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萬貴妃似笑非笑地說:“你該一早去向母后請安纔是!”她的心裡在說:“嘿嘿,你一早去請安,說不定還能撞見什麼“鬼”呢!”
朱見深笑道:“貴妃娘娘,你就大人大量吧,何必與她老人家一般見識呢!”
萬貴妃忍不住笑了,一邊的彩蝶想笑,但想到萬貴妃的一再叮囑,忍了。
二人正說着,彩屏進來請兩位主子去用早膳了。正在吃早飯時,汪直回來了,他探頭看見皇上在裡面,便忙一閃,隱到了一邊。
萬貴妃一眼就瞅見他了,又見他閃到了後面,知道自己交代的事情肯定有眉目了,於是心領神會地一笑,也沒叫住他。果然,等皇上一走,他便出來了。萬貴妃示意大家都退下,只剩下她和汪直。
“稟娘娘,果然那事有蹊蹺……”他看了看四周,見無人,這才興奮地說:“那個蒙面大姑娘果然是個男的。”
“哦——”
汪直就像偵破了一件大案要案一般,將今早探得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給萬貴妃講了起來——
原來,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汪直便命親信蹲守在慈寧宮後面的那扇小門旁,因爲他估摸着太后宮中的蒙面姑娘還沒來得及出去。果然天剛麻麻亮時,就見錦繡嬤嬤偷偷摸摸地領着一位蒙面姑娘上了一乘小轎,然後匆匆而去。汪直的人便偷偷跟蹤在後面,又見小轎七彎八拐盡走偏僻的地,到了一輛馬車旁,錦繡嬤嬤用手臂當着那姑娘蒙了的雙眼,快步上了馬車。這輛馬車是太后宮中經常出門採辦東西的馬車,守衛都很熟悉,錦繡嬤嬤只需露一下臉面,守衛便一道道放行了。
出了宮門,這輛馬車便往西一路而去,穿過一條街道,向左拐,到了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這時天還沒有亮。馬車停在了一家叫“濟世堂”的藥店側的一條巷子裡,只稍停了一會,便從上面下來了一位少年男子,身形修長,面容俊秀,與剛纔上車的蒙面姑娘無異,只是變成男人了。待到少年男子下車以後,馬車也不作停留了,又原路返回了。
只見那少年攏了攏頭髮,整理了一下衣衫,用手往臉上、脣上抹了幾把,便斜着穿過大街,去了斜對面的一家飯店。此時的飯店纔剛營業,還沒什麼吃客在裡面,少年男子隨便撿了一個座位坐下,只聽見跑堂的夥計過來熱情地叫到:“丁大少爺早啊,來點什麼呢?”
這個叫丁少爺的少年男子說:“一碗銀耳蓮子羹,一籠小包子。”
“好呢!一碗銀耳蓮子羹,一籠小包子——”夥計唱着去了,一會便端了上來。丁少爺坐着慢慢吃,大約吃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店裡漸漸熱鬧了起來。他也吃完了,這才起身付了錢,在夥計的“丁少爺慢走啊”的送客聲中,慢悠悠地邁出了飯店的大門。然後他又向前走去,大約走了一百步遠的樣子,到了一家珠寶店門前,徑自朝裡去了。
……
“是了,本宮明白了。你退下吧……記住,可不許對外人說,切記!否則打死!”萬貴妃一再叮囑到。
“娘娘請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小的就是立馬死了也不會說出去的!”
汪直退下。
萬貴妃心裡有譜了,原來這個表面裝得一本正經的周太后,背地裡盡幹着不正經的事啊!還好意思干預別人的夫妻生活!嘿嘿!
萬貴妃一邊磕着松子,一邊思考着要怎樣做……這時彩蝶過來對她說:“娘娘昨兒夜裡沒睡好,一早又被皇上吵醒了,還是去牀上躺着,好歹也睡一會吧。啞兒來給您請安來了,奴婢說娘娘還在休息,沒有馬上答應她……”
話還沒說完,萬貴妃便道:“啞兒來了嗎?好啊,我也正想看看她,讓她進來吧。”彩蝶答應着,出去叫啞兒進來。
啞兒如今已經是一名醫女了,因爲她從小出生於醫生世家,父親又是大名鼎鼎的太醫,所以她從小就耳聞目睹了很多醫學上的學問,如今在太醫院裡學習,更是比別人得心應手。
啞兒自從被萬貴妃收進宮中後,每日都會來給萬貴妃請安。先來的那段日子裡她並不說話,別人問她什麼,她也只是以點頭和搖頭來作爲回答。漸漸地,她像是從驚嚇中慢慢回過神來了,也開始說話了,但卻是對特定的幾個人說話,這幾個人就是萬貴妃和貴妃宮中的彩蝶和彩屏。雖然是開口了,但話還是很少。對其他的人,她還是那個最初來的小啞巴。
接觸她的人都說她是個怪孩子,但礙於萬貴妃的面子,卻都不敢爲難她,都把她當半個主子看待。萬貴妃倒不覺得她是個什麼怪孩子,因爲在萬貴妃身邊朝夕相處的人中,本來就有一個不愛說話的、從小被人稱作“小結巴”的人——皇上朱見深。所以,萬貴妃早就習慣了這種“半啞孩子”的語言表達方式,也摸透了他們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說要表達的意思。
皇上朱見深就是一個經典的例子。
都說朱見深在外人面前不愛說話,不好相處——在朝堂上,他總是用“是”和“不是”來表達自己的觀點,能不說話他就儘量不說話;在後宮,他之所以不去與其他妃嬪相處,大抵還是因爲,那些女人都難以從他的不言不語中猜測出他的喜怒哀樂,更不用說思想交流了。
但萬貴妃就不同了,他從小就跟着萬貴妃,他的一顰一笑、一個眼神,萬貴妃都能懂起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所以他便理所當然地離不開萬貴妃了。別人都以爲萬貴妃不知用了什麼狐媚子手段來迷了皇上,其實是他們都不懂皇上。
人的思想雖然複雜,但人,其實又是蠻簡單的一種動物。俗話說:物與類聚,人與羣分。人活在這世上,其實都是在努力擺脫孤獨,都在苦苦尋求知音,你若不懂我,我又爲什麼要和你在一起?這便是爲什麼有些人老死不相往來,有些人卻一見如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