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打!”
“啪!”
話音弗落,偏門處便響起一聲鞭響,這聲音只聽的謝錦心頭髮涼,她轉頭看過去,遠遠只見着黑影一片,是這謝家的下人,手裡的火把照着其中一人,他手下的,正是一個熟悉的瘦弱的身影。
“弈!”
謝錦失聲叫道,伴隨着她的聲音,又一下鞭落下來,那熟悉的聲響叫她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恨意瘋漲。
“大夫人抓我就算了,動我弟弟做什麼?”
她此刻真恨不得撲上去,可惜被身後的兩個下人死死的抓着,竟分毫也動彈不得。
“這孩今天逃掉了課,偷了家裡的東西跑去當鋪,還慫恿家裡的姐逃婚,實在罪不可恕,就算是家裡的少爺也不能饒了,以免叫家裡的下人都跟着學的無法無天。”蔣氏淡然的着,對着捱打的謝弈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戲劇,而後又慢條斯理的轉過來,不無譏諷的看着謝錦道:“我記得,他以前也是個好孩,在家裡一向老老實實的,不過果真是近墨者黑,跟不着調的人在一起待久了,他現在也變了呢。”
“快住手,東西都是我給他的!”聽着蔣氏如此,謝錦哪裡不明白謝弈出去當東西也被抓住了,只是此刻她完全無瑕理會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只盯着偏門一下一下挨着鞭的人影,心中難受的無以復加。
弈上次捱打還是在不久前,足足在結草堂裡躺了快一個月,到現在背上還有去不掉的疤痕,他身弱,養都養不回來,怎麼還能再挨鞭。
“繼續打。”蔣氏不爲所動,讓那些因爲謝錦的話而停下手的人又揮動起了鞭。
“住手。”謝錦看的目眥欲裂,衝她大吼:“大夫人是想要謝家出一條人命嗎!”
蔣氏慢悠悠的道:“方纔你不是還拼死也要出去嗎?你一個姑娘家想來也不出這種話,必是他教唆你的了,不打怎麼行。”
謝錦心裡慢慢的涼了下去,她這是要逼她答應婚事,自願答應,而且以後都不能跟周家透漏分毫。和昨日在上堂謝老太婆威脅她的理由一樣,但她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比謝老太婆更心狠,她能夠連眼都不眨的以一條人命來脅迫別人。
“啊……”
遠處一聲痛叫聲傳過來,謝錦望去,只見到謝弈的身緩緩的倒在了地上,而旁邊的那個下人還在揮着鞭,她狠狠的閉了下眼睛,再顧不上與蔣氏對峙:“住手,我願意嫁!”
蔣氏沒出聲,只慢慢的轉過來看着她。
謝錦忍住心裡的恨意和憎惡,低下了頭,認錯道:“大夫人贖罪,方纔都是我在氣話。”眼見着蔣氏依舊不出聲,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陷入手心中,尖銳的疼痛讓她的理智全部迴歸,“夫人一心爲我安排婚事,是我不知好歹,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心意,還讓您如此興師動衆,求夫人大人大量,放過我弟弟吧。”
蔣氏漠然的看着她,一聲不吭,謝錦也一直保持着低頭認錯的姿勢,一動不動,良久之後,她才淡漠的道:“你知道就好,行了,回去休息吧。”
然後揮了揮衣袖,轉身就帶着丫鬟往來路走了,只丟下一句:“給他上點藥,別讓人死了。”
謝錦聽得着惱,又忍住火氣握了握手,才衝着蔣氏的背影道:“大夫人,我要留下照顧我弟弟,讓他跟我一起住在西苑可行?”
蔣氏的身影已經走遠了,她身後的兩個丫鬟也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謝錦只當她是答應了,也不再話,轉身快步的跑到偏門處,她身後的兩個下人也跟了上去,在她後面一米處站着。
偏門處的人跟着蔣氏走了一部分,只還剩下幾個看着謝弈,估計這些下人都是蔣氏一個人的心腹,所以她纔不怕在這裡鬧騰,左右都是自己的人,只怕連老夫人那裡都傳不過去。
謝錦無視這些緊緊看着她的下人,走過去將謝弈扶起來,見他後背的衣衫都破開了些許,又忍不住心裡泛酸,生平第一次這麼自責。
儘管不是她所願,可謝弈兩次捱打都是因爲她,被她所拖累,她這個做姐姐的,卻沒能爲他做過什麼,連最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
還有謝家人!
謝錦強忍住心裡的憎恨,低頭抵住了謝弈的發頂,手也扶住了他的胳膊,慢慢的拉着他站起來。
“阿姐……”
謝弈輕輕的叫了她一聲,謝錦忙的低頭去看,卻見他雖白着一張臉,嘴角卻是帶笑的。
“怎麼了?是不是頭很暈?”謝錦見他這模樣有些着急,這不是被打傻了吧。
謝弈輕輕搖搖頭,身往她這邊靠了靠,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沒有再話,只跟着她慢慢的往謝家供奉大夫的方向走。
謝錦見狀以爲他是痛極疲憊,也不再出聲,只想着一些不爲人知的東西。姐弟倆帶着幾個穿着黑衣的下人,到大夫那裡拿藥。
天色已晚,那大夫也吃過了飯準備休息了。
不愧是謝家養的大夫,慣是一個狗眼看人低,本來聽謝家有人受了傷還挺着急,可一見是謝弈這個不受寵的庶出,只粗略看了一眼,便不疼不癢的丟下了一瓶創傷藥,打着哈欠走了。
謝錦早在跟蔣氏對峙的時候把氣都生光了,此刻也沒功夫和一個大夫置氣,轉身就帶着人回了湖心樓。
二樓房間很大,除了謝錦自己睡的牀之外,窗邊還有一張榻,讓謝弈趴在榻上,她打了一盆水,將他已經破了的外衣扯下來,還沒看清裡頭的傷,就見幾本書從上邊掉了下來。
謝錦呆了一下,低頭往地上看去,只見是幾本偏薄的古籍,上面一道道的抽痕,封面和前頭幾頁都已經破碎了,只還剩着一點點紙連在上邊,搖搖欲墜。
“阿姐,我這次沒有流血吧,只是有點疼。”謝弈趴在榻上喊她。
聽到聲音,謝錦才擡起頭,上前一步去看他背上,只見到幾條紅痕,中央淤青了一片,果然沒有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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