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迷迷糊糊地接電話。
“大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收到美國麻省理工的offer了。有一個professor看中了我在上次在航空大賽裡的發明,要我去當他的助手呢!”
丘宛晴一聽,一下子清醒了,內心漫出狂喜。
“太好了,弟弟,你真棒。”
“是呀,多虧了姐夫讓我重新獲得了參賽資格,否則哪裡會有offer來砸我頭。姐,你要替我好好‘謝謝’姐夫哦!”
大弟這麼一說,丘宛晴尷尬住了。她好像還在和他口中的“姐夫”冷戰中。
“好,好,你放心,我會謝謝他的。”丘宛晴最後還是答應了大弟,即使心裡有一絲絲不情願。
再環顧四周,丘宛晴躺在自己的牀上,而凌仲煊已經不見。
可是,她昨天明明不是站在落地窗前的嗎?
疑惑着,丘宛晴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樓。
結果發現凌仲煊在吃早餐。丘宛晴走了過去,但是她挑了一個遠離凌仲煊的位置。
偌大的飯桌,只有丘宛晴和凌仲煊,但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而是各自默默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空氣裡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凌仲煊率先吃完了,他放下筷子,起身欲走。
“謝謝。”丘宛晴突然開口。
儘管說得很小聲,小得讓人覺得沒有誠意,但凌仲煊腳步一頓,還是聽到了。
“我弟弟被麻省理工錄取了……你幫了很多忙……所以謝謝。”她說得含含糊糊,含糊得怕他聽不懂,但凌仲煊卻回答:“不用謝。”
因爲他的回答,丘宛晴心裡冒出一點點喜悅。這喜悅向上蔓延,使嘴角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扯開了一個笑容。
而凌仲煊眼角的餘光,剛好捕捉到了這個笑容。
那是第一次,丘宛晴因爲他而發自內心笑了。
“和我簽訂契約吧。”凌仲煊轉身直視丘宛晴。
丘宛晴的笑突然轉變爲驚訝。
“什麼契約?”
“賣身契約,作爲幫你的代價。”
“以嫁給我作爲我繼續幫助你弟妹的交換代價。你籤,以後要自願留在島上,我繼續幫助你弟妹。你不籤,我停止幫助,但同時也不會放你走。所以,你的選擇只有一個。”
“爲什麼?”丘宛晴不懂。
“我累了。我需要一個契約來規定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各自遵照規定,就不會有那麼多無謂的摩擦。”
“感情也可以通過可笑的規定來創造嗎?”丘宛晴看凌仲煊的眼裡已經充滿了失望。
難道你只想我屬於你,而不想我愛你?丘宛晴在心底吶喊。
“可不可以有關係嗎?你以爲你有的選擇?”
凌仲煊此時像一個精明的生意人,彷彿已經掌握了對方所有的弱點,因此有恃無恐,漫天要價。
丘宛晴只覺着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從頭冰冷到腳底。心裡不住納悶,方纔,她怎麼會突然覺得他還良心未泯?
他其實是一個精通操縱利益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高手
爲什麼每次面對他,她總是充滿無助和無奈?而他,總是以一種掠奪者的姿態,冷漠且理所當然。
“只要我一句話,什麼麻省理工,你弟弟連三流大學都上不了。”凌仲煊看向丘宛晴的眼裡多了一絲殘忍。
這擺明了是逼她。
“好,我答應。”丘宛晴一臉木然,說出來的話如同靈魂出竅。
“很好,我喜歡聰明的女人。”凌仲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深紫色絨面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個光芒四射的大鑽戒。
樣式別緻,色澤璀璨。
可在丘宛晴眼裡,那只是個牢籠。
凌仲煊冰涼的手,拿着那枚鑽戒,套在了丘宛晴的無名指上。
“我會和你登記結婚。”凌仲煊的語氣活像發佈官方文件,不含一絲柔情。“既然是契約結婚,宴請賓客就沒必要了。”
不是兩情相悅,所以什麼都無所謂了嗎?
丘宛晴的心一沉。
“今天之內,把你的東西都搬到我的房間裡去。”凌仲煊說完,淡淡看了丘宛晴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沒有人看見那好看的綠色雙眸,色澤暗沉了下來。很深很深的眼底,有難過的情緒在流動。
丘宛晴怔怔的,想不明白。
她以爲他已經開始喜歡她。
她以爲他願意和她好好戀愛。
她以爲假以時日他們能夠互相理解、互相磨合。
可如今,他要的卻只是一張冷冰冰的契約
契約裡規定,丘宛晴要成爲凌仲煊的妻子。
可契約只能規定權利和義務,卻沒法規定愛情。這意味着,丘宛晴要對凌仲煊履行所有妻子的義務,但可以不愛他。
凌仲煊對愛不愛都無所謂了嗎?也就是說,他不要她的愛情……
搬去凌仲煊的房間,也是義務,因爲妻子要和丈夫同房。
丘宛晴不是第一次進凌仲煊的房間,卻是第一次看得那麼仔細。
他的房間很大,約有七十平米。主色調以深紫和灰爲主,給人一種低調卻高貴的奢華感。屋裡的傢俱佈置簡單而精緻。一張2米寬的大牀,被整理得一絲不苟。淡紫色的真絲面料被子,幽幽閃着光。
牀的正對面,是一整個牆面的落地窗。躺在牀上,視線直對着的就是空闊蒼茫的大海,蔚藍的海水在極遠處與淡藍的天空連成一線。
牀的右手邊,以臺階升降的方式隔出了一個角落,作爲書房。書房的牆上都是內嵌的書架,擺滿了從經濟學到文學藝術的各種書籍。丘宛晴很吃驚,她一向以爲凌仲煊是不看書的。
但她從中抽出一本,是亞當·斯密的國富論。翻開一看,居然是全英文的,句子長且晦澀難懂,看得丘宛晴眼花繚亂,不知所云。可凌仲煊不但看得到,居然還仔細在上面做了批註。
原來,這個男人是深藏不露。
感慨完,丘宛晴開始整理自己打包的東西,要讓它們和諧地融入這有着強烈單身男人氣息的房間,從而讓這房間顯得,更有點活人氣吧。
打開衣櫃,偌大的空間裡只有十來件襯衫和西裝,整整齊齊地掛着。丘宛晴嘆息一聲,想着是不是該給他添置點衣服了,一邊想一邊把自己的可愛睡衣、淑女裙等掛到了衣櫃的另一邊。
房間裡沒有梳妝檯,丘宛晴的護膚用品、首飾盒等亂七八糟的小物件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又不敢亂放,於是只好通通塞在一角,等候發落。她的大玩具毛絨抱熊,就立在牀邊,因爲晚上肯定有用到它的時候。
等差不多都收拾好了以後,丘宛晴也累得腰痠背疼了。她把自己往牀上一扔,四肢伸展,軟軟的牀墊非常舒服。轉身一瞥,就看見了牀頭上方牆上所內嵌的cd長櫃。
丘宛晴挪身子過去,一看,大多是些電影原聲碟。英文、日文、法語什麼樣的都有。可她沒有心機繼續研究凌仲煊的喜好了,眼皮累得快要撐不起來,於是作罷,倒頭縮進了被子,沉沉睡了起來。
當凌仲煊辦完事情回到房間的時候,丘宛晴已經睡得非常香甜了。她正睡在他的牀上,意識到這點,凌仲煊的心情瞬間喜悅了起來。
打開衣櫃一看,她的衣服已經整理得非常有條理,只是密密麻麻擠在一堆,與他的衣服隔出了個楚河漢界。凌仲煊立刻抹殺掉了那條界限,讓兩個人的衣服融合在一起,佔滿了整個空間。
再扭頭一看,發現牆角還堆着她的東西,而且都是女人的梳妝用具,這才發現,房裡少了個梳妝檯。
梳妝檯……
他細細一思索,心裡立刻有了主意,然後有些振奮地走出房間。
凌仲煊出去後不久,丘宛晴醒了,可卻是被戴夢妮拖下牀摔醒的。
戴夢妮爲出通告而離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並不知道簽訂契約的事情,也不知道凌仲煊快要和丘宛晴結婚。
“丘宛晴,誰允許你睡在煊哥的牀上的!”她氣得快要火山爆發了,因爲連她都沒在那上面睡過。而丘宛晴這個小賤人,憑什麼理所當然還睡得正香!
丘宛晴覺得自己被摔得暈乎乎的,手一邊揉還痛着的腦袋,一邊慶幸地板上有地毯,否則定要腫起個大包了。
她渾然不覺,自己無名指上那顆閃亮的鑽戒,此時正閃得戴夢妮目瞪口呆。戴夢妮衝上去把她的手一抓,毫不客氣就要把她無名指上的鑽戒扯下來。
“喂,你幹嘛!很痛哎!”丘宛晴的手被她抓得死死的,一時掙脫不開。鑽戒有些緊,可還是硬生生地被戴夢妮拔了出來。
丘宛晴整個無名指都紅了。
可她還沒興師問罪,戴夢妮就潑婦似地開口了:“這戒指你是哪裡來的?偷的還是搶的?”
什麼偷的搶的!丘宛晴覺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正要辯駁,卻突然轉念想到,這是個反擊她的絕好時機。
“我和凌仲煊要結婚了。”丘宛晴嘴上淡淡地說,彷彿在說着一件極普通,極其自然的事情,可心裡卻有一種報復的痛快,如果心也有嘴巴,此時一定在咧嘴大笑。
她一點點地欣賞着戴夢妮的表情從不敢置信到傷心欲絕,可最後只化爲嫉妒的扭曲。
丘宛晴以爲自己贏了。
可沒想到,戴夢妮突然放聲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前僕後仰,幾乎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她說“你以爲,這鑽戒戴在你的手上就是給你的了嗎?”
丘宛晴不懂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