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拎着保溫飯盒,想着早上的家養黑烏骨雞還剩半隻,剛好可以給劉馨熱了帶過去。就是不知道母親有沒有把飯煮好,煮好的好話可以帶現成的飯菜,自己也輕鬆點。
想到這兒,本來沉重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把車停在路邊,他輕快地往家裡走去。
一進門,母親就說道:“兒子,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我跟你爸在等你吃飯,快去洗手,出來就可以吃。”
賀秋放下手中的保溫飯盒,到洗漱間洗了洗手,回到飯桌,菜已擺好。母親給他跟父親一人盛了一大碗飯,催促道:“趕緊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賀秋剛吃了口白飯,碗裡就被母親給夾了快黑色的雞腿肉。等等,黑色的?“媽,你也去買了只烏骨雞?”他疑惑的看着母親。
“沒有,這不,我看電燉鍋裡不是還多嘛,熱熱就可以吃了,反正劉馨一個人又吃不完。”
“好了,別說話,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母親邊說邊給父親也夾了塊雞肉。
賀秋突然有些吃不下去,“砰”的一聲,用力把碗筷放到了桌上,梗着脖子說:“我不吃,你們吃吧!我給劉馨送飯去,她還在醫院餓着肚子。”便看也不看母親,向廚房走去。
母親見他不吃,也放下碗筷,心疼的說:“兒子,你不吃怎麼行?在醫院那麼苦,不吃點好的補補身子,怎麼熬得住。”
賀秋沉默地看了一眼母親,什麼都沒說,繼續走向廚房。他打開電燉鍋蓋子一看,鍋底還剩幾塊雞肋,上邊披着一層薄薄的肉。
他氣得雙手發抖,再去打開電飯鍋的蓋子,鍋裡沒有半粒米飯。眼前一黑,差點跌倒在地。
他扶着案板,強忍着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嗎?她爲什麼這麼狠心?好歹是她的兒媳婦兒在給他們老賀家生孩子。”
“她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這麼狠心地對待劉馨?”
此刻,這個習慣了沉默的男人,處在即將崩潰的境地。這頓飯,如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狠狠地壓在了他的心上。
拿過保溫盒,用熱水加洗滌劑快速清洗乾淨。心想:“還是到食店給她打點,明天回自己家去做,也省得自己心煩。”
“兒子,媽有事跟你說。”母親站在客廳,見他出來,開口叫住他。
他冷漠地看向母親,越看越覺得這張自己看了三十幾年的臉,那麼陌生。他看着母親的嘴不停的動着,眼睛變得有點模糊,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兒子,兒子……”母親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慢慢的,逐漸來到了耳邊。“兒子,兒子。”
“啊……”感覺身體被人用力搖晃着,賀秋才如夢初醒。低頭一看,原來是父親在推自己,“啊秋,你媽在跟你說事兒呢!”
這個父親,從來就只知道該吃吃,該喝喝,家裡的大小事從沒管過。一個大男人,一點兒主見都沒有,全是母親說了算。看着就心煩。
“什麼事?”有點不耐煩的看了母親一眼,坐在沙發上,看她還想說什麼!
“劉馨還有幾天出院?”
“沒什麼大問題的話,還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的月子你們準備怎麼辦?回來我這邊也行,但我可沒時間伺候她。鄉下你大舅家的閨女也準備生孩子,你舅母去得早,你大舅剛來電話,讓我回去幫忙伺候她月子。”母親一口氣說道。
“什麼?那不是還有她婆婆的嘛,你去了,劉馨怎麼辦?你孫子怎麼辦?”賀秋已經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狂吼了出來。
“她婆婆怎麼行?又不是媽?我這個當姑母的當然要去親自照顧,才放心。”母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賀秋直冒火。
“媽,你可別搞錯了,劉馨纔是你兒媳婦,我兒子纔是你親孫子。你跑去照顧別人的兒媳婦,照顧別人的孫子。那算怎麼一回事兒?”
“哎呀,你的兒子當然是我孫子啦,他又跑不掉。反正我去上個把月就回來,到時候再幫你帶孩子。”
“這個月你就自己克服,實在不行,請你岳母幫你忙也行,我看你岳母倒是挺心疼你媳婦的,比我這個當婆婆的要上心得多。”母親酸溜溜地說道,好似人家搶了她什麼好處。
“媽,你這樣,會讓我們寒心的,你現在不照顧劉馨月子,以後你動不了,你又怎麼能指望她來伺候你?”
“那不是還有你,還有我大孫子的嘛,反正少了她劉馨一個,我照樣過日子。哎,行了,別再說了,就這麼決定,我明天就走,你自己海怎麼樣就怎麼樣!”母親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爸,你也說說媽,你說她做的這是什麼事兒?”賀秋轉頭,同待在一旁不啃聲的父親講。
“哎,你媽那脾氣,她一旦決定了的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我說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自討沒趣。”說完,父親搖搖頭,拿着他那把紫砂壺,耷拉着肩膀走了。
這老頭,明明就是怕老婆開罵,受不了耳根子的罪,連幫兒子兒媳勸下老婆也不敢。就是他這懦弱的脾氣,才助長了他老婆的囂張氣焰。
對這個家,賀秋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留戀的,既然母親把她侄女看得比劉馨還重要,那他們夫妻倆搬回那邊去住,也是理所當然的。
還省去了他要找理由應付她,現在可好,她倒是會給他們臺階下。等劉馨出院了,他們一家三口就搬回那邊住,也方便些。
看着空無一人的客廳,賀秋心中也是空嘮嘮的,這畢竟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
可惜它現在對自己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家,還算是家嗎?
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好是快點去給劉馨弄點兒吃的,纔是正經事,連自己都有點餓了,更別說是劉馨。
當賀秋再回到醫院時,天已漸黑。此刻,他恨不得有縮地術,把路變得短一些,能讓他儘快去到劉馨身邊。
好不容易,到了病房外,只聽到裡邊傳來一陣說笑聲。訝異片刻,推門而入,原來是簡恆一家又過來了。
環視一圈,沒見着大舅子,估計已經回家去了。而劉馨正坐在凳子上喝着湯,見他進來,微額首,便不再理會他,自顧自的繼續喝起湯來。
賀秋心裡不免有些難受,我那麼辛苦的奔波,你倒是也說句話啊,這樣冷不溜湫的算什麼意思啊!
一旁抱着女兒的簡恆開了口:“你回來啦,今天青梅回家,硬是跟我撒嬌,讓她給燉了只青梅月子裡吃的老母雞,說要給劉馨送過來。”
“我們來的時候也不見你的蹤影,劉馨說你回家給她弄吃的去了。原本她是想等你到了再吃的,可等了一會兒經不住肚子餓,就先喝了點湯。”
“哼!還知道回來,瞧瞧都什麼時候了,要硬生生的等你回來再吃,劉馨都不得餓成什麼樣了?看看你,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兒。”
青梅最是看不慣這個賀秋,平時悶不啃聲,也不太討人喜歡,還是她們家簡恆好,又可愛又專情。
“青梅,你別說了,賀秋他挺累的,他一整天都在醫院和家之間跑來跑去,也不容易。”一直喝着湯的劉馨開了口。對着青梅說完,又看向賀秋。
“你帶了飯沒有,我都快要餓暈了,快給我盛一碗!”
“帶了帶了!”賀秋連忙把手中的保溫飯盒放下,接過劉馨遞過來的碗,給她盛了碗飯!
“你吃了沒有?”劉馨接過碗,問道。
“吃過了,你快吃吧!”剛纔在食店等候的時候,他先吃了碗麪條。反正也沒什麼胃口,也就將就着吃了點。
簡恆青梅兩口子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臨走,青梅還不大放心,叮囑劉馨:“親愛的,多吃點,想吃了,沒人做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給你送過來,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幹,簡小妹也被我婆婆他們霸佔着,我一天到晚都很難抱上她一次。”
青梅自從懷孕後,就被婆家像大熊貓般圈養起來,工作也乾脆辭了。反正家裡條件寬裕,就她哪點工資,還不夠她一個星期的零花錢。
她說這些話不僅是爲了寬劉馨的心,也在變相警告賀秋,對劉馨上心着點,別虧待了她。
賀秋又怎麼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呢,可是他能說什麼?人家說得有道理,自己家裡對劉馨是的確不夠好,連晚飯都是天黑了才送到,還不如她的朋友們動作快!
賀秋送走他們之後,回到病房,抱起剛睡醒的兒子,想着剛纔在家發生的事。
又想起青梅說的婆家對她是如何如何的好,心裡越發難受,越發覺得對不起劉馨。
劉馨吃得很慢,好像在細細品嚐着青梅婆婆的手藝,“怎麼人家的婆婆就那麼好,我的婆婆待我就像敵人似的呢?”劉馨心裡就像吃了黃連一樣,嘴裡也沒了滋味。
“哎……”她嘆了口氣,放下碗筷,看了眼正抱着孩子的賀秋。試探着問道:“賀秋,不如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