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第一次碰見這樣的情況,此前在他看起來比林柏還要厲害的樑探長,此刻竟然哭了...
樑瑜低下頭,儘量遮住了自己的臉,“小九,你先回去吧...”
樑瑜的聲音有些哭腔,小九有些呆滯的起身,走了出去。
走了好幾步遠,纔想起來回頭將病房的門帶上。
直到出了醫院的門,小九都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遲遲未回過神來。
在他的想象中,林柏哭都比樑探長哭來的更加可能些。
小九不住的回頭看向病房的位置,驚訝的餘暉驅動着他的好奇心。
他並不知道林柏此刻病情的嚴重性,以爲只是跟之前一樣,最終都會逢凶化吉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見樑瑜的眼淚,勝過於好奇的,更多的是心裡有種不安感。
雖然樑探長說了老大會醒,但是他總感覺怪怪的,卻說不上來是爲什麼...
突然咚的一下,撞到了進來的人,小九擡頭,正是徐逸。
“怎麼了這是?走路都不留神?”徐逸問道。
“沒什麼,徐法醫你也來看老大啊...”小九問候道。
“對呀,也不知道你老大是不是累着了,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跑,都快把這兒當家了...”徐逸吐槽道。
“是,我也覺得老跑醫院不太好,多費錢啊...”小九撇撇嘴附和道。
徐逸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來,感覺自己多餘說這些了,像是在對牛彈琴。
“我上去看看他去...”
徐逸說完,正要走呢,卻被小九拽住了。
小九一臉神神秘秘的靠近徐逸悄聲說:“徐法醫你晚點兒再去吧...現在去不太合適...”
“爲什麼?”徐逸一臉的困惑。
“樑探長她在裡面呢...”小九小聲說道。
“她在裡面又...”徐逸剛想說什麼,腦瓜子一下靈光的反應過來了。
隨後露出神秘的笑,看着小九道:“可以啊,眼力見有長進啊...”
聽見這句,小九靦腆的撓了撓後腦勺,道:“那是當然,不用猜也知道,樑探長那麼厲害的人,肯定不想別人看見她哭了...”
“你說什麼?”徐逸打斷了小九的話,眼神裡滿是詫異。
“我說...樑探長哭了...”小九有些不確定的回。
話音未落,徐逸拔腿就跑,直接衝着病房的就去了。
“誒!徐法醫...”小九完全來不及叫住他,徐逸的身影已經拐彎上了樓。
一個箭步衝進病房,樑瑜擡頭,看見了滿臉不可置信的徐逸。
看見樑瑜紅紅的眼圈,臉上還殘留着些許沒擦乾淨的淚痕,徐逸手緊緊的攥在一起。
站在門口糾結着,他囁嚅着脣,卻不敢開口問。
“徐法醫進來吧...”樑瑜努力的使自己保持着平靜的開口。
“林柏他...”徐逸頓了頓。
“醫生說是中毒,慢性的,還沒有化驗出結果...”樑瑜小聲的解釋道。
“誰...下的毒?”徐逸終於走到了牀邊,看着那個面色蒼白躺在那裡的人問道。
“......”
樑瑜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林柏自己服下的毒?還是說是爲了救自己?亦或者,是沈清安對於那場大火的報復?
她不知道,這些理由都是事實,卻也都不是真相...
“沒有...解藥嗎?”徐逸痛苦的問出了自己心裡不願相信的那個問題。
在門口聽到小九說樑瑜哭了的時候,他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若非絕境,樑瑜怎麼會輕易落淚,更何況是人前...
只是他還抱有一分幻想,也許呢......
但是看見樑瑜的眼神的剎那,他變得心灰意冷了,那雙眼睛裡的絕望,已經給了他答案,打破了他的幻想。
只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遍...
“沒有...”樑瑜的聲音極小極輕,但是在這間呼吸都不夠濃烈的屋子裡,卻聽得格外清楚,甚至裡面的哭聲,彷彿已經響徹了耳畔。
“這次...又是因爲什麼?”
“大火...當年的大火...”
“那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徐逸有些激動地反問。
他就不明白了,爲何總是有人層出不窮的出現,用同一件事折磨着林柏,起先是他自己,然後是樑瑜的出現,然後又是誰?
爲什麼這件事就是過不去了呢?那些人彷彿只活在過去的時間裡一般,揪着便死也不鬆手了...
“當年的事,究竟是什麼情況?”樑瑜盯着徐逸問道。
她覺得事情一定不是林柏之前說的那樣,其中一定有什麼隱藏的秘密,使得沈清安他們那般痛恨林柏,甚至不惜用這樣的方式害他。
“當年...”徐逸長嘆了一口氣,他感覺這些事都好久遠,卻又好近,數次的提起和放下,讓他也有些不堪疲憊了。
林柏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年的痛苦,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你真的想知道嗎?”徐逸看着樑瑜認真的問。
樑瑜點頭。
“也好,都這步田地了,再糟糕也不過如此了...”徐逸望着病牀上的人感嘆道。
也許早一點說出來,事情可能會不一樣吧...但是,誰知道呢?
“林柏他其實不是什麼被誘拐進盲的孩子,他生來就是盲的人,因爲他的父親,就是盲的主首---寧攸喬。”
樑瑜吃驚的看了一眼林柏的臉,腦中響起了南之硯的話,原來他指代的,是這個...
“當年的火災,的確不是林柏的主觀意願,但卻是他爲了救自己而做的選擇...”徐逸緩緩道。
“救自己?”樑瑜有些不解。
“那是他跟寧攸喬達成的條件,只要幫他做一件壞事,他就可以逃走,徹底的脫離那個組織...”
“那件事,就是我家的大火...”
“對,其實他掙扎了很久,但是最終生的慾望驅使他犯下了錯,他答應了那件事,爲了不造成更多的錯誤,他用這一次的罪過來換取了之後...”徐逸說着,悄然嘆了口氣。
表面看起來,林柏是在選擇,但其實,他根本就沒得選,那把火,即使不是他,也會燒起來,而他爲了不助紂爲虐,只能被迫違背本心一次。
偏偏就是這一次違心之舉,讓他滿懷愧疚和痛苦的活了十幾年,他拼命地抓壞人,試圖想要贖罪,他想要力所能及的救人,就像當初義無反顧的回到火場救出那個女孩兒一樣的決心。
他生來的身份沒得選,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他想要變成一個善良的人,代價卻是先要做一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