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莊趙珍隱忍着怒罵他們卑鄙的衝動,強自保持鎮靜。
自從嫁入莊家,她被綁架已經不是第一次,那些綁匪總妄想用喪盡天良的捷徑換取暴利,拿她的性命做交換。讓他們失望的是,每一次,莊文鑾都能穩穩當當地把她救回來。
她多次都死裡逃生,她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對面坐着莫良那個齷蹉小人,老天也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只是,一想到好姐妹,莫悠的母親,莫夏雪瑛的死……尚不知莫夏雪瑛尚在人世的她,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早知道有這一劫,她就該準備一把水果刀放在手包裡,這樣,如果莫良真的坐在她面前,她會一刀捅死他,爲死去的好姐妹報仇雪恨!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她高綰着優雅髮髻的頭上被蒙了一個叫人噁心的黑布罩,她鬱悶又煩躁,卻又不敢爆發出來。挑釁這些黑衣人的耐心,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她發誓,如果得以自由,一定要讓莫良生不如死!
汽車一路疾馳,她鎮靜地依靠在車座靠背上,很配合地一動沒動。
在抵達目的地之後,她就被落下車子,她能清楚地聽到馬路上嘈雜的聲音,卻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更憤怒於莫良的囂張氣焰,大庭廣衆之下就做出這種事,實在叫人髮指!
腳被要求擡起,上了兩個臺階,然後,進了一個音樂嘈雜的地方,她聽得出,音樂是隔着一堵牆,從隔壁傳過來的,所以悶悶的。
她悄悄記住所經之地的特點,稍後逃跑的時候,會有幫助。
她判斷這應該是莫家的夜總會,但是,身上沒有任何傳輸信息的工具,就算她大喊救命,聲音也會被淹沒在強悍刺耳的dj音樂中。
叮咚一聲從頭頂上傳來,已經是在電梯裡,憑藉乘坐電梯的經驗,她判斷出,電梯一直在往高層攀升,而且超過了十二層,音樂聲已經消失,再也聽不到。
這時,她頭上的面罩才被取下來,她的雙眼剛剛適應了電梯裡的光線,卻又聽到叮咚一聲,電梯門卻正好劃開。
一個慄紅色長卷發,面帶黑色蝴蝶面具,身穿黑絲古典燈籠袖襯衣女人毫無預警地邁進來,她高挑如模特的身材叫人莊趙珍不由驚歎,而她強冷的氣場,卻讓那兩個黑衣男人頓時膽戰心驚。
“夜神?!”
莊趙珍愕然,夜神?莫狄身邊,最神秘的高手夜神,竟然是個女人?
揮起的利劍強硬陰柔的殺氣和快如閃電的速度,叫人毛骨悚然,只見劍花繚亂,兩個男人躲避不及,上衣長褲都被劃從身上脫落下去,他們驚叫着忙抱住身體。
莊趙珍震驚地長大了嘴巴,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見兩個男人已經赤身裸體,噗——這夜神是要怎樣?劫男人的色嗎?
這一切發生,前後不過兩秒鐘而已,就在莊趙珍以爲這慄紅色長髮的女人要殺自己時,她的手腕卻被她拉住。
“跟我走。”
莊趙珍不明白,爲什麼,她會聽到了莫悠的聲音?而且,剛纔她使出的,也是莫悠纔會用的國際擊劍的劍術。
這會兒,她才明白過來,夜神劃破兩個男人的衣服,是篤定,他們絕不會爲了追她們而裸奔。在不做人身傷害的情況下,能做到這一點,得需要非常高超的劍術,而且,這也是非常聰明的做法。
不過,這種聰明,這種高超的國際擊劍術,也正是莫悠纔有的。
莊趙珍回過神來,“我……我的手機……他們搶了我的手機。”
莫悠書中的利劍抵在一個男人的脖子上,“不想死就把手機交出來!”
男人忙從地上凌亂的碎布中找到莊趙珍的手機遞上去,“夜神饒命!”
“回去告訴莫狄,他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如果他還敢用這種手段,我第一個不饒他!”
“是!”
莫悠帶着莊趙珍堂而皇之地從夜總會正門走出去,把她送上她的車子。莊趙珍發現,走廊裡
的黑衣人見了夜神都畢恭畢敬,而且,門衛竟然也沒有任何阻攔,只是驚訝地看了一眼,便又驚恐地轉開了視線。
莊趙珍更是篤定,她——可能就是莫悠。
也只有莫悠,在莫氏社團內,纔有這樣的地位和權利。
莊趙珍的車子並沒有被仍在大馬路上,而是被人停放在了夜總會的停車場裡,夜神徑直帶她穿過停車場,並優雅給她拉開駕駛座上的車門。
“莊夫人,以後出門請帶保鏢。莊家再虧損,請保鏢的錢應該還是有的。否則,下次您可能就不會這麼走運了。”多虧她派人一直保護她和莊文鑾,才能逃過這一劫。
莊趙珍的手擱在方向盤上,膽戰心驚地看了眼她手中的劍,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夜神小姐,你……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她強忍着快要滾出眼眶的淚,無法想象這兩年莫悠是如何打拼過來的。她以前是那麼甜美溫婉的女孩,現在卻冷得叫人害怕,眼神比她手中的劍還銳利,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莫悠淺淺揚起脣角,“莊夫人開玩笑了,您怎麼會認識我?請您馬上離開這裡,我也該離開了。”
莊趙珍忙叫住她,“既然你和我兒子是朋友,你……應該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不過,我想聽到的答案不是夜神。”
莫悠想了想,既然她說像一個朋友,她應該給出一個最合適的答案。“我叫Selina。”
“Selina?”莊趙珍驚得怔住,果真是她!她視線下移,看向莫悠平坦柔媚的腰腹,“你曾經懷孕過,對吧?兩年前,在我們家的交際擴展酒會,我見過你,對不對?”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話卻都哽在喉中。
莫悠不想再接觸她的眼神,心中也擔心她已經認出自己。“是,不錯。”
“那孩子……真的是奕恆的嗎?”
既然她這樣問,那麼……莊奕恆一定是說了什麼。她沒有再隱瞞,“是。那孩子,的確是莊奕恆的,不過,那是個錯誤。他把我當成了他最愛的女人,所以……我不想被當做替身,他太愛莫悠小姐,愛到,無法容忍……”莫悠咬着牙根說下去,“愛到無法容忍她的一點小小的失誤。”
那天,他們從洛杉磯的酒店分開之後,她沒有給他打電話,她已經向他道歉了,她那樣低聲下氣,甚至還向他鞠躬……他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而且,還消失地杳無音訊,讓她找都找不到。
她是逼不得已纔沒有告訴他孩子誕生的事,她不想給孩子帶來危險,可他……卻只在意她讓莫狄照顧她這件事。
這種小氣吧啦的臭男人,實在不值得他再思念。
莊趙珍聽得出,她和奕恆一定是鬧得很不愉快。那天奕恆從洛杉磯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鎖在他爲懷念莫悠而裝點的房間,不吃不喝,直悶了自己一天一晚,才又恢復正常。
“Selina,你和別人結婚了嗎?”
莫悠遲疑,又點頭,“是。”
“孩子呢?”
“打掉了。”
打掉了?這三個字在莊趙珍的心裡激起千層浪,讓她一時間尋不到自己的呼吸,彷彿她的命門被什麼人扼住了似地,滿身滿心的劇痛。
“爲什麼?”
“和莊家無緣分。我這樣的工作,只會給莊家帶來無盡的麻煩。”莫悠說完,提醒她,“莊夫人,這裡不宜久留,請馬上回家吧。”
莊趙珍這兩年來,一直爲這件事耿耿於懷,每晚上想起那場酒會上看到她懷孕的身影,期盼也不曾中斷,她僥倖地期望,會突然有那麼一天,會有個可愛的孫子或孫女突然蹦到她面前,這樣,她就不會太自責酒會過後的那個早晨所作出的過分舉動。
“Selina,我想知道,你沒有和奕恆結婚,是不是因爲酒會第二天早上我闖去奕恆房間……”
莫悠沒等她說完,直接說道,“與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莊夫人不必太自責,那是我自己的選擇。過去的事情
,就不要再想了,我相信,莊奕恆會找到適合他的女人,更何況,他身邊從來也不缺少女人。”
“那都是我的錯,我一直想讓奕恆結婚,所以總是安排他相親。不過,他心裡……一直沒有忘記過你。”
“他心裡沒有忘記的是,他夢裡完美無缺的莫悠。我,是一個身心俱疲,還受過傷的人。”
“我相信,奕恆是愛你的。他心裡的莫悠,是很好,但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讓你幸福。”
“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怎麼可能和他幸福?”她已經把離婚協議書快遞去了莊氏的倫敦分公司,她相信,莊奕恆的專屬助理一定會把協議書給他看。“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奕恆在追查工廠爆炸的線索,他會上訴莫良,就算不會勝訴,也能爲莊氏爭取一段時間。”
“莊夫人沒有必要告訴我這些。”
“我想……你一定會擔心他的。”
“我說了,他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這可是莊奕恆那天清清楚楚說明白的。
“如果和奕恆沒有關係,你就不會來救我了。”
“我並非因爲和莊奕恆的關係才救你,我是因爲良心。莫氏社團不應該對無辜者下黑手,我作爲社團成員之一,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莫悠說完,在車旁乾淨利落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沒有目送她離開,便躍身跳上自己的紅色跑車,迅速離開。
莫悠隨即便把這件事報告給莫老夫人,因此,莫老夫人才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與幾個已經多年不見的老傢伙坐在這裡。
但是,這些老傢伙們卻不明白,爲什麼老爺子心臟病暴斃不召集他們,莫悠一家三口車禍不召集他們,卻偏偏莊趙珍這樁沒有綁架成功的綁架卻召集他們?
“今天,叫大家過來,我是想讓大家一起決定一件事,莫良和莫狄被踢出社團。”莫老夫人開門見山。
“老夫人,這件事我們早就想說了。只可惜,我們這幾年的所有分紅都是他們父子給的,我們不能因爲一次小小的失誤,就讓他們離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來年恐怕就要窮死了。”
莫老夫人冷笑,“這麼說,你們都老了,都該退休了。”
“夫人這話說的過分了。”
“過分?通過毒品,非法軍火交易來賺取暴利,盡是做一些違法的事,你們花這些錢時,沒有聞到錢上面的血腥味兒嗎?”莫老夫人按下耳邊的對講機,“老爺子,我看,還是您進來吧,這些老傢伙安逸久了,已經忘記誰纔是他們的老大。”
幾個老傢伙一聽那通電話,都不禁毛骨悚然,門板被推開的一瞬,他們就恭敬地從沙發上起身,比軍訓的青澀男孩還規矩。
沉穩的腳步聲,搭配了柺杖戳地的聲音,叫人聽着驚恐地心顫。
那一襲黑色暗紋的寬鬆唐裝,讓俊偉筆挺的莫震霆有種仙風道骨的氣韻,同時又威嚴,霸氣,幾步走路,一個簡單的坐姿,都讓他猶如天神下凡。別說心臟病,就連絲毫的病態都沒有,他剛毅的臉面色紅潤,精神矍鑠,健康地讓在場的每一個老頭兒都羨慕。
“大家跟着我打拼都不容易,夫人的決定如果讓你們爲難,社團可以直接解散了,我可以協助你們再另起爐竈,你們脫離莫氏,發展的會更好。”
“大哥,我們……我們剛纔……剛纔太不像話了!”
莫老爺子挑眉,輕描淡寫地發出一句命令,“既然如此,就着手去做吧。處理利索了,大家也都能鬆一口氣。”
“是,是。是……”他們點頭哈腰,剛纔那副趾高氣揚的神態全然不見,唯唯諾諾,都宛若換了一個人。
坐了不到一分鐘,莫老爺子就又起身,“夫人,我們去喝茶,樓下有你最喜歡的茉~莉花茶。”
“好。”莫老夫人起身,挽住他的手臂,那珠聯璧合的樣子,叫人不禁看得出神。
幾十年如一日,這對兒老夫老妻每天都像是新婚一樣,真叫人豔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