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柳芝聞言大驚!
這是怎麼了?姑母就對自己不管不顧了嗎!
孃親要自己留在秦府,這是爲着什麼?還不是自己家裡小門小戶,尋不到一門稱心如意的好親事,想倚仗着姑父的權勢嫁得好一點嗎?自己才貌均比不過別人,現在連姑母也不管自己了嗎!
何柳芝拉住秦何氏的胳膊苦苦哀求:“姑母……您一向最疼愛阿芝了!您不要這樣!我錯了!我錯了!阿芝不該拔了姑父爲您精心栽培的花樹……”
“阿芝,你還不明白嗎?”秦何氏甩開她的手,說道,“你不是錯在拔了花樹,你錯在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待你雖然好,可你以爲,你平日裡仗着自己得到的寵愛在府裡犯下的事情就少了嗎?你大表姐身體不好,你私下裡是如何說她的?說她福薄,說她命不久矣?說她要做一個老姑子?你瞧瞧,這些話是你能說的嗎?”
何柳芝抽噎着問:“姑母您……您竟然全知道?”
秦何氏嘆了口氣:“今日姑母差一點就冤枉了別人。姑母和那郭葭雖不對付,但姑母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也太小看你姑母了!”
秦何氏長嘆:“罷了,明日,你就回府去吧。”
又想了想,她畢竟還是心軟了下來:“我會派人告訴你娘,那吳知州的小兒子跟你倒是個合適的。你若是有意,便私底下去打聽一下!”
何柳芝望着秦何氏,抽抽搭搭的說了句:“侄女謝過姑母!”
距離秦何氏的壽辰已過去五日,秦何氏爲了上次冤枉了郭葭,派人帶了禮物專程上門賠罪。
紅裳不無得意的說道:“聽說那何小姐已經回了何府了呢!”
郭葭感慨道:“想不到這秦夫人做事竟然如此公允。”
郭葭叫人把東西搬進去了以後,興沖沖的對紅裳說道:“來!幫本公子更衣!”
紅裳問:“小姐要去棲鳳樓還是風月滿樓呢?”
郭葭神秘一笑:“你莫問,只管跟着就是了。”
紅裳訕訕的住了嘴。
永寧城郊的天泉山風光錦繡,山水情致別具一格,冬雪漸融時賞花,夏日酷熱時避暑,秋季微涼時賞葉,三九寒天時賞雪,是城內貴公子小姐們的第一好去處。
一羣公子哥搖着摺扇談笑風生的往山上去,三兩僕人拿着美酒佳餚,不遠不近的跟着。
衆公子中,有一人面容清俊,青衫落拓獨走一旁,顯得不是十分合羣。
郭葭眼前一亮,帶着紅裳大搖大擺的走在不遠的後面,好似寂寞前來的賞花者。
郭葭瀟灑而安靜,走在前面的人們起初並沒有過多的注意她。
衆人停在山腰的亭子裡稍作歇息,有公子臨時起意,感慨道:“這天泉山咱們也來了許多次,每一次來景色都不同!”
“劉兄此言不錯!想來是此地人傑地靈的緣故!”朱姓公子說道。
“哈哈!”王姓公子笑道,“美景在前,咱們這些俗人豈能不附庸風雅,來點樂子啊?”
朱姓公子問道:“誒!那首《從軍行》,你們可有看過?”
有公子問:“你所說的,可是那最近名噪一時的沈青所書?”
朱公子搖扇點頭:“不錯,正是。”
劉公子打趣道:“朱兄一提到那姓沈的便激動忘了形,我聽聞那人膚白細膩,我看……朱兄反正未娶,倒不如,哈哈,花點錢,收了他做你的兔兒爺得了!”
那朱姓公子哈哈一笑:“在下倒沒有那種龍陽之癖!王兄擡舉我了!”
此時,王公子沉吟良久,終於說道:“那幅書法,我花重金買下來了。”
朱公子眼前一亮,激動地問:“此話當真?你有沒有帶着?快拿出來我瞧瞧!”
王姓公子心裡頗爲得意!
此次出遊原本由他提議,爲的便是出這個風頭。此刻朱公子一提出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公子叫小廝擦乾淨了石椅石凳,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幅卷軸。朱公子急忙湊了過來,嘴裡一邊催促着。
王公子將卷軸緩緩展開,清峻秀逸的筆鋒緩緩地展現在衆人眼前!
朱公子趁着衆人圍攏過來之前一把將卷軸拿在手裡,嘖嘖稱讚道:“飄逸絕倫!飄逸絕倫!沈公子真是大才!”
“嘖嘖!此書比之我師陳太公,只怕也不相上下呀!”劉公子稱讚道。
朱公子感慨:“時人練字皆工於技巧,卻忘了書法的真正妙處所在……”
說着說着,他以手描繪着那字的走向,並滿懷期望的問王公子:“王兄,這幅書法你能否……”
“不行!朱兄趁早打消此念頭!”王公子知道他定是要向自己討要,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果斷的拒絕了他。
朱公子討好的笑::“我出兩倍價格!”
“不行!十倍也沒用!”
朱公子半開玩笑:“王兄可沒有古人風韻啊~”
此時,站立在一旁久未發言的陳公子淡淡的開口:“王公子保留此物無益。既然朱兄肯出十倍價格,在下勸你還是割愛吧!”
王公子見陳公子的態度冷淡,心中頗爲不快地問道:“怎麼,陳兄對這幅書法有何見解?”
陳公子淡淡一笑:“此書畫並不是真跡。”
王公子大驚:“不可能!這是我花了重金買來的,怎麼可能是僞跡!陳兄莫信口開河!”
朱公子把卷軸遞了過去,對陳公子說道:“陳兄還是看一看的好!我瞧着這書法倒沒什麼問題!”
王公子附和:“對!陳公子既然說這是僞跡,你倒是說出令我信服的證據來!”
誰知陳公子卻淡淡的說道:“王兄說自己附庸風雅,此話還真是貼切!”
說着話,他背過了身去,不經意間卻望見了筆直站着的郭葭。
郭葭單手揹負,一手輕搖摺扇,眼含笑意的看着陳公子。
陳公子陷進了那雙眼睛裡,竟情不自禁的對郭葭晗了頷首。
郭葭微微一笑,大聲說道:“這位公子說得不錯,這幅字畫的確不是真跡。”
一邊說着,她揮了揮袍袖,大步走上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