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空梨走了兩步,有些奇怪的回頭瞧着戴着面具的人:“我怎麼覺得你回來之後聲音就怪怪的。”
坐在桌前的人低頭寫字,聞言擡頭望她:“如何怪?”
“怪!當真是怪。”顧空梨搖了搖頭,哪裡有問題她一時說不出來,只覺得與先前那城主不大一樣,先前那城主雖也會戴面具,卻也不曾像現在這樣,一天到晚的都戴着,好吧,顧空梨其實也不大瞭解這些,她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於是便出去洗手去了,外面正是大雪紛紛,小小蘇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想看一看裡面,兩個戴着銀面具的人分立於兩側。
“你在這兒做什麼?”顧空梨有些詫異。
“姐姐,我告訴你,方纔有個人來,他說抓到了一個姑娘,那姑娘知道那個製造點在哪裡,孃親,咱們還要去嗎?”小小蘇側頭,瞧着顧空梨滿眼興奮,好像又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來讓他挑戰了一般,顧空梨一時哭笑不得:“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孃親,我也想做你說的那個你崇拜的什麼福什麼斯的,孃親,你就帶着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好不好?我也想去長長見識啊孃親。”他抱着顧空梨的大腿,那左一句娘,右一句親的,當真是極其親暱,顧空梨拂開他地,去了井邊打了一桶水上來,那些侍從本想幫忙,被顧空梨給拒絕了,待顧空梨洗完了還覺得有些疑惑:“這主院怎麼會有井?”
於風水好像也不大合吧。
那人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這…這院子原本也是偏院,只是後來有一個院子着了大火,所以纔會將主院挪到了這裡來了,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夫人見諒。”
顧空梨擺了擺手:“沒什麼不周到的,那位姑娘在哪裡?我去見見。”
“姐姐,帶上我帶上我。”小小蘇扯着顧空梨的衣袍,顧空梨只得連着他也一併帶了去,顧空梨應了這小不點兒,可是到了之後顧空梨才發現,難怪這個地方的犯案率這麼低,但是生意卻那麼好,主要是因爲刑罰太狠了,那姑娘被綁在十字架上,身上扎滿了銀針,既不讓她死,可是又讓她痛苦萬分,試問,腿蹲麻了舒服嗎?再試問,手麻了舒服嘛?又或者背後的脖子上總有東西在撓着,那又舒服嗎?
眼前這個姑娘身上染了斑駁的身跡,她垂着頭,氣息微弱,聽見腳步聲,緩緩擡起頭來,淡道:“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纔逃出來,我如何知道那些你們說的地方…。”
顧空梨笑盈盈的瞧着她:“我信你,來人,將她解開,爲她請最好的大夫好好照顧着。”
那行刑的人有些錯愕:“夫人,此事可萬不能當真啊,若是她當真一直如此下去,那麼到時候害的可就是整個北荒盲城吶。”
顧空梨擺了擺手:“無妨,有我親自看着她發,你就放心吧,小小蘇走吧,咱們回去了。”
那被綁在架子上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感激,她扯着嘴角冷笑,那些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滲了出來,整個人仿若是一個破布娃娃一般的狼狽,顧空梨垂眸,默了一會兒,小小蘇站在顧空梨的身旁:“你笑什麼?”
“笑什麼?哈哈哈,我自然是笑你們不識好歹,對那些做壞事的人百般庇護,可是對於我們這些百姓,卻是任人魚肉,北荒盲城哈哈哈哈,這北荒府又有何用!連四城都管不住,又有何用,你們既不信我,那就來啊,來殺了我啊,我倒是想瞧瞧,到底咱們會誰先折在這裡,我一個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呵,來啊。”她站顧空梨的對面,瞧着顧空梨,聲嘶力竭。
小小蘇微微擰眉,老氣橫秋:“你沒必要這樣刺激我姑姑,她雖心地純善,卻也絕對正義,該是黑的,絕對不會說成白,不瞞你說,我姑姑如今正在計劃對付唐門,你若是能夠出手相助,徹底打壓唐門那些人,想來這一切就會被改變,就要看你是否真的願意了。”他語畢,伸手理了理自個的發,非要裝得一副風雅儒士的模樣。
那束在他頭頂上的小冠與這張臉倒是協調得很,只是如今他的年紀到底還有些小,身體還未完全長開來。
“咳咳,你休息,休息誘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雖恨唐門,可是那唐門那般毒,劇毒無比,我…我如何能夠抗衡?”她面色慘白,有絲絲血從她的嘴裡滲了出來發,聲音也隨之變得微弱了起來,小小蘇臉色一變,取了金針立即就在她的身上下了針,那泡過藥的金針在小小蘇的手裡就跟釘子似的,一戳一個準,顧空梨細細瞧着他認真的模樣,總覺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像極了蘇恆醒,蘇恆醒也是這般,做什麼事情都是認認真真的態度。
那些人大氣也不敢喘,怔怔的瞧着小小蘇那利落乾脆的動作,最後這姑娘一口血噴了出來,血裡面有一些蟲子在挪動着,小小蘇收了針瞧着眼前的人淡道:“你真的不願意幫我們?專門以蟲盅來下毒的怕是唐門的邪派吧?我若是我再晚一些,你就該死了,你可要想清楚,你以後會死很久很久,所以你爲什麼不能好好的活好現在?”
這姑娘氣若游絲,臉色蒼白的瞧着小小蘇:“我…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替你們帶路。”
她說完話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顧空梨忙吩咐人將她擡回去,小小蘇跟在顧空梨的身後,若有所思的瞧着那幾只在地上挪動的蟲子,琢磨了一會兒,將那蟲子裝進了小罐子裡。
顧空梨再回去的時候那北荒城主正背對着窗子,由於窗口是開着的,所以有冰冷的風吹拂進來,吹得整個屋子裡的寒意都消散得一乾二淨,顧空梨挪到蘇恆醒的身旁,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模樣:“咳,我去辦了點事,你看着梅花做什麼?”
“有沒有令你印象深刻的詩?”他忽的問了這麼一句,顧空梨擠到窗邊扒着,伸手摺了一支紅梅,笑道:“我記得的詩不是你們這一種,而是另一種,你還要聽嗎
?”
“然。”他扯了一朵梅花,放在手裡把玩,那清淺的梅花香透過冷冽的風雪傳進了鼻子裡,香氣清冽與空谷幽蘭有得一拼了。
“我最喜歡的,是席慕容的一首詩,如何能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這我已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
他轉頭瞧着這吟詩時一副陶醉之態的顧空梨:“你可曾求過五百年?”
“我?我很忙的,天天接不完的任務,辦不完的訓練,哪裡有那個工夫去求什麼五百年?”顧空梨揮了揮手,別提了,曾經那些青蔥的歲月,對於人家來說,那是青春,可是對於她來說,那就是生活,什麼青春啊,什麼熱血啊,統統都沒有,到了這裡,好不容易找到了失去的東西,可是她卻又要永遠的失去,顧空梨常常在想,她會以哪一種方式 回去,回去之後又該去做些什麼,可是越想顧空梨就越茫然。
“是嗎?那你爲何卻要喜歡這首?”雖然蘇恆醒並不認可這樣的詩,可是讀起來,卻也確實是別有一番韻味。
“我喜歡後一句,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說到心,顧空梨又想起了那個葬花的黛玉來,若將花瓣比作是心,那黛玉的葬花,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葬心呢?
蘇恆醒動了動脣角,將視線轉到了窗外,窗外正是一片茫茫大雪,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色在眼底氾濫着,唯有那對面的曲折的長廊上那些燈盞朦朧而淺黃的光線在風中微微的搖曳。
“我過幾日要離開一趟,北荒盲城便交給你了,你自全權處置便是。無須過問任何人,你的本事,我自是信得過的。”他轉身走向案几,顧空梨從來不會去處理那些東西,多半都是小小蘇寫的,她頂多也就是吃點糕點水果什麼的,閒得很。
“啊?又出去?你不是已經出去過了嗎?你哪兒這麼多事?怎麼?我聽人說你是要去追你那逃婚的小義妹去了,你義妹是不是與我這張臉差不多?”顧空梨捏了捏自個的臉,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曖昧。
蘇恆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還是多注意你自己吧。”
顧空梨朝着他飛過去就是一腳:“姑奶奶的臉也是你能摸的?難怪你義妹不要你,嘖嘖,像你這種一天到晚想着三妻四妾的人,我告訴你,就算你把你義妹找回來了,我也勸分,絕對不會勸和,她能在大婚的時候把你甩了,那可當真是她的好本事!”
蘇恆醒的手僵在半空,忽的彎起眼睛笑了,顧空梨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日後若是再敢碰姑奶奶,我就斷你三條腿,別怪我沒通知你。你慢走,我就不送你了。”顧空梨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蘇恆醒瞧着自個的手,彷彿指尖還染着她的溫度,她的體溫格外的涼,就好像是那種一瀕臨死亡一般的寒涼,這讓蘇恆醒無法心安,只是,蘇恆醒卻也想不明白,顧空梨要那些藥材來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