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鐵口神算

我們幾人也來不及細想,急忙跟了上去。這藏地地域寬廣,李光榮一夥一旦失去了蹤影,再想找他們出來,只怕真不是簡單的事兒。

老六忽然嘀咕道:“老七,我們這些人夠不夠啊?李光榮那傢伙可多了幾個幫手!”我心裡也是一驚,一個李光榮就夠看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憂鬱男,聽蒙戰手下的描述,手底下還挺硬,還有個乾癟老頭還沒出手,不知深淺,那個女的能和李光榮等人走在一起,估計也不是弱手,萬一和小辣椒或者蘇色桃一個檔次的,那更棘手。

反觀我們這邊,幾個主力猛人都跟蒙先生去見那紙人張了,剩下我和老六還基本上等於廢物,只有小辣椒、豹子和蒙戰,還有蒼狼,萬一真碰了面,只怕我們討不了好去。

蒙戰二話不說,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提個箱子就出來了,往地上一摔,打開箱子,裡面幾支微衝,十來盒子彈,還有幾顆手雷,隨手一人發了一支微衝、一盒子彈、兩顆手雷,又隨手將剩下的塞進座位底下,沉聲道:“我就不信了,他們能快過子彈?”

這下幾人頓時放了心,槍桿子就是硬道理,有這些傢伙還怕什麼李光榮,他再猛也是個血肉之軀,又不是未來戰士,怕他毛硬能刺人不成。

當下幾人拿了傢伙上了蒙戰的車,車子一發動,咆哮一聲,噴着黑煙就躥出去了。蒙戰這傢伙的車技很不錯,離合器、換擋、油門這一系列動作玩得很利索,可惜這車不怎麼的。

不一會兒,到了蒙戰那幾個手下出事的地方。蒙戰下了車,仔細看了看地上的打鬥痕跡,然後將手指讓進嘴裡,猛地吹聲響哨,從旁邊的大樹上、雜草裡、石凹中紛紛閃出幾個人來,迅速站成一排,對着蒙戰敬了個禮,一齊大聲喊道:“老大!”

蒙戰面沉似水,喝道:“人呢?往哪兒去了?”

其中一個傢伙用手向西方一指道:“那夥人打傷了我們的兄弟,然後往裡龍的方向去了,我們的人都已經跟了上去,我們幾個留在這裡等老大。老大,你放心,絕對丟不了。”

蒙戰的臉色這才緩了點,點了點頭道:“這還像是人做的事,你們也別閒着,趕緊回去和黑子會合,然後一齊跟上來。這夥人不給我們面子,那我們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說完,又一揮手,那夥人迅速地消失在各個可隱藏的地點,行動快速之極。我心裡忍不住又多想起來,這夥人剛纔的動作,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訓練出來的,而且聽剛纔那人的話,好像爲數還不少,蒙戰在這裡訓練這麼多人手做什麼?難道僅僅是爲了對付幾個不法分子?

等蒙戰上了車,我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笑道:“蒙大哥很有一套啊!這些手下訓練得和軍隊一樣。不過我就奇怪了,爲什麼他們看見自己人被人打傷了也不出手幫一把呢?”

蒙戰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當過三年兵,就是按軍隊那一套訓練的。不過,我的人分成了三隊,一隊專門負責打架鬥毆的事兒,一隊專門負責跟蹤盯梢的活,另一隊專門在外面跑腿,搗鼓點外快。”

“這三組各有所司,剛纔那幾個人就是專門負責盯梢的,別說打傷了夥計,就算那幾個夥計都死了,沒有我的命令,也不會露出痕跡,這樣纔不至於斷了線。”

老六接口調侃道:“呦!有沒有起個什麼龍組虎組鷹組之類的名稱啊?咋搞得跟科幻片一樣呢?”

蒙戰哈哈笑了兩聲,卻沒有回答,只顧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同瘋虎一般在路上直竄,留下一路的發動機咆哮聲。

一路風景依舊異常美麗,宛如人間仙境,但我們哪裡有心情欣賞風景,個個都恨不得馬上追到李光榮幾人,開槍在他身上打幾個透明窟窿出來。

一行人中尤其以豹子復仇之心最重,自從聽說李光榮幾人走脫之後,就一直悶聲不語,低着頭,緊握着微衝,獨目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等快到裡龍的時候,蒙戰將車停住,再次打了個響哨,從旁邊又閃出兩個人來,向蒙戰彙報李光榮一夥已經進了裡龍,開的是一輛小型客車,乳白色,成色很新,車上大約有十來個人。

蒙戰等兩人一說完,手一揮,話都沒有說一句,車子就躥了出去,筆直地闖入了裡龍,一直到了人口相對密集之處,也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雖然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但蒙戰這速度還是有點危險,我幾次想開口勸阻,一看豹子那都能殺人的眼神,還是強忍了下來,但還是擔心不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即將衝出主幹道之前,有一處十字路口,旁邊那條線上猛地衝出一輛摩托車來,蒙戰反應也夠快,鬆油門急剎車,猛打方向,車子帶着刺耳的剎車聲,旋轉着滑向一邊,驚得路兩邊的行人四處逃竄,尖叫四起。

在高速巨大的慣性下,我猛地撞到前面的椅背上,腦袋一疼,小辣椒又撞到了我的肩膀上,老六也撞上了前面椅背,幸虧前面的豹子和蒙戰繫了保險帶,不然準飛出去不可。

我們幾人雖然人仰馬翻,但我神智還算清醒,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祈禱不要翻車,這麼快的速度,萬一整個翻車啥的,估計不死也得躺上個十天半個月了。

好在蒙戰開車經驗十分豐富,關鍵時刻還能穩得住,軍用吉普旋轉了兩圈後,終於撞上了路牙子停了下來,雖然車尾碰翻了旁邊的一個算命攤子,但畢竟沒有鬧出什麼傷亡,已經算是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了。

等車子停穩,大家驚魂稍定,我急忙招呼大家將槍藏在座位下面,萬一等會兒來個交警啥的,一看見一車人個個手裡提把微衝,那這婁子就捅大了,一個搞不好都能將我們歸納到恐怖分子一類去。

誰知蒙戰一擺手道:“不礙事,在這裡不比中原地區,這裡是咱的地盤,哪個不知道我蒙戰手裡有槍,放心吧!儘管放開膀子晃,沒人查咱們。”

我見蒙戰如此託大,想他定是在官場上也有人罩着,就不再理會,打開車門躥了下來,一眼就看見旁邊那算命攤子,算是徹底毀了,一張簡易木桌被碰得歪倒在一旁,一面幡旗也歪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寶散落一地,十數張裁好的白紙隨風亂飄,攤主正在彎腰收拾。

我急忙上前幫忙收拾,那攤主雖然攤子被碰散了,但模樣倒並不顯得慌張,慢條斯理地將桌子擺正,插好幡旗,又一一擺上文房四寶,就好像桌子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一樣。

那攤主收拾好桌子,也不提賠償的事,倒是看了看我,開口說道:“這位先生,見你眉心隱赤,雙眉帶殺,顯然心中火氣不小,但卻又天生龍虎眉,左眉揚,右眉臥,這是龍虎相爭之相,只怕一生兇險無數啊!要不要寫個字,我給你測測運程啊?”

我心裡一樂,這傢伙倒也有趣,飯碗被人碰翻了也不生氣,還想着拉生意,又見那幡旗中間寫着“鐵口神算”四個碗大金字,旁邊還有兩行小字,左邊是“一字測運程”,右邊是“鐵口判終生”,口氣吹得甚大,不自覺地多瞄了此人幾眼。

只見此人約有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倒是清秀,只是略顯單薄了些,身上一套藍色長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了,腳上穿着黑色布鞋,打扮倒有幾分算命先生的樣子,只是這年紀卻顯得有點和算命先生這個行當搭不上邊,倒像個落魄書生更多一些。

此時蒙戰也下了車,走了過來,從懷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直接說道:“別胡咧咧了,爺不信你,有幾個真有本事的會跑到這地方來擺攤的?這錢給你,足夠賠你幾個算命攤子了。”

說實話我也不信,一是這攤主太過年輕,完全打翻了我以前對算命先生的印象,二是蒙戰說的確實有道理,現在玩命理的,稍微有點手段的,哪個不在各大城市坐館了,打交道的可都是些達官貴人、明星大腕之流,怎麼會淪落到街頭擺攤呢!要知道一般街頭擺攤的,大多是招搖撞騙之徒,故意裝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說着模棱兩可的話,騙騙一些愚昧村夫罷了。

誰知道那青年攤主聽蒙戰這麼一說,也不着惱,卻將蒙戰的手一推道:“先生竟然不相信我,那也沒有辦法,這錢就免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誰能沒有個出差行錯呢!見你雙目點金,面露焦急,車子又開這麼快,想必是追人吧!還是快快動身吧!晚了只怕就追不上了。”

我本來正要走,聽這青年攤主這麼一說,又停了下來,這年輕人雖然看上去和算命先生搭不上什麼茬,但剛纔說了我兩句,又說了蒙戰兩句,卻全都在點子上。我住在茅山腳下的一個小城市,由於朋友多,朋友搭朋友,也認識幾個沒事喜歡研究周易的茅山道士,他們也曾說過我天生龍虎眉將軍耳,一生只怕兇險無數,蒙戰就不用說了,我們正是在追趕李光榮一夥兒。

就在我一猶豫之間,過來兩個小交警,指着我們的軍用吉普,打着官腔道:“誰的車?這誰的車?車主呢?”一邊說着話,一邊掏出個小本本在記車牌,蒙戰將錢往算命攤上一丟,黑着臉就過去了。

我見閒着也是閒着,蒙戰能耐大,總不能甩都不甩那兩個交警吧!乾脆一轉身,面對那算命的小青年道:“你這個怎麼個算法?”

那小青年對我微微一笑,對着毛筆一指,悠悠然地說道:“一個字十塊。”我一指蒙戰丟在算命攤上的那幾百塊錢,說道:“我測一個字,要對了這錢全歸你,要不對一分不給。”

那小青年隨手抽了張白紙,一指毛筆,也不說話,我只道他是心虛了,拿起毛筆,想想自己這三番兩次的兇險,全是因爲自己一時興起讓花猛去偷張易龍才惹起的禍,雖然他們是早有預謀,但也怪自己沉不住氣纔會落入陷阱,就隨手寫了個“忍”字。

這時,蒙戰已經和那兩個交警開始交涉了。看樣子,那兩交警可能是新來的,不認識蒙戰,還不怎麼買賬。蒙戰正氣呼呼地打着手機,估計是找他們領導去了。小辣椒等人見我寫起字來,也都圍了過來。

那青年一見我寫了個忍字,不禁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說句先生不愛聽的話,忍字上刃下心,刃爲刀兵,刀兵加於心上,極爲不妙,只怕先生輕則刀兵加身,重則利刃穿心,忍是百禍首啊!”

我心裡一動,說道:“照字強解,只怕不準吧,我再寫一個給你解解看。”說完話,自己提起筆來,在我那個“忍”字旁邊寫了個“忠”字,將筆一丟道:“這個字又怎麼解?”

那青年只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這就更不妙了,忠字上中下心,中呈口刀之狀,中間一豎更是鋒銳若劍,直插心上,多嘴惹禍,刀兵相見,大凶,大凶!”

我心中又是一動,確實如此人所言,我是多嘴惹事。當時馬四哥出面,張易龍不得不給馬四哥幾分面子,盜竊之事已經擺平了,我要不是多了幾句嘴,指出天水之源是在星宿海,張易龍也找不到藉口拉我下水。

老六“哈哈”笑道:“我來我來,我來寫個字,看你如何解!”說着話提起筆來,在“忠”字旁邊又寫了個“心”字,將筆一放,笑道:“這次上面什麼都沒有,看你還怎麼扯!”

我也想看看這青年還能怎麼解釋,就由得老六胡鬧,沒有出聲制止,誰知道那青年看了一眼,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絲笑意,對老六道:“先生,我要直說,你不會生氣吧?”

老六將嘴一咧道:“我這人就是脾氣好,你說對了我絕對不生氣,不過要說錯了,嘿嘿,這錢你可就一分別想拿了。”

那青年又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直言了,單一個心字,左右上下都沒有依靠,說明你是有心無力,想幫什麼卻只有幹看的份兒,屬於可有可無的類型,不知道我說的對也不對?”

我一聽“撲哧”就樂,這話說得,可叫老六如何承認,一承認了不就等於也承認了自己是個廢物嘛!要是說錯了,老六肯定會理直氣壯地否決了,可偏偏這人說的又都對,這樣一來等於給老六出了個難題,老六這次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我正準備看老六的笑話,誰知道老六又是“哈哈”一笑道:“說的對!你還真有兩把刷子,我確實是可有可無那一類的人,這錢歸你了。”我不禁對老六刮目相看起來,真沒想到老六這丫的竟然真承認了,也不知道是他臉皮太厚還是真的心胸開闊。

我們正想聽那年輕人往下會怎麼說,蒙戰已經將那兩個小交警擺平了,走過來道:“走吧!和這號算命打卦的騙子有什麼好說的。”

誰知道這句話卻激惱了那年輕人,那年輕人頭一擡,目光一掃蒙戰,面帶慍色道:“這位先生,就衝你這句話,我免費給你算一卦,如若不準,我自毀招牌,從此不在西藏出現,不知道你是喜歡測字還是喜歡抽籤?”說着話,將毛筆和籤桶都遞了過來。

蒙戰手一揮將籤桶掃落在地,十數支竹籤,散落一地,嗡聲道:“爺既不寫字也不抽籤,也沒有生辰八字什麼的,有本事你就這樣算吧!”

那年輕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從桌後走了出來,走到蒙戰面前。我一見要壞事,這要打起來的話,這年輕人哪裡會是蒙戰的對手,從身形到體重都不是一個級別的,不知道怎麼的,我對這年輕人還蠻有好感的,再說了,這事蒙戰確實做得過了,人家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嘛!

正想出手阻止,那年輕人卻忽然彎下腰去,從蒙戰腳邊揀起一支竹籤來,又徑自走了回去,邊走邊說道:“一桶竹籤被先生拂散落地,唯獨這支翻落在先生腳邊,冥冥之中,天數早已註定,可見由不得先生自己啊!”

蒙戰根本不甩他那一套,一臉鄙夷地道:“我們走吧!跟這跑江湖的耍什麼嘴皮子,這一耽誤,只怕那些傢伙又走遠了。”

那年輕人也一揮手道:“走吧走吧!黃泉路近,奈何橋至,忘川河邊,彼岸花開,孟老婆子又有生意可做了,可憐關羽走麥城,鞠義不該遇趙雲啊!”

我心裡猛一愣,《三國》這書我從小就愛看,雖然我爸總不讓我看,說那是閒書,還說那書上盡是些花花腸子壞點子,每次發現總給我把書沒收了,可我總是有本事再給翻出來,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我還看了好幾遍。

關羽關雲長的事,咱就不說了,那些洋鬼子都知道他老人家是忠義當頭的武聖人,連香港臺灣的所有黑幫成員,都供着關老爺。

趙雲趙子龍大家也都知道,蜀漢五虎大將之一,一身大小征戰數十回,連一絲擦傷都沒有,常勝將軍這名,除了他也沒人敢叫。

但年輕人這話說得,很明顯是將蒙戰比成了敗走麥城的關羽,雖然一世神勇,但也免不了兵敗身死。趙雲雖然善終了,但卻不是用來比喻蒙戰的,反而把蒙戰說成了鞠義,這鞠義是東漢年間著名的大將,雖然實際上是因爲恃功驕縱,而被袁紹殺了,但在三國演義中卻是在磐朔之戰中,因爲擊敗公孫瓚,倒黴催得一般一直追過界橋,遇上了趙雲,被趙雲一槍刺殺於馬下,總之不管是關羽還是鞠義,都沒一個落了好下場的。

更何況,前面那句什麼黃泉路、奈何橋、忘川河、彼岸花的,傻子都能聽出來是說蒙戰離死不遠了。這話要是唬一般小老百姓,說不定能見效,但蒙戰是何許人物,把天捅個窟窿都嫌窟窿小了,哪能買他這個賬。

當下蒙戰昂首“哈哈”一陣大笑,豪氣干雲,狂態畢現,待笑聲消去,大聲喝道:“好!你說蒙爺黃泉路近,倒給我說說,蒙爺怎麼個死法?死在你前面還是死在你後面?要是你說不準,今天蒙爺就先送你上黃泉路。”

我一見要壞事,蒙戰這是動了殺心了,這青年說什麼都不對,要說死在蒙戰前面,蒙戰會說他算對了殺了他,要是說死在蒙戰後面,蒙戰會說他算錯了殺了他,怎麼地這小青年都討不了好去。

剛想說兩句打個圓場,誰知道那小青年竟然絲毫不懼,大聲讀起籤文來:“金戈鐵馬戰無雙,血染黃沙命不長。可嘆英雄豪傑志,明槍暗箭魂魄傷。”

讀畢一擡頭,舉目盯着蒙戰道:“此籤實乃下下籤中的下下籤,我從事周易之術十餘年來,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兇險之籤,要知道下下籤出現的機率是極低的,如此兇險的下下籤,更是百年難得一見,先生請一定小心。”

蒙戰又往前踏了一步,雙手緊握,冷笑一聲,大聲道:“我小心什麼?怎麼個小心法?究竟是我該小心?還是你該小心?”

那年輕人依舊絲毫不懼,朗聲道:“此籤之意再明白不過了,你一輩子打打殺殺的命,雖然武勇過人,但卻活不了多久,而且死於明刀暗箭之下,我剛纔走近你,一是拾取籤文,二也是湊近看了看你的相貌,你相貌兇惡,攝人膽魄,確實是天生猛將之相,又身形高大,孔武過人,雙手寬厚有力,想必練了一身的硬功夫,只是……”

蒙戰濃眉一揚,強忍下一口氣,又冷笑道:“只是什麼?怕爺付不起卦金嗎?你放心好了,爺從來不欠人債,等你到了黃泉路上,我一定燒座金山給你!”

這下傻子都應該能聽出來蒙戰什麼意思了,蒙戰這次是真動了殺心了。試想一下,誰無端地被詛咒說命不長久了,心裡能痛快?更何況蒙戰本身做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忌諱的就是這些,勢力又這麼龐大,就算真將這小青年弄死了估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火一上來,只怕沒有個好了。

這年輕人不知道是讀書讀傻了還是腦袋缺根筋,愣是沒聽出來蒙戰話裡的意思,繼續道:“只是你雙眉倒插,左右眉梢各有一道斷痕,右眉梢處稍淺,主刑罰,在二十五歲左右吃過一場官司,但卻沒什麼大礙;左眉梢處之痕卻既重又深,直切去左眉三分之一,宛如疤痕,主命官,按命理推斷,你當在三十多歲有場大禍,而且兇險異常,足可斷命銷魂。”

說到這裡,竟然還將臉往蒙戰面前湊了湊,指着蒙戰的額頭道:“我剛纔見你烏雲蓋頂,滿面赤潮,雙目雖然兇光外露,但目光散而不聚,瞳仁暈擴不斂,想來是大劫將至。聽我相勸,速速趕回家中,一月之內不露頭面,吃齋唸佛,持戒放生,也許能躲得過去,如不聽我勸,一月之內,必死無疑!”

蒙戰早已經怒火中燒,如今這傢伙又不知死活地如此一說,當下再也壓抑不住,一伸手一把抓住那年輕人的長袍胸襟,拳頭一舉道:“好!我就先送你去見閻王,一個月後我再來找你。”

那年輕人本就單薄,被蒙戰一把抓住,腳尖都快離地了,但面上卻依舊坦然若之,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把先後順序弄錯了。”

蒙戰一愣,拳頭停在半空,悶聲問道:“什麼先後順序?”那年輕人苦笑着嘆口氣道:“這段日子裡應劫的可不是你一個,我也在應劫之數,並且我還推算出自己應劫之方向正在西南方,所以才特地趕來。不過以你目前的狀態來看,魂魄離散之象比我嚴重,你應該死在我之前,你剛纔卻說要我在黃泉路上等你,所以我說你先後順序搞錯了。”

蒙戰怒吼一聲:“真正找死!”碗大的拳頭猛地對着那青年的面門擊去。我再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蒙戰力大勢猛,這一下要是打在那青年的臉上,估計那張臉以後也就不能看了。

眼看着這一拳即將擊在那年輕人的臉上,不料那年輕人竟然身子一軟,雙手一舉,“哧溜”一下從長袍中滑落了出來,一個斜側身閃到一邊,動作麻利異常,整個身體更是柔若無骨一般。

蒙戰手上一輕,一拳擊在空長衫上,絲毫不受力氣,又見那年輕人閃到一邊,臉上還掛着一絲嘲弄的微笑,當下更是怒不可遏,狂性大發,“嘭”地一腳踢開木桌,怒吼一聲,向那年輕人撲了過去。

那年輕人卻並不和蒙戰硬碰,一味遊走躲閃,身法靈巧異常。蒙戰空有一身好本事,卻連人家的邊都碰不着。我本來還想阻止蒙戰的,一見如此情景,心頭疑雲大起,一個靠算命爲生的落魄書生,怎麼會有如此身手,莫不是李光榮的人?如此一想,反而攔住幾人,冷眼旁觀起來。

蒙戰雖然武勇,但並不呆,兩個回合沒拿下那年輕人,反而靜下心來,收拳站住,蓄勢待發,冷笑道:“原來也是練家子,怪不得敢來耍弄你家戰爺,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那年輕人擺了擺手苦笑道:“我可不是什麼練家子,只是從小身子骨單薄,專門練了點逃跑躲避的伎倆,真打起來,我是不行的。只是你說我耍弄於你,卻是錯了,我鐵口神算張藏海出道至今,還從來沒有推斷錯過,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想這位先生脾氣這麼大,說打就打了。”

蒙戰見他不肯說真話,也不再言語,凝神吐氣,雙臂用力,渾身關節“咯吧”直響,顯然再出手就要使出真功夫來了。那年輕人見了,哪裡還敢大意,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正在這時,兩輛軍用吉普在我們身後停了下來,一個聲音高喊道:“蒙老弟住手,自己人!”卻是馬四哥的聲音,原來是黑子載了蒙先生一夥追了上來。

蒙戰聞言收起了架勢,蒙先生一夥也開了車門走了出來,第一輛車裡除了蒙先生、馬四哥、黑子外,還多了一個乾瘦老人,頭髮花白,雙眼昏黃,還留有一縷山羊鬍子,一臉的褶子,稍微有點駝背,一看上去就有種陰氣沉沉的感覺,想來就是那紙人張了。

第二輛車卻是大煙槍開的,蘇色桃和紅毛怪也下了車,大煙槍一下車就指着那年輕人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馬四哥說的鐵口神算張藏海張老弟了,能和蒙戰周旋到現在,果然盛名不虛啊!”

大煙槍果然是老江湖,這話說得很是圓滑,既捧了張藏海,又變相誇了蒙戰。我瞟了一眼大煙槍,豎了個大拇指。大煙槍對我一笑,沒有說話。

馬四哥也急忙上來拉住蒙戰道:“蒙老弟,這事怪我,這事怪我。我約了幾個朋友來幫手,忘了事先打個招呼,沒想到這麼巧你們就鬧起了誤會。”

蒙戰倒也爽快,一聽說張藏海是馬四哥找來的,當下“哈哈”大笑,衝馬四哥和張藏海一抱拳道:“馬四爺哪裡話,我這人做事魯莽衝動,給張兄弟賠罪了,不過幸好都沒什麼事,張兄弟不要計較!”

張藏海也笑道:“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嘛!”兩人相對“哈哈”一笑,一解前嫌,馬四哥又給大家引見了一番。原來張藏海卻是南方某大城市的知名推算師,擅長測字、解籤、相術,收費相當昂貴,有時都高達兩萬一字,人皆稱其爲張鐵口。

馬四哥又給我們引見了那老者,果然正是紙人張。由於我們先前聽了蒙戰說的黑子那件事,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見這老者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心下更加認定是蒙戰吹牛了。

大家引見完畢,分別上了車,我和小辣椒、蒼狼、老六上了蒙戰的車,蒙先生、紙人張和馬四哥、張藏海上了黑子的車,紅毛怪、蘇色桃和豹子則上了大煙槍的車,蒙戰在前,大煙槍最後,三輛吉普魚貫而去。

蒙戰自從上了車後,就一言不發,我逗了幾句,也只是含糊迴應,像是沒什麼心情。我猜是因爲剛纔張藏海說他活不了多久的緣故,故意道:“蒙哥,你該不會真信了張藏海的話吧?算命打卦一肚瞎話,哪裡當得了真!”

小辣椒和我生活多年,早心意相通,也笑道:“是啊是啊!我就從來不相信那些算命的話,無非都是騙人的伎倆,先說些話嚇唬人,然後再借口給人家破災什麼的騙取錢財,哪有什麼真本事!”

蒙戰闊嘴一咧,苦笑道:“這回你們都錯了,那張藏海的大名,你們也許不知道,我卻早就聽說了,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年輕,此人的測字解籤術,十分神奇,全相之術更是堪稱一絕,否則張鐵口之名,也不會如此之盛了。”

老六從來不信這些,剛纔胡鬧一番,也沒把張藏海的話真當回事,一聽蒙戰這般說,搖了搖頭道:“我纔不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有什麼命由天定之說,算命的無非都是靠着察言觀色循循誘導罷了。”

蒙戰沒有理會老六,繼續道:“關於此人的傳聞甚多,傳言他剛出道之時,是在山東平原馬頰河一帶,擺了個算命攤,一連多日都無人問津,一直到他靠一個字就給一鄉親找到了牛,才逐漸有了生意,後來名氣越來越大,輾轉到了南方一大城市,許多達官貴人,都是他的座上常客。”

“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他剛纔給我算的,全都奇準無比,我確是練的硬功夫,在二十六歲時因鬥毆致殘,被判了五年,由於叔叔上下打點得周全,蹲了兩年不到就釋放了,近日來也總覺得心神不寧,只怕又要被他言中了。”

小辣椒猶豫了一下,說道:“蒙大哥,要真如張藏海所言,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們的人手,足夠對付李光榮的。”

蒙戰聞聽,神色一振,哈哈大笑道:“弟妹多慮了,我蒙戰也算身經百戰了,從未有過臨陣退縮之事,再說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想看看,這老天爺要如何收我!”

我見蒙戰言談之中雖然還是有點沮喪之氣,但卻甚是堅定,知道這傢伙也是個犟脾氣,勸是勸不回去的,急忙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別談這個了,我不大相信這些,不知道我們這一耽誤,李光榮那廝跑了有多遠,這傢伙一向狡猾,只怕再想抓他就有點難了。”

蒙戰也不再說話,一路疾馳,一直追出了裡龍,也沒見到客車的影子,好在這裡仍舊是蒙戰的地盤,招了人來問,才知道李光榮一夥的客車並沒有在裡龍停留,而是直接穿過裡龍,向朗縣的方向去了。

蒙戰下了車,跑到後面和蒙先生商量了下,又跑了回來,揮手讓手下散了,從座位底下拉出個油桶,將車子加滿了油,上了車,點了支菸,抽了兩口道:“出了裡龍,就不是我的勢力控制範圍了。看李光榮那夥人的行車路線,很有可能是趕往定日去了,他們比我們早走了半天,我們又在裡龍耽誤了一會兒,這下有得追了。”

我問道:“那有沒有近路可以抄道的呢?我們先繞到定日去等他們,他們一到,我們就迎頭痛擊。”

蒙戰想了想道:“這裡是西藏,本來路就不好走,抄近道只怕到時候車子一出毛病,更耽誤時間,還是就這樣追吧!”

說完,發動了車子,一加油門,冒起一股黑煙,咆哮着躥了出來。我回頭看了看,後面黑子開的車子裡,張藏海好像正在和紙人張爭論着什麼,還滿激烈的,不過我們也聽不見,轉過頭來不去看他們。

我們幾個坐在車上一時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乾脆閉上眼睛休息,但這車上哪裡睡得着啊,聲音又大,顛簸得又利害,好不容易到了朗縣,天已經黑了。

當下蒙戰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要了個大通鋪,我們一大羣大老爺們擠一起,又單獨要了間房間給小辣椒和蘇色桃。說實話,我其實是想和小辣椒睡一起好好溫存溫存的,但這麼多人,也沒好意思說。

大家大部分在車上都休息夠了。我雖然沒能睡着,但也閉着眼睛幾個小時,根本就沒有睏意。倒是蒙戰一上牀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呼呼”的鼾睡聲。

我見蒙戰睡了,看了看馬四哥,又看了看張藏海,開口道:“四哥,你怎麼認識張兄弟的?我聽蒙哥說他在南方可有名了,有什麼稀奇事說兩件唄!反正這睡不着也是閒着。”

張藏海笑道:“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倒是張叔的學識甚是了不起,不如蒙先生說點張叔的事來聽吧!”

老六一聽,馬上一擺手道:“別,張叔的紙人大法我們聽蒙哥說過了,而且那玩意夜裡面聽不對勁,等會兒嚇得半夜不敢撒尿多憋屈人,還是說說你的故事吧!”

馬四哥笑道:“好!我就說說我是怎麼認識張兄弟的吧!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吹噓的成分。”

說完話,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口,說道:“有一年我去山東平原拜訪一個朋友,路過一個叫馬頰河的地方,到了午飯時間,就在鎮上的小飯館裡吃了碗麪。”

“吃完飯,我走出小飯館,一眼看見飯館旁邊擺了個攤,一個只有十六七的男孩子坐在攤後,一臉稚氣還未消退,幡幟上寫着幾個大字‘鐵口神算’。我從來沒看過小孩子玩算命的,覺得有點意思,就看了一會兒。”

“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去算命。那男孩子倒也好耐性,竟然不着急,就這麼悠悠然地坐在攤位後面看着書。”

“我正覺得無趣,準備離開,忽然從鎮上另一頭跑來一個精壯小夥,跑得滿頭大汗,一過來就急道:‘趕快給我算算,我家大耕牛不見了。’說完,不停搓着雙手,面上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那男孩子用眼角一掃,微微一笑道:‘不要着急,慢慢說,什麼時辰丟的?在哪裡丟的?’那精壯小夥道:‘什麼時辰丟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拴在牛棚裡,今天早晨就沒有了,我請了衆鄉親幫忙,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我一聽就樂了,這小夥子有夠糊塗的。”

“那男孩眉頭一皺,我雖然不會算卦,但也知道這打卦尋向之事,最忌諱時辰不準,時辰不準就無法從天干地支上推算,推算不準的話,方位和距離根本無法計算,當真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這連個大概時間都沒有,哪裡還能找到,我存心想看看笑話,就停了下來。誰知道那男孩笑道:‘這位大哥,你不知丟失的時辰,委實難以推算,我也不敢妄下結論。這樣,你寫個字,我給你測一下,權做義務幫忙,不收費用,你看如何?’我心裡暗笑,不收費用,肯定是怕砸了招牌。”

“那精壯小夥一愣道:‘我不會寫字。’那男孩說:‘沒有關係,你將你想寫之字說出來就可。’那精壯小夥一心只想找回他的耕牛,隨口道:‘那就寫個’找‘字吧!’男孩提筆在紙上寫了‘找’字。”

“那男孩一寫完,就笑道:‘這牛沒跑多遠,找字爲手戈,不告手拿爲偷,戈可解釋爲糾紛之說。這牛啊,定是與你有糾紛之人所偷,而且手與足成雙,此人定與你甚是親近,想想最近親朋近友之中,有誰與你有過糾紛,去他家尋下看看。’”

“那精壯小夥卻一梗脖子道:‘不對。我雖然話直語快,可我所說都是實話,也從不做虧心之事,決不會有親朋近友會偷我的牛,你這小孩子算得不準。’”

“男孩微微一哂,說:‘我這攤在此擺着,你若不信,當可先去尋找,如找不着,你回來拆我招牌就是。不過如若找着了,你需回來交我兩份的卦錢,如何?’”

老六聽得性急,連聲催問道:“那牛找着沒?那牛找着沒?”

馬四哥卻不理他,自顧吸了口煙,繼續說道:“那精壯小夥一聽男孩如此自信,卻有點躊躇起來,遲疑了好一會兒也沒敢應聲,見旁邊圍觀的人都看向了他,又一梗脖子道:‘那我重測一字,這次不要“找”字了,這次用找回的“回”字,看你如何解釋。’”

“那男孩又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了個‘回’字,只看了一眼,頭也不擡道:‘回字雙口,雙口喻多舌,你濃眉大眼、鼻正根高,倒也是忠厚耿直之人,只是嘴脣削薄了一些,嘴角兩邊各有一道令紋,而且兩顆門牙稍微有點前突,想來在言語方面定不饒人,應是兄弟親朋之間不甚和睦,你丟牛乃因口舌之利招惹禍端。另回字四面牆,意喻未出五服,又暗示無門可去。放心吧,你這牛丟不了,去你不出五代又和你近日有爭論的同宗兄弟姐妹家中找找,必有結果!’”

“那精壯小夥見男孩說得斬釘截鐵,也有點半信半疑,轉身擠出人羣,徑直去了。有好事之人,也跟着一同去看熱鬧,都想知道這小孩子的卦到底是準還是不準。”

“那小男孩倒一點也不擔心,坐在攤後悠悠然,和旁觀的熟識打着招呼。不一會兒,就有好事者奔了回來,一到卦攤就喊道:‘神算,神算,牛果然在那人堂兄家中尋得。’這下人羣頓時沸騰起來,紛紛誇讚男孩子的卦算如神,男孩子只是笑而不語。”

“果不多會兒,那精壯小夥復又奔來,一見男孩就直呼神人,掏出卦資,雙手奉上,說:‘你真是神算,牛確是我一堂兄所偷。前幾日那堂兄找我借錢賭博,我沒應允,還損了他幾句,致使他懷恨在心,趁我熟睡之時偷了牛去,本欲趕去外地賣了,誰料我發現得早,又發動了衆鄉親幫忙尋找,怕露了行藏,就將牛藏於自己家後院之中,我一進去就發現了。’”

“男孩也不推辭,收了卦資,那精壯小夥辭別而去。小夥剛走,早有好事之人守在那裡,等男孩算卦。男孩剛一坐下,那人就道:‘小傢伙,幫我算算,我近日連賭連輸,什麼時候能轉了手氣,大殺四方?’”

“男孩微微一笑,一指桌上的豎冊道:‘我有三不算,一不替奸惡之徒算;二不替賭徒、方外之人算;三不替同行算。’”

“那人一聽就急了,急忙道:‘小傢伙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是人,有什麼分別?還分什麼三六九等!難道我不給你卦金嗎?’”

“男孩道:‘非我不算,此三種人,其第一種,奸惡之徒大多心胸狹小,一旦言語中觸及其痛腳,說不定會懷恨在心,招其禍害,不如不算;其第二種,賭徒由於賭博時精神高度集中,賭博之時的情緒起落甚大,或喜或悲、或怒或驚,導致相貌、令紋、格局都會大有改變,根本無從把握,所謂相由心生,命無久駐,就是這個道理。’”

“說到這裡,緩了一緩接着道:‘至於方外之人,四大皆空,不入俗塵世,不問凡間事,超然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還何必卦算。’”

“男孩沒有再往下說爲什麼不算同行,我卻清楚得很,歷來同行是冤家,而且一般真正有學識之士,又有幾人願意出來打卦看相的,所以這一行中,大多數是招搖撞騙之輩,男孩是怕萬一把人家的底給揭了,也就砸了人家的飯碗,易招惹仇家不說,還容易被孤立。所謂‘槍打出頭鳥,樹高風先摧’就是這個道理,這是出力不討好的事。”

“那人聽得明白,卻仍欲賴着不走,非要算一卦不可,男孩被他糾纏無奈,只好說道:‘我給你算可以,但萬一說話難聽了,你可不許生氣的!’”

“那人一聽,連忙答應,男孩見他答應了,看了看他道:‘你這面相,賊眉鼠眼,顴骨高聳,耳小嘴尖,鼻根之上還有顆黑痣,觀面相就知你福薄緣淺,尤其是那顆黑痣,相書有云:’痣壓山根,窮其一生。‘又觀你說話間鼠目亂轉,眉頭額下之處,也有一黑痣,相書亦有云:’痣上眉頭,非盜即偷。‘當不是善類。’”

馬四哥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抽了兩口煙,接着說道:“那無賴一聽大怒,一把抓住那男孩就要打。我一個箭步躥了過去,三拳兩腳將那人打倒在地,揍了一頓後,將他趕走了。那男孩過來謝我,從那以後,我們就算認識了。”

“我擔心那痞子再回來找那男孩報復,問清楚男孩家沒有什麼親人了後,乾脆將男孩帶到了我那朋友家,託我那朋友照顧。當時我也沒有想到,那男孩後來成了大名鼎鼎的鐵口神算。”

我聽得一愣,這故事結束得有點倉促,四哥似乎隱瞞了什麼,但四哥不說,自是有所難處,所以我也不好追問,只好隱忍在心底。

張藏海擺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盡。當時年輕氣盛,要不是四哥及時援手,只怕藏海定難逃一頓暴打。後更多受四哥幫助,想來實在慚愧。”

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我這次召集大家幫忙,老郝和小龍都沒你快,足以說明你對四哥的情義了。”

張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來得快實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薩朝聖,接到四哥電話,就趕了過來,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馬四哥又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你怎麼會有時間來西藏朝聖的?我可聽說,你家門前的達官貴人都夠排成一個連了,門檻都換了好幾根了。”

張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丟了菸頭,又找四哥要了一根,點上吸了兩口,吐出一團煙霧,將自己的面孔籠罩在煙霧之中,緩緩說道:“不瞞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數方位應在西南高峰之處,所以我才前來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數究竟是什麼?湊巧四哥相招,想來是應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來找死?這不是傻嗎?人家發現自己有難了都是躲避的,你怎麼還自己往這兒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讓你以身涉險。”

張藏海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四哥,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這些年爲別人指點迷津,泄露了不少天機,就算我不隨你們去,也無法逃過天命。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我雖不敢說自己深知天命,卻也看透了生死,早將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說了,像我輩玩命理周易之輩,反而對自己的劫數更感興趣。所以,並不是完全爲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馬四哥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張藏海笑着攔住,打過岔去。我卻從張藏海的笑容裡,看見了一絲寂寞,一絲苦澀,還有一絲驕傲。

我卻能理解他,當一個人的技術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達到一個高度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對手,沒有對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獨的。學武之人,可以天下遨遊,四處尋訪高手切磋;學文之人,可以遍尋文人墨客品茶論章;玩弄窺視天機之人呢,也許只能鬥鬥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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