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那樣告訴他一切,將這些年他爲寧家帶來的災難全部扇到他臉上,他會不會有哪怕一點點的內疚呢?
可惜最後,她終究沒有說出這句話,而是狼狽地逃得遠遠地。
走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思可被身邊的人碰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滑了出去,剛好路邊有輛自行車打滑,險些就要碰上她了,關鍵的一刻她感到手臂一緊,有人把她拉了回去。
“思可。”聽到那個聲音,思可幾乎呆了,那是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怎麼了?”遙生有些擔心地看着她滿是淚痕的臉,猶豫着問道。
“讓開。”思可一把推開他,混亂地大喊着,“不關你的事!放開我!放開我!”
“你冷靜一點!”還沒反應過來,遙生忽然貼近,緊緊地擁抱了她。他的雙臂堅定有力,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思可像被電流穿過一樣,腦子一片混亂。
她開始感到暈眩,雙腳打戰,彷彿站到了極高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她終於安靜下來。
遙生叫了輛出租車,送她回去。
車上,遙生沉默地坐在她的身旁,拆開一包紙巾無聲地遞給她。
過了好一會兒,思可聽到了遙生的聲音:“總算冷靜一點了嗎?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思可繃着臉拒絕了他的關心。
她不希望自己總是顯得很可憐似的,以此去博取別人的同情。她的世界總是一次次地被攪得天翻地覆——她曾經覺得媽媽是不可原諒的,她曾經以爲寧南是她在這個世上最依賴的人……然而,她一次又一次地錯了,不斷傷害着身邊的人。
車子在高架橋上堵了很久,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再說話,直到下車,她拿出錢包要付車錢的時候,遙生才終於開口說:“讓我來。”
那是淡淡的聲音,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思可怔了一下,固執地說了一句:“我們AA吧!”
遙生擡起眸子看了看她,卻也不再堅持。
兩個人很彆扭地各付了一半車錢,遙生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一包潤喉糖給她:“這個給你,你感冒了吧?聲音都啞了。”
“我不要。”她推開他的手,刻意保持着生疏的態度。
遙生的手僵在半空中,過了許久才收回去。他的表情倒是沒有變,還是和平常一樣淡淡的,思可頓時心煩意亂,剋制不住自己的緊張,轉身快步走開。
見她要走,遙生並沒有阻攔,卻只說了一句話卻又令她停下腳步。
“你今天遇見寧南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她渾身僵硬地停下腳步,愕然望向他的臉。
“樂隊今天本來要練習新歌的,靜靜卻沒來,我打電話問她,她說要和哥哥一起去醫院,於是我就過來看看她,卻剛好見到你從裡面跑出來。”他站在原地,不緊不慢地回答。
聽到寧南的名字令她心口刺痛,也忘了要走,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遙生慢慢來到她的面前繼續說道,“那天晚上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你和寧南,還有靜靜,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只是想讓你知道。”
這話令思可覺得頭疼欲裂,她睜着通紅的眼睛盯着遙生:“那你很得意是吧?你們都把我當成傻瓜一樣戲弄!很好玩嗎?”
想到自己那時偷偷地注意着他,偷偷跑去看他!本以爲那些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秘密,原來全被他看在眼裡,他一切都知道,卻默不作聲看戲。
“不是那樣,我只是……”
“你住口!”她大聲喊起來,恨恨地瞪着他,“你以爲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你錯了,你和我一樣,靜靜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回事,她只是在利用你!他們兄妹倆就是一對吸血鬼,把人利用完就丟掉!等靜靜吸乾了你所有的血,她就會把你甩掉了,那時她會覺得你還不如一塊抹布,我現在的樣子就是你以後的下場!”
遙生有些驚愕地看着她,像是沒料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很難得地皺起眉頭,像是要解釋什麼,卻又忍耐下來。
“思可!你冷靜一點……”他淡淡地說,試圖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她用力揮開,狠狠在他手上打了一下,“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了!”
說完,她一口氣往樓上跑,回到家用力把包包丟在沙上,將整個人砸進牀裡。
手機鈴聲接二連三地響,她卻沒有力氣去看,下午的課也懶得管了,什麼都不願意再想。
直到天快黑了,她才抹了抹眼睛,撿起手機看看,很多個未接來電,還有一大堆的未讀短信:
“怎麼不接電話啊?你睡死了?”
“接電話!”
“輸完液了嗎?接電話啊!”……
她一條條地翻看,都是許風發來的,直到最後一條:
“我沒想到會讓你受傷,對不起,思可。那天晚上的事並不是想戲弄你,你一直在哭,我只想安慰你……我只是想要了解你。”
她看得呆住了,這才翻回去看發信人——是遙生。
怎麼會是遙生呢?是了,他們曾經交換過手機號碼的,後面還有一條,也是他發來的:
“26號是許風的生日,如果你能爲他慶祝,他會很高興的。”
她不由一陣驚慌,連忙用手捂住手機屏幕,心驚肉跳地把短信遮住,再慢慢移動手指,一個字一個字地偷看。
這些字令她的胸口一陣酸楚,快要窒息一般。又把短信看了很多遍,猶豫了很久也沒有下決心刪掉,門鈴卻在這時大肆地響了起來。
她剛搬進來的時候門鈴是壞的,後來許風過來找她,她總是在睡覺,聽不見敲門聲,許風就火了,自己動手給她修門鈴,還專門弄了特別大聲的,哪怕她睡得再沉也能被強行叫醒。
門鈴又響了一會兒,思可正想去開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她嚇了一跳,卻看到許風正探頭往裡面打量。
“原來你在家啊?”他驚訝地說,又連忙心虛地把手裡的鑰匙往衣袋裡塞,“我、我在學校沒找到你,手機也打不通……”
“你爲什麼會有我家的鑰匙?”她簡直不敢相信。
“嗯……”他的目光遊移着,晃了晃手裡的飯盒,“我買了晚飯,先吃了飯再說吧。”
她不爲所動,更加大聲地質問:“我問你爲什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上次去配的……”許風見躲不過,只好小聲交代。
“上次是什麼時候?”
“你不要反應過度,我又不會做壞事,只是看你老丟東丟西的,幫你留一把備用。”他強行狡辯道。
“你怎麼能這樣?把鑰匙還給我!”
“你反應過度了吧!”許風嘴裡嘟囔着,很不情願地把鑰匙放到她手上。
“誰反應過度了?”拿回了鑰匙,她還是很生氣,“你竟然都沒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