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推開門,鐵青着臉走了進去。
“來,把孩子給我,謝謝!”賀秋邊說,邊伸手去抱孩子。
敬軒挑眉瞟了一眼,繼續抱緊孩子,無視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把孩子給我!”賀秋也固執的沒有收回手,臉色卻由鐵青變成了青黑。
敬軒傲嬌的一擡下巴,抱着孩子坐到牀上。
賀秋只好放下手,站到他面前,氣急敗壞的說到:“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纔是孩子的爸爸,把我兒子還給我。”
“哦,你也知道你纔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發高燒的時候你在哪裡?他們母子倆因打不到車,坐在公路邊上,孤獨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裡?”
敬軒的指控狠狠地擊打在賀秋的心上,讓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坐到了剛好在他身後的塑料高腳凳上。
旁邊幾個寶媽全都豎着耳朵,假意同自己的孩子講話,其實全都在聽他倆講話呢!
“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跟你爭論,你還是先把孩子給我吧,讓我看看他好點兒沒有!”
賀秋的態度軟了下來,聲音也降到了最低,臉上的神情也十分誠懇。
不過敬軒還是無動於衷,似乎打定主意,不把孩子給他。
正在兩人僵持之際,劉馨回來了。她見到賀秋也在,拉下臉說:“你來做什麼,這裡不需要你。”
“不需要我?意思你就需要他?”賀秋顫抖着嘴脣,右手食指指在敬軒身上。
劉馨從敬軒懷裡抱回孩子,對他說:“你也走,今天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改天請你吃飯。”
“那行,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們!”說着又對着孩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寶貝再見,乾爹明天再來看你。”
“哦,對了,剛纔護士已經來給子俊量過體溫,說他的燒已經退了,你別再擔心了。
晚上給他多喂幾次水,還有,他肚子好像餓了,給他弄點兒吃的吧!”
臨走,敬軒又對她交代了幾句,好像他纔是孩子的父親。反觀賀秋,卻想個外人一般被晾在邊上。
聽他說孩子已退燒,賀秋跟劉馨面上一喜,很有默契的對視一眼,畢竟對孩子的關心,他們都是一樣的。
敬軒看着他們默契的樣子,冷嗤一聲,故意從他們中間越過,把賀秋擠得不得不站起來,讓到一旁。
然後在他倆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你怎麼不走?”
賀秋才伸手準備抱孩子,就被劉馨的一句話逼了回去。他搓着手說:“晚上我留在這兒陪你們!”
“不需要!”劉馨一字一句的說到。
“那什麼,剛纔是媽不對,她不該不分青紅皁白的動手打你,我代她向你道個歉。”
“不用,我可擔不起。你走,我暫時不想見到你。我還要給孩子餵奶,沒時間,也沒興趣跟你在這兒耗。”
“我……”
“拜託,別再說了,我要給子俊餵奶,你出去吧!”
在劉馨一連串的驅逐下,賀秋只好離開,來到走廊的靠椅上坐下。旋即便決定,今晚就在這兒將就將就。反正現在天氣也不冷,晚上還是可以勉強熬過去。
他合衣坐在椅子上,開始思考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想着母親打了劉馨的那巴掌,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劉馨對自己的憤恨,敬軒對劉馨的維護;特別是自己連兒子都還沒抱到,都無一不讓自己心煩。
“哎……”他嘆的這一口長氣,在這空蕩蕩的走廊裡顯得格外瘮人。
“誰呀,大晚上的,嘆什麼氣,誠心想嚇人呢吧!”隔壁病房裡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咒罵聲,其間還夾雜着孩子的哭鬧聲。
賀秋苦笑着想:“是自己的嘆息把那孩子給吵醒了吧!這場合,連嘆口氣也是不自由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會兒新聞,眼睛開始受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準備把手機放回褲包兒裡,再閤眼休息一會兒。
一條來自龔翠如的短信卻趁機鑽了進來,他隨手一按,看了內容,卻不想回她,仍然把手機放進了褲包兒裡。
隨後,手機在褲包兒裡瘋狂的震動了幾次。他知道肯定是她不死心,想要自己搭理她。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費了自己太多的心神,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精力聽她嘮叨,撒嬌。
而且,龔翠如比劉馨粘人得多,總是時不時的聯繫他。有事沒事老給他打電話。光是聽她講她那些雜七雜八的糟心事兒,就夠讓人煩心的了。
他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姐夫,姐夫……”賀秋被小舅子劉毅喚醒,他看着劉毅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臉,下意識的抹了下嘴角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姐打電話讓我過來陪她,本來爸媽也想過來,可天色晚了,過來不大方便就叫我先過來幫襯着,她們明天再來。”
劉毅也坐到賀秋身側,有些奇怪的問到:“明明你也在,我姐幹嘛非得讓我過來作伴?”
“可能多個人照應,要好點兒!”賀秋胡亂掐了個理由,應付了過去。
劉毅見姐夫不願意多說,再看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他便識趣兒的不再追問。
只是笑笑說到:“我去看看子俊跟我姐,看他們需不需要幫忙。”
“嗯,去吧!”賀秋輕點頭。
劉毅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進去,就看見姐姐跟小外甥正好好兒的睡在病牀上。
他走過去摸了摸小外甥的額頭,發現體溫並不算燙,這才鬆了口氣兒。
方纔接到姐姐電話,說寶寶發燒住院,一家人都急得不行。現在體溫正常,也終於放心了。
他掏出手機,給哥哥發了條短信:“哥,小俊和我姐已睡,小俊體溫正常,估計已退燒。你跟爸媽說一聲兒,叫他們別擔心。”
很快哥哥便回了他:“那就好,幫你姐照顧好子俊,明天我們再過來。”
把手機調成靜音狀態,坐到牀邊的高腳塑料凳上,低頭玩起天天愛消除來。
天剛矇矇亮,劉馨就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惡夢中醒過來。伸手探探孩子的額頭,“嗯,正常!”不死心,又輕巧的伸進被窩下他的衣服裡,終於確定,真的退燒了。
他昨天那滾燙的的小身體,現在摸起來與平日沒什麼區別。
“呼……”她把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鬆了口氣。
她隨手拉了下被子,卻發現被角好像被什麼重物給壓住,怎麼也拉不動。
她稍稍支撐起頭來,便看到了弟弟劉毅那張長了幾顆痘子的臉。
他眼睛緊閉,嘴角還掛了絲晶瑩剔透的口水,這樣子一點都不像個已經在公家上了班的大好青年。反倒像個十幾歲的小男孩,特別是那幾顆痘痘也太應景了。
“劉毅!”她加大了拉被角的力度,使勁拉扯着弟弟。
劉毅的身子被劉馨這樣一拉扯,差點掉下牀去。見他猛然擡頭,劉馨趕緊閉眼睡下,嘴角卻揚得老高,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假睡。
“姐,你別裝了,我都看見你笑了!”劉毅一探頭看到姐姐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姐姐在惡作劇。
劉馨捂着嘴,低笑起來。
“小毅,你剛纔那睡姿,也太有喜感了,讓我想到了小時候的你!”
“那也不必每次都捉弄我嘛,從小到大都這樣,你不膩?”
“姐怎麼會膩呢,我家小毅這麼可愛,嗯!”
劉馨用力的揉了揉弟弟那沒有多少肉的臉頰,親暱地說到。
“來,你看着小俊俊,姐去上個廁所!”劉馨快速且輕柔的地翻身下地,幫孩子把被子蓋好。
“哎,媽呀,辛虧昨天水喝得不多,而且又餵奶,才憋了這麼久!”劉馨邊嘀咕着邊打開了房門,才走了兩步就與提着東西的賀秋相遇在走廊裡。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暫時不想見到你嗎?”劉馨心煩的對他翻了個白眼。
賀秋把手中的東西往她眼前一送,乾巴巴的說到:“我回家幫你把你的洗漱用具拿了過來,還給孩子拿了換洗的衣服和紙尿褲!”
“那倒是麻煩你這個大忙人了,謝謝啊,你幫我拿去病房交給小毅吧!”
“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的?”賀秋皺着眉頭,很不喜歡劉馨現在說話的這種口氣。
“難道不是嗎?整天不見人影的難道是我?”劉馨直視着他的眼睛反問。
見他不出聲,輕哼一聲,繞過他,直奔廁所而去。
劉馨上完廁所,順便在洗手池上就着水龍頭,用清水漱口和洗臉,再用醫院提供的棉柔紙巾擦乾淨。
“呼……”站在醫院的院子裡,她吐出了胸口壓抑了一整天的濁氣。
“怎麼樣,這醫院環境還算可以吧,空氣挺清新的,是不是?”
一個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聲在身旁響起,她連忙扭頭一看,一個身穿白大褂,高挺的鼻樑上還架着副無框眼睛的醫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邊。
這,不正是兒子的主治醫師嗎?
“是啊,一點都沒有醫院那種刺鼻的藥水味兒!”劉馨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
“這就是我們醫院在努力打造的形象。”醫生輕扶了下眼鏡,語氣裡帶着點兒輕微的驕傲。
“難怪環境這麼好,還挺適合孩子養病的!”劉馨感慨的說到。
“醫生,今天我就兒子還需要輸液嗎?”劉馨一想到孩子頭上埋着的滯留針頭,心裡就刺痛。
醫生含笑看着她:“怎麼,你又想出院啦?”
“不是啦,我只是覺得這麼小的孩子老是輸液,怪可憐的。”看着醫生的表情,劉馨想起昨天自己問醫生能不能只吃藥的事,感覺有些難爲情。
“可憐也要輸,不然孩子老不好,不是更可憐?”說到孩子,醫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你要相信我們的專業能力,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療孩子,又怎麼會害了孩子。”
“哦,我知道!”劉馨輕吐舌頭,有些心虛的回到。
“知道就好,走,我幫你看看孩子的喉嚨好點沒有,別那麼緊張,只要你們配合治療,孩子很快就能康復了。”
醫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氣的表情,率先朝住院部走去。
“好!”劉馨快速應了聲,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