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慕華不假思索,答道:“龍頭若要赦免某個人的罪行,必須以己代過,用鮮血償還。”話一說完,鍾慕華就反應了過來,眼睛瞪大:“凌,難道你要……”
“沒錯。你們口中的狐狸精是我的女人。她既然被認爲有錯,我就該代她受過。否則,我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好,以後怎麼帶領‘蒼龍’!”說完,凌仲煊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利落地插進自己的肩胛,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血一下子就染溼了白色的襯衫。
“夠不夠!”凌仲煊問。可不待回答,他又抽起了另一把短刀,插進了另一邊的肩胛。
“啊!”丘宛晴捂着嘴尖叫出聲,眼淚如決堤般噴涌。“不要啊……”他的刀,好像捅進了她的心裡,在最柔軟的部分無情地攪動。
“不要再找她麻煩,我說最後一次。”視頻中的凌仲煊仍舊挺立如鬆,氣勢逼人。他緩緩地又抽出了一把短刀,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狠狠地插進了自己的大腿!
刀疤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丘宛晴再也受不了了,她把手機一扔,打開房門衝了出去。
凌仲煊,你爲什麼那麼傻……
你就是這麼受傷的嗎?爲什麼都不說呢……
笨蛋,笨蛋,笨蛋……
丘宛晴在心裡罵了一千遍一萬遍,可心疼的感覺只增無減。
她不要再跟他鬧了。
丘宛晴心急火燎地往凌仲煊的房間跑,都沒注意到自己還光着腳丫。幽暗的長廊第一次變得不恐怖,她毫不遲疑地向前跑着,可是越是接近,空氣中的香味就越濃郁。
不同尋常的香味。
丘宛晴停了下來,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凌仲煊的房門口。
是林嘉澤。
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面色烏青地看着丘宛晴。
“嘉澤,你蹲在這裡做什麼?”丘宛晴伸出手,要拉他起來。
“我媽媽在凌叔叔的房間裡。”林嘉澤悶悶地說。
丘宛晴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半路。林惜惜在凌仲煊的房裡?那麼晚了,她在裡面做什麼……
其實,還能做什麼。
丘宛晴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棒子狠狠抽了一頓,火辣辣地疼。而心卻像被放入了冰窖,涼得可怕。
“媽媽說凌叔叔就是我爸爸,還讓我討他歡心,但我不明白,叔叔就是叔叔,爸爸就是爸爸,爲什麼叔叔會變成了爸爸,而爸爸就不見了呢?”林嘉澤說着,聲音卻越來越弱,如果不是走廊安靜,到最後基本就聽不見了。
可丘宛晴目前的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那緊閉的房門上。
“姐姐,姐姐……”林嘉澤突然就沒了聲息。
丘宛晴低頭一看,發現他已經暈倒在了地上。
“嘉澤,嘉澤!你怎麼了?”丘宛晴蹲下身去抱起嘉澤,發現他已經不省人事了。
本想喊裡面的人,可一看到那緊閉的房門,想着裡面此刻正在進行的事情,丘宛晴心裡一酸,不怎麼地就心一橫,徑自抱着林嘉澤往醫生那裡去了。
就不打擾他們的好事了吧。
丘宛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島上的醫生那裡。
值班的護士大概是被拍門的頻率嚇到了吧,連衣服都沒穿好就開了門。
“快把孩子放牀上。”醫生一看林嘉澤的樣子,神情擔憂。
丘宛晴的心也揪了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就暈了,我還以爲是貧血。”
醫生趕緊對他進行了檢查,從眼睛檢查到肚子,最後還是查不出原因。於是他叫來了護士,要抽血化驗。
“估計是中毒了。”醫生表情嚴肅。
丘宛晴一聽覺得不可思議,島上的食物都有專人進行嚴格的檢查,幾乎沒有中毒的可能啊,連下毒都很難啊。
護士小姐要幫林嘉澤抽血,可她一拉起他的袖子,卻嚇了一跳。
丘宛晴也嚇了一跳。
白嫩的手臂上,佈滿了黑黑紫紫的疤痕。
醫生湊近一檢查,倒抽一口冷氣:“好像是被人拿菸頭燙的。”
“誰會對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下毒手?”丘宛晴心疼極了,腦袋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性。
突然,丘宛晴想起了林嘉澤那個古怪的神情。那天在沙地裡,他不情願地被他媽媽牽走,留給了她一個“恐懼”的表情。
難道,燙傷他的是林惜惜?
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當媽媽的怎會那麼狠心?
丘宛晴正懷疑着,醫生拿着血液化驗結果出了來。島上有非常先進的醫療設備,凌仲煊對醫療一向不吝嗇。
“這孩子果然是中毒了,而且還是一種慢性毒素。昨天鍾慕華先生到我這來,給了我一份有毒物質的資料。很巧,這孩子中的就是這種毒。”醫生低頭張羅着,要爲林嘉澤配製解毒藥劑。
丘宛晴疑惑地問:“鍾慕華先生還說了別的嗎?”
醫生頓了頓,考慮了一會,然後以極低的聲量告訴丘宛晴:“他說林錚其實也是中這種毒死的。”
丘宛晴彷彿遭遇晴天霹靂。怎麼會這樣?
父子兩都中了同一種毒,難道真是最親近的人乾的嗎?
她接着追問:“知道毒素來源嗎?”
“還不知道,從毒素的性狀看,應該是來自一種易揮發的液體。”
經醫生一提點,丘宛晴的鼻尖似乎飄過了一陣香氣。
一種大宅裡原來沒有的、詭異的香氣。
是香水!
那香氣是林惜惜身上的香水味。
“有沒有可能某些毒只對男人起作用呢?”丘宛晴諮詢醫生,如果她的香水對女人也有效的話,她自己不早就被毒死了。
醫生思索一下,點頭肯定:“完全是有可能的。正如某些催情藥水就只對男人起作用。”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林惜惜爲了讓大家習慣她的香水味,只好經常擦着,不惜連自己的兒子都傷害。
女人發起狠來,真是不顧一切。
那麼,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糟了!林惜惜如今正和凌仲煊在一起。凌仲煊有危險了!
“照顧好孩子。”丘宛晴急急交代,不等醫生回答就立刻衝了出去。
此刻,纔是真正的心急火燎。
她恨不得自己長了一雙飛毛腿,立刻瞬移到凌仲煊房前。
他千萬不要有事啊……
等丘宛晴趕到凌仲煊房前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一堆人。
難道……難道他出事了?
丘宛晴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她不敢想,不敢揣測,只木着腦袋,本能地向前。
圍在一起的人看到她,都主動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丘宛晴就在衆人的注視下,懷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步地走近房間。
凌仲煊,求求你,讓我看見你平安無事。
“你在這裡幹什麼?”熟悉的冰冷的聲音在身後的頭頂響起。
那聲音彷彿如定身咒,把丘宛晴一下子就定住了。
“笨蛋,你怎麼還沒穿鞋。”凌仲煊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他來想把她抱起來,但丘宛晴突然一個轉身,哭着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高興得只想流眼淚。
“凌仲煊,你纔是笨蛋。”她哽咽着,收緊手臂,把眼前的人抱得緊緊的。
“好,我是笨蛋。”凌仲煊一低頭,吻上了那熟悉又讓人留戀的髮香。“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
“你就沒有好過。”丘宛晴用手捶着他的後背,委屈地說:“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以爲瞞着我就很偉大嗎?”
“看來笨蛋偶爾還是很有腦子的。”凌仲煊微笑,“你需要知道的事情而我不告訴你才叫做‘瞞’,可現在的這些事情你根本不需要知道。”
丘宛晴擡頭,看進他碧綠的眸子裡,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保護你,是我責任。我能處理好的事情,你都不需要知道。”凌仲煊重新把她攬進懷裡。
丘宛晴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閉上眼睛。
他的意思,她懂了。
複雜的世界裡,有他就夠了。
“乖,你先回房間睡覺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凌仲煊讓人拿來一雙鞋,他還俯下身子,親手幫丘宛晴穿上。
“可是,林惜惜……”丘宛晴不放心。
“她想盡辦法,無法就是想上我的牀再趁機把我殺了。我只好順着她的意思將計就計了。”凌仲煊好像怕她誤會,第一次把事情解釋得那麼清楚。
“那你沒中毒?身體不要緊?”丘宛晴想起林嘉澤的樣子,緊張極了。
凌仲煊輕鬆地說:“我事先服下解藥了。對了,林嘉澤那小鬼也該沒事了。”
直到現在,丘宛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蒼龍’那邊要怎麼解釋?如今他們好像對你很不滿……”丘宛晴知道自己不該過問那麼多,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出來。
難得遇上凌仲煊好脾氣的時候,他解釋:“林惜惜在要‘殺’我前已經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然後我錄像了,準備傳給新聞組。”
看來,新聞組又要火一把了。
接着,凌仲煊高深莫測地說:“至於林惜惜,我決定通過法律途徑起訴她三項謀殺罪。”
不是吧?那她豈不是要把牢底坐穿?還不如一槍給她一個痛快呢。丘宛晴覺得凌仲煊鐵定是故意的。因爲‘蒼龍’一向都是直接用刀槍解決問題的。
大概是那女人實在太可惡了吧。
不過,事情總算解決了。
丘宛晴看向凌仲煊,眼裡溢滿了笑意。
正如她的名字所寓意的,宛晴,晚到的晴天,再晚也終究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