婢,不敢••••••”
李二奶奶衝着她擡了擡下巴吩咐道:“看你是個懂事的,就打十巴掌吧,進我這門,這十巴掌是最少的!”
柳翠鬆開林姨娘,左右開弓,利落的打了杜姨娘十巴掌,只打得杜姨娘暈頭轉向,李二奶奶的話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從今晚起,讓這兩個賤婢到我屋裡輪流值夜,給我看好了,要是敢打瞌睡,給我掌嘴!打爛這兩個賤婢的嘴!”
林姨娘這回是真病了,周守信偷偷讓人請了大夫過來,卻被李二奶奶一巴掌打出了門,病沒病得她說了算,人還能喘氣,就是沒病,周守信求到鄭大奶奶那裡,鄭大奶奶過來勸了一回,被李二奶奶幾句話頂得氣個仰倒,轉身出門,發誓再也不管這二房的爛事了。
周守信只好求到鄒夫人處,鄒夫人一半爲了面子,一半爲了抱橘肚子裡的孩子,一直護着抱橘,就是沒讓她去挨李二奶奶那頓最少十個的巴掌,李二奶奶已經過來撕着她鬧了好幾回了,本不想再多說話,可林姨娘病成那樣,再不管真要死人了,不得不親自跑了趟李二奶奶的院子,想接了林姨娘送出去養病去,卻被李二奶奶跳腳罵了出去:“這就是你們周家的規矩?當孃的還管着兒子房裡的事?誰說我不給姨娘治病了?這是誰說的?!你們敢這樣壞我的名聲?想照着前頭二奶奶那樣欺負我?告訴你,你休想!我呸!敢欺負我,咱們就鬧個家破人亡!你死我活!”
鄒夫人氣的手腳冰涼,沒接出林姨娘,自己倒氣病了。
林姨娘心死如灰,在李二奶奶房門前跪了一夜,苦求允她出家修行,爲二爺二奶奶祈福,李二奶奶打發陪嫁嬤嬤去問了抱朴庵、清心庵、靜月庵等幾家庵堂,只靜月庵肯拿了她的銀子,答應替她看住林姨娘,陪嫁嬤嬤引了靜月庵月明師太過來,李二奶奶眼看着林姨娘落了發,換了衣服,纔打發她跟着月明出了門。
這一場事,直嚇得抱橘如驚弓之鳥,乾脆自己剪了頭髮,後來生完孩子就自求出府,去清心庵靜修去了。杜管家花了幾百兩銀子,直求到李二奶奶心腹陪嫁嬤嬤處,陪盡小心,總算求着李二奶奶放了杜姨娘出來,把她配給了一個莊頭。
周守信大病了一場,病好後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年,開始每日到玉枕閣端坐讀書,這回,是真讀書去了。
真心讀書的,除了周守信,還有邵源泊,邵老爺子看了將近一個月,總算確定這小六是真上了心了,他這頭,也跟着用心上了,曲裡拐彎、不動聲色的轉了七八十來個彎,總算找了個理由,名正言順的請了誠意伯府鄒夫人、大奶奶鄭氏、二奶奶李氏和大娘子周清馨來參加邵府一年一度的賞花會。
老爺子要相看周家大娘子,長媳曹氏領了重任,只是不知道這相看好了,要說給哪一個,要是給小七,她可一萬個不願意,這周家,門第太低了,她家小七,到底是大房嫡出,生得又好,脾氣又好,她可是一心盤算着要給小七攀門好親的,往後在小七的前程上也能多照應些,周家可配不上,她們府上和周府又沒有來往,這老爺子,怎麼知道的這周大娘子?
心思再多,曹氏也不敢馬虎了老爺子的交待,這府裡,人多嘴雜,勾心鬥角,沒事都能生出事來,雖說她當家當了十幾年了,可還是有不少人天天盯着她,尋着機會想拉她下來,惹老爺子不高興這種事,打死她也不敢做,再說••••••唉,這老爺子都這把年紀了,這世子,到現在也不上摺子求立,他到底什麼意思?!
曹大奶奶滿面春風的招呼着衆夫人、奶奶、少奶奶和姑娘們,這裡說一句,那裡打個招呼,不露聲色的將周府女眷引到了李府這邊,李二奶奶遠遠看到母親,幾步就衝了過去,劉三奶奶滿臉憐愛的拉過女兒,一邊打量着女兒,一邊瞄着後面拘束緊張的親家衆女眷,忙示意着女兒,滿臉笑容的迎上去,引着鄒夫人等人,給她一一介紹着,鄒夫人長長的舒了口氣,頭一回覺得,這個二媳婦,也沒有不堪到一無是處,到底出身在那裡。
幾個跟着母親過來的大小姑娘們三五成羣,互相招呼着往旁邊水閣那邊釣魚看花玩耍去了,卻沒有人招呼周大娘子,鄒夫人正忙着和幾位顯赫的夫人寒暄熱鬧,李二奶奶只跟着母親一堆說話,鄭大奶奶拉了拉滿身不自在的周大娘子,低聲說道:“咱們頭一趟來,人家哪裡認識咱們,咱們一處坐着喝茶賞花,聽她們說說閒話,不也挺好,下趟就好了,往後來往多了,就都好了。”
周大娘子咬着嘴脣點了點頭,乖巧的靠着鄭大奶奶坐下,乖巧的抿起了茶。
曹大奶奶和幾位夫人、奶奶說笑着,眼角卻一直瞄着周大娘子,見她文文靜靜的坐着喝起了茶,尋了個話空,轉頭示意着花廳外站着的心腹婆子,婆子垂了垂眼簾,做了手勢,示意衆丫頭婆子開始遞送湯水點心,一個面容俊秀機靈的小丫頭順着婆子的視線瞄了瞄周大娘子,託着托盤直奔周大娘子處送了過去。
小丫頭帶着笑,衝着周大娘子曲了曲膝,將托盤奉到周大娘子面前,恭敬的說道:“周姑娘,請。”
周大娘子遲疑的看着托盤裡放着的荔枝湯、香蘇湯和一碗桂花湯,正猶豫間,小丫頭接着說道:“周姑娘若不愛這些,還有別的,周姑娘愛吃什麼湯?”
“杏湯吧,加三匙牛乳。”周大娘子暗暗舒了口氣,忙笑着吩咐道,小丫頭曲膝答應着,轉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