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在廚房吃了一點,謝錦就匆匆趕往綁着嵇紹的廳。
她到的時候,周也在那裡,嵇紹還被綁在那張紅木太師椅上,模樣和下午見的時候一模一樣,不知是不是被綁的太久了,還是他被點着穴道有些難過,總之看起來有點可憐。
周見謝錦進來便站起來,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只是單純的在這裡坐着,並沒有和嵇紹過話,而嵇紹也是在謝錦進來的時候才擡起的頭。
天色已晚,甚至是,這個時間段已經是大多數人睡覺的時間了,謝錦即便沒有睏意,但忙碌了一天,下午又爲晏江的事憂心不已,現在她的眉宇間是些微的疲憊與倦怠,而嵇紹被綁了這麼久,身上重要的穴道被封,他到底精神也是有些萎靡的。
兩個人的視線撞上,和白天不同,兩雙眼睛平靜的有些詭異,只有化不開的黑色如深夜一般在其中滾動。又或者,那並不是一種平靜,而是一種激烈的對抗,彼此都在膠着,像是無聲的博弈。
片刻之後,嵇紹才先一步別開了視線,頭微微偏向一邊,神情中有些微的瞭然。
謝錦一直站在他對面,目光一瞬未曾離開。
她不話,只是這般看着,或許是她的目光太具穿刺性,即便是嵇紹也覺得有些難熬,片刻之後又轉過頭來,有些惱羞成怒的道:“即便你再把我關在這裡多久,我也不會答應的。”
謝錦眼睛微微眯了眯,道:“我還沒有我來是爲什麼,你就這麼先拒絕嗎?”
雖然明知道結果是這樣,可她還是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下午她來是爲了讓他救謝弈,晚上她再來,卻是求他救晏江。
“還能是爲什麼?”嵇紹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弧度中隱隱帶些自嘲:“難道你不是爲了要救晏成瑜嗎?我告訴你,我不答應,即便你把我再綁上三天,我也不會答應的。”
聽聞此言,謝錦微微怔了一下,不是驚訝他猜出了自己的目的,而是……
難道他一直都覺得她要救的人是晏江嗎?難道他根本沒有往弈那方面想,所以下午才毫不留情的拒絕嗎?
謝錦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嵇紹看着她的神情,忽然低下頭自嘲的笑了一下,才又擡起頭道:“還能是什麼,你除了是爲了晏成瑜而來,還能是爲了什麼?是我一直瞧錯,還當你與其他女不同,現在看來,你也是這樣的,哪怕他騙了你,哪怕明知道他沒安好心,你也依然要救他。呵呵,真是愚蠢至極。”
謝錦眼神還是很複雜,她還沒有開口講話,嵇紹便又低低的自嘲起來:“當年我不也是這樣。”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因爲被周點了穴道,封住了內力,所以繩索給他綁的也並不緊。以他的能耐,就算是被綁縛住,他也能輕易的解開,只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
他面無表情的道:“倘若我沒猜錯,晏成瑜現在應該已經離將死不遠了,他這麼久沒回南蜀,體內的毒應當化開了,之前與我比鬥時,他還吃了狂暴丹,若是他現在不是性命垂危,纔有些奇怪了。”
嵇紹的聲音竟然是異常的平靜,在夏夜中,有如寧靜流水,但在他面無表情的形容下,卻又顯得那般的無情:“你想救他,可你也該知道,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沒有親手殺了他就不錯了,怎麼還會去救他呢。”
到這裡,周聽得面色一青,左手立即握成了拳,但是他並沒有衝動的做什麼,依舊是站的遠遠的。
“你跟他在一起這麼久,想必也知道我身上有那個蜀醫救人的法,我是有,但我絕對不會救他。”嵇紹擡起頭,眉眼中是堅決的強硬:“無論你怎麼做,哪怕現在殺了我,我都不會救他。”
他對晏江是近五年的折磨與心結,這個心結或許不會隨着晏江的死去而終結,但是想要讓他救人,他更加的做不到。
以前他是那般的欣賞謝錦,潛伏在周圍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爲謝錦惋惜過,爲她遭受晏江的欺騙而生出過沖動,幾次都想告訴她遠離晏江,最後又生生的忍住。
他是一個很好才的人,也許這與他年少時所立下的凌雲壯志有關,第一次見到晏江時,他就被晏江的才氣與強大所吸引,特意趕來,與他做至交好友。
他對謝錦也是這樣,只不過現在謝錦卻一廂情願的想救晏江,哪怕是她早已經知道晏江不安好心,早已知道晏江不是一個好人,她還是要一意孤行。
這或許就是女與男的不同,他心中將五年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晏江的每一個薄涼的字,他臉容上每一個細的不在意,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要印刻在心裡,甚至晏江當初給他的那一劍,他也時時記着那冷淡漠然的表情。
那個沒有心的人,任何事情都摧折不了他的從容與薄情,現在,他卻是落到這般的下場。
謝錦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然轉身,伸出手將周披風裡的劍“噌”的拔了出來,她速度之快,連周也驚了一下。
轉瞬之間,那劍已經指向了嵇紹。
“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你嗎?”謝錦冷冷的道。
嵇紹看了那鋒利的劍尖一眼,目光又落在謝錦身上,卻是毫不在乎:“隨你如何。”他垂了垂眼瞼,又道:“你便是殺了我又如何,左右他最多也不過三天好活。”
殘敗的身體,毒素肆意流竄,就算有再強大的意志力,也不過是撐得一時,謝錦將他困在這裡,最多也不過就三天的時間。
他與晏江昔日至交好友,縱使心中有恨,那也是建立在曾經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之上,他現在有多恨,就會有多少的不捨。
只不過晏江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驚才絕豔又看着單純善良的少年了,他身體弄成這副樣,卻還不願意回南蜀,是有隱藏的更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嵇紹其實心底最深處,也是不願意殺了晏江的,只是他自己也不是曾經那個無牽無掛的人了,他也有自己的組織,自己的家國親系。
晏江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與干係,他一個人就足以摧毀建安城,甚至更嚴重。所以,即便他願意放過,現實也不允許他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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