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日很快,第二日就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好天氣。
在快到深秋的季節裡,這樣陽光燦爛的日很是難得。謝錦的行裝也極爲簡單,身邊的人也只帶了日常貼身侍候的,洛陽城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太守府,只等着她過去便可以了。
謝弈雖然想不明白謝錦爲什麼一定要走,但他選擇無條件的支持,謝錦走,他自然也不會留下,儘管很捨不得晏江,捨不得這個他住了三年的地方。
從昨日起到現在,謝錦都沒再見過晏江,她覺得他應該是被留在宮中了,雖然有點點遺憾,但這樣也好,本來就算見了,她也沒什麼可,這樣還免掉了不必要的尷尬,以及,不捨。
謝弈率先上了車,最後再看這個地方一眼,謝錦抹去心中最後一點留戀,堅定的提起衣襬,擡腿上了馬車。
而就在那一刻,一直寂靜的空氣中,突然傳出來一陣幽幽清明的琴聲,空曠清滌,婉轉卻無纏綿,那麼的優雅而有帶着些許的感傷與送別。
謝錦頓時怔在原地。
她聽得出來,這是晏江的琴聲。
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太學中的學生,觀看那次琴藝比試,他就曾坐在那裡,輕撫琴絃,僅管只聽過一次,可是這聲音如此的熟悉,只不過當初是一首對酒當歌,如今卻是一首臨行送別。
只不過他用的是琴聲,他一直都在這裡,只是不願現身。
相見時難別亦難。
清幽婉轉的琴聲淡淡的迴盪在空中,門口站着送別的一些下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很不捨的看着謝錦。
這些都是當初她親自買回來的些人,從未苛待外,到如今她要走了,他們心中也是不捨。
謝弈神情中也帶起淡淡的難過,看着謝錦,眼中有一點點淡淡的渴求,謝錦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
聽她如此,謝弈回過神來,終究沒出什麼,放下了車簾。
馬車載着兩個人和不多不少的行李,慢慢的駛離他們生活了快四年的地方。
離別,也不過如此的簡單。
***
幾日之後,這個曾經屬於謝錦,現在名義上還屬於謝錦的地方,已經被晏江做了大大的改動。
他在這裡住了兩年多都沒有什麼異議,然而謝錦才走沒多久,他就進行了一翻大肆的翻修。每日每夜,施工的聲音嘈嘈雜雜,吵的這半條光兆街上的人都頭疼不已,也有人過來過,勸他挑了好點的時間再翻修,然而他都不曾理會,每日還是該幹嘛幹嘛,一天到晚看着那些工人翻改,就怕他們會出一點錯似的。
晏江這種行爲惹的人深通惡絕,然而又有什麼辦法,畢竟是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一品國公,就是在家裡翻修自己的宅,他們就是有意見也不能什麼,就是上訴上去,也沒有人會管。
挨的最近的大提學受的折磨最多,也就只有他敢過來一了,只可惜晏江更不會理他,直接就把他當成了一團空氣。
時間就這麼在朝廷中緊繃的氣氛中,以及晏江瘋狂的修宅中飛逝而過。
深秋已至,建安城中的紅葉都像是着了火一般,炫目耀眼,想要在城中找到大片的綠色,也就只有到城南的皇家園林裡去轉一轉了。然而在城西的光兆街上,卻有一處宅如同置身於溫暖的南方,裡面還是綠意蔥榮,不止如此,裡面的大部分格局以及所栽植的東西,物品擺設,皆換了一個樣,是翻天覆地都不爲過。
庭院間的風格極爲特殊,和這建安城中的建築截然不同,待在宅裡親眼看着晏江一點點改造的下人也都是一臉茫然,不明白這是哪裡的建築,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做這麼大的改動。
倘若謝錦在這裡,只消看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就是她曾經嚮往過的蜀中,那個繁華錦繡一般的地方。
只不過現在,謝錦人並不在這裡,她在洛陽。
千年古城洛陽,繁華似錦,是半個人間天堂也不爲過。這裡沒有金陵城的橋流水,秦淮歌姬,也沒有建安城的巍峨雄壯,莊嚴肅穆,有的是富貴花開,和樂融融。
謝錦這是第一回來洛陽,但是她並沒有任何的陌生感,因爲她剛來到洛陽的第一天,就有人過來專門接她到太守府。
原來的太守不知道被陳瞻放到哪裡去了,反正謝錦一過來就是現成的府邸,裡面花園流水,山石橋,下人侍女,什麼都不缺,而且裡面的運營系統似乎沒有被破壞,原先太守府的下人還在這裡,只不過就單單少了太守和他的家人。
這府邸是陳瞻點名賜下來的,不論原來的太守人去哪兒了,這府邸中的下人應該都是陳瞻的人,她沒做過什麼虧心事,身上也沒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簡單的考察了一番,排除掉他們不是奸細、別人安插的眼睛之後,也就大大方方的收用了。
洛陽真是一個太好太好的地方,好玩的地方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洛陽城的治安很好,謝錦一來到接手太守一職,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查看了近幾年洛陽城內發生的大大的事件,事不可避免的有一些,但讓人深通惡絕的大事卻是沒有一件。
她還專門去了趟刑房,翻看了犯人名錄,真的是很少有那種令人髮指的殺人犯之類的,下屬的州縣官員,也少有犯事的。
像洛陽城這種地方,簡直就是打着燈籠都沒處找的任職地,也不知道陳瞻是怎麼願意把這座城市交給她的,又或者,這背後還有晏江的幫忙。
不過不論怎麼樣,現在她都已經離開那個權力中心了,哪怕此處距離建安城只有幾百裡之遠,可畢竟不是在天腳下,她身爲太守,在這裡就是最大的官,沒有什麼人能干涉她的決定。
處理了幾天接手事宜,待謝錦將洛陽城內權力交接完畢,也掌握了城中的守備軍,便放下了心思,什麼都不想,純粹的帶謝弈到處去玩,遠在幾百裡之外的緊張局勢,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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