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殺人夜,是電視武俠劇裡纔會有的,但是,莫悠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正像是在拍武打片。
天空暗沉,沒有星子,不時還有閃電轟隆襲過,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她穿着束袖收腰的黑色休閒套裝,手中拿着細長的劍,利落地翻過莫家的圍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巧妙避過一個個監控攝像頭,繞進後花園,翻窗從廚房後窗,進入熟悉的房子。
她看了眼腕錶,現在是凌晨一點,根據她前幾天的觀察跟蹤,莫良不是在臥室,就應該在書房,而另外住在這棟房子裡的人,除了他的現任妻子,和寶貝兒子莫狄,還有十個保鏢,五個女傭,一個管家,兩個廚師。
房子裡的裝修風格沒有變化,是她熟悉的,不過,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她是來殺人的,她要讓莫良也嘗一嘗死亡的滋味兒。
她藏身在流理臺旁,仰頭看了眼天花板一角的攝像頭,準確地判斷出拍攝死角,忙溜到牆根下,迅速爬到餐廳的桌子底下。
就在這時,有細微的腳步聲進入餐廳,啪,整個餐廳的燈光被打開,水晶吊燈煞亮,莫悠忙把腳縮進餐桌的桌布裡面。
她看到正邁進餐廳的人穿得是男士皮鞋,錚亮,黑色,上面是精緻面料的西褲,修長筆挺的褲管,但是,腳步卻虛浮搖擺,很不平穩。
一聲響亮的酒嗝之後,隨即而來的是濃重的酒氣。
莫悠忍不住掩上鼻子,這應該是莫狄,莫良事物繁雜,應該沒時間買醉喝酒。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她掀起朝陽的那邊的桌布,從落地窗玻璃上看到莫狄高大的身影。他竟然走到了吧檯處,從酒櫃上拿下了一瓶酒,就那麼打開之後,仰頭往嘴裡灌。
他酗酒成狂,她一點都不意外,可……他不是已經醉了嗎?怎麼還繼續喝?
這樣喝倒是也好,馬上醉暈過去,也省的她動手了。
十分鐘後,莫狄喝完一瓶威士忌,卻還是沒有倒下,而且,反而越喝越精神。
二十分鐘後,他打開第三瓶酒,手機鈴聲響起,他低咒了一聲,“媽的,大半夜也這麼多事!”他很想把手機摔在地上,但是,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是莫
良的手機號,便忙接起來,聲音中再無半分醉意。
“喂,爸,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呢?”
“……”
“我忘了,洛杉磯和這邊有時間差。”
“……”
莫悠忙豎起耳朵,在桌子底下握緊了細長的劍,莫良竟然在洛杉磯?看樣子,今晚是白來了。
“是,爸,這邊的生意您不用擔心。嗯,那件事我都處理好了,您找到三痣了?”
“……”
“好啦,我要睡了,沒別的事我掛斷了。”
“……”莫良還在那邊長篇大論的羅嗦。
莫狄在這邊卻沒有耐心聽,“依娜?哼哼,您當她是家人,我可從來不拿她當回事,要我接她回家?沒門!這些年是誰在爲您打拼?您心裡應該有數。就算我不是你親生的又怎麼樣?莫依娜幫你擋過刀子嗎?莫依娜讓你在外人面前擡得起頭嗎?給你這一切的人是我。當初莫老爺子之所以給你在莫家留一份財產,也是留在我的名下,您竟然讓我接她回來?”
莫悠震驚,原來,莫狄不是莫良的私生子?!
一個酒瓶砰——摔在地上,玻璃四濺,有幾片碎玻璃一直滑到了桌子底下莫悠的腳邊,她忙縮回腳。
莫狄對着手機警告,“爸,您是聰明人,可不要步上莫老爺子的後塵,現在莫家的當家人可不只你,還有我!而且,我對您的一切都瞭若指掌,比莫依娜還了解您。”
這通電話終於結束,莫悠卻在桌子底下暗恨咬牙,該死的莫良,他怎麼會跑去洛杉磯了呢?今晚的刺殺就這麼泡湯,害她白忙一場。
聽到莫狄又在咕咚咕咚地喝酒,她無奈地按住額角,這傢伙總不會喝一晚的酒吧?她還怎麼離開呀?再這樣耗下去,天都快亮了。
她從桌布下探出頭,見莫狄正背對着這邊,她看了眼廚房後門,估計了一下距離,大概有十五步左右的距離,如果她就這樣爬過去,恐怕需要至少十秒鐘的時間,莫狄是側對着那邊,他應該不會回過頭去吧?
她瞅準機會,在莫狄舉起酒瓶時,她手腳並用的朝廚房爬過去,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手上的劍正好磕在地板上,
啪啦一聲。
莫狄舉着酒瓶一僵,轉頭看過來,看了一眼,他沒當回事,繼續舉起酒瓶喝了一口,又是啪啦一聲,他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因爲喝醉出現了幻覺,而是——一個人正爬向廚房,而且,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人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劍。
這是什麼狀況?刺客?拜託,現在是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人穿夜行衣入室刺殺人?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確定自己沒有活在武俠世界裡,才又轉過頭,緊盯着黑衣人,嚯——後背窈窕絕美,雙腿修長,黑色的休閒衣修身剪裁,那樣爬行過去,身段婀娜,一覽無餘,還有,後背上那條宛若流泉的馬尾辮,因爲她的爬動而鬆散開,柔順地垂下,髮梢隨着她的舉動飄逸而動。
他恍然失了神,就那麼一直欣賞着她往廚房那邊爬呀爬,從她的側面,他可以看到她膚白如雪,修長的睫毛,高挺的鼻子,還有漂亮的頜骨……
赫然,他又明白了,她可能是餓了。是要去廚房偷吃的嗎?
遇上這樣美麗的賊,他真是太……榮幸了。
他忙衝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堆吃的,放在流理臺上。
“你要找吃的嗎?”他很熱心地拿着一盤三明治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吃吧,不用偷!以後要吃的就過來,莫家錢多的是,不缺這點吃的。”
莫悠僵在地上,瞪着面前的三明治三秒鐘,莫狄這傢伙是在和她說話嗎?他該不會是喝醉了自言自語吧?
“吃呀。”
她擡起頭,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睛,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無絲毫醉意,也無絲毫混沌,就那麼清亮如星地盯着她,由驚訝,傳爲驚愕,又由驚愕,轉爲驚恐,由驚恐,又轉爲畏懼。
“你是……”
既然已經被發現,莫悠也不和他再多浪費時間,她從地上站起身,握緊手中的劍。“沒錯,我……就是莫悠。”
莫狄一直不相信莫氏集團大廈鬧鬼的事,他也一直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事,他更是從來不看鬼片,但是,現在,他——相信了,這世界上不但鬧鬼,而且,這女鬼還蠻漂亮的。
於是,他——砰!暈倒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