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瑜開着車,樑舒行坐在她旁邊的副駕駛上,盡力的捂住嘴,不讓涌上來的血吐出來。
可是他的肺卻如刀絞似的疼起來,氣息越來越紊亂,心跳急速加快,樑舒行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阿..瑜...”樑舒行虛弱的喚她的名字。
他想將自己心裡的話講出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可能時日無多了,他怕自己昏過去就再也不能醒來了。
“小叔你怎麼了?”樑瑜側目看過來,樑舒行捂嘴的手指縫中間滲透出腥紅的血來。
“小叔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了!”樑瑜着急的喊,腳上踩油門的力度加大了最重。
樑瑜的心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身邊的那個人會就這樣離開自己...
腦子裡彷彿回到了那天的大火,火焰開始吞噬着重要的人,而她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一切的發生。
“阿瑜...你..慢點...”樑舒行模糊的說,他擔心樑瑜因爲心慌開車如此快出什麼意外。
“小叔你別說話了,我們很快就到了!”樑瑜語無倫次的說着話,心裡的害怕愈加的多了。
“我...沒事...你慢些...”樑舒行吊着一口氣說,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可是他卻在固執的強撐着。
他不能就這樣睡着,要是再也醒不過來,那他便再沒有機會了...
肺上疼痛開始擴散開來,樑舒行渾身都開始了刺痛感,就像許多根針扎一樣的難受,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他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了了...
“阿瑜...我有話...想跟你說...”樑舒行無力地靠着車座,眼睛不住的眨着,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聽!你不能說,我要留着以後聽!”樑瑜帶着哭腔的喊着,她不能給他交代後事的機會,這樣他還能有希望活下來。
儘管到了這樣的時機,樑舒行還是硬擠出了一絲笑容,“好...那就以後說...”
樑舒行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樑瑜都快聽不見了,她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已經開始微微的閉上了。
“小叔!你不能睡!你看着我,我還有事沒告訴你呢!”樑瑜連着喊出了一連串的話,試圖讓樑舒行保持着清醒。
樑舒行捂着胸口,臉上的冷汗不住的往外冒,脣色早已蒼白,見不到半分血色。
“好...我...不睡...”
樑舒行的聲音很溫柔,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無限的寵溺着這個小侄女,給她最多的溫暖。
樑瑜的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骨節因爲用力已經泛白了,手上的青筋都已經冒了出來。
好不容易看到了醫院,樑瑜顧不得其他,徑直衝了進去,一邊下車一邊喊:“醫生!醫生!”
急救室的醫生聽到聲音跑出來,幫着樑瑜將聯合豎行一起扶進去,護士推着手術牀過來,樑舒行無力地倒在上面。
樑瑜跟着車往手術室跑,手緊緊地握住樑舒行的手。
“小叔,別睡!求你...千萬別睡!”
樑瑜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帶着懇求的哽咽聲,樑舒行嘴角掛着溫和的笑意,衝樑瑜眨了眨眼,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隨着手術室的燈亮起,樑瑜被擋在了紅色的手術燈下,她無措的站在那裡,手上還殘留着剛纔沾上的血...
牆上的時鐘就像恐怖的信號一樣,隨時準備着將噩耗傳到樑瑜耳朵裡。
每一分每一秒對樑瑜來說都是煎熬的,她只能呆呆的等在門口,什麼消息也沒有,唯有漫長的等待...
一個多小時後,手術室的燈還在亮着,樑瑜雙手捂着臉,心裡默默的祈禱着。
她原本是最不信命的,如今卻想着無論是神佛也好、其他也罷,只要讓小叔活下來,她做什麼都願意。
正當樑瑜苦苦祈求着的時候,林柏出現在了走廊的那頭,看着她脆弱的身影,他猶豫着走了過來。
“你...沒事吧?”林柏走到她旁邊問。
樑瑜驚訝的擡頭,稍稍愣了兩秒,“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看着樑瑜失魂落魄的眼神和衣服上凌亂的血跡,林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快下班的時候聽到有人報警說醫院附近有車子亂行,嚇壞了好多路人,想着順路過來看看情況,結果在樓下看到了你的車...”
原本以爲是哪個喝醉酒的人鬧出來的事,不曾想竟是樑瑜的車,第一眼地上那個瘦弱的身影映入眼簾的時候,林柏差一點兒就狂奔過來了,還好...他剋制住了。
林柏說着,瞄了一眼旁邊亮着的手術燈。
樑瑜吸了下鼻子,“我小叔...”
林柏頓時明白過來,當初看到樑舒行時,他的臉色就預示了病情,卻沒料到這麼快便惡化了。
林柏掙扎了一下,還是伸手將樑瑜扶了起來,“地上涼,坐椅子上吧。”
樑瑜任由他拉着坐到了椅子上,她覺得渾身沒有氣力,心力交瘁的同時還要保持着絕對的警醒,生怕錯過手術室的任何一個動靜。
林柏沒再問什麼,默默將外套脫下來,蓋在了樑瑜的身上。
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在這涼秋的風中顯得格外脆弱,之前在他們面前那麼厲害和警覺的人,現在竟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模樣。
樑瑜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睛始終望着手術室的方向,雙手攥在一起不斷地揉搓着。
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問,只想安靜的等着,等着自己祈盼的好消息。
她心裡充滿了無力感和焦灼感,此刻的心情更是比當初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更加恐懼。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樑瑜在心裡默唸着,試圖讓眼下的這一切能夠好起來。
“會沒事的...”
林柏的聲音猶如一道星光,穿過清冷的風和夜色,抵達了那顆品貧瘠的心上。
樑瑜慢慢側頭看過來,眼圈已然紅了,她囁嚅着脣,眼睛連着眨了好幾次,倔強的不想讓眼淚流下來。
最終她抿了下脣,哽咽的說:“...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