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極其體虛,像是飲食不周、食物匱乏的毛病。 但這症狀一般出現在貧寒人家,寧國公府雖已沒落,但也算勳貴,而展老太君更是身負誥命,難道竟然有人敢剋扣她吃食不成?
顧湛言心中嘆息一聲,豪門爭鬥······他一心醫術,不願過多涉及世族隱私,免得自己深陷泥潭,便沒有說出口。
但是想到十幾年前展老太君伴隨老寧國公征戰歸來,威風凜凜巾幗英傑,他又不忍心看着展老太君如今的枯瘦落魄,筆尖一頓,在方子上又多添了幾味滋補良藥。
展老太君眼角餘光掃過藥方子,那藥樣樣都極爲妥當,如此年輕太醫,醫術竟然如此高明!
“我祖母的病,可還有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勞煩太醫多囑咐一句了。”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顧湛言擡頭一望,簾子處站了位巧笑倩兮的少女,發鬆鬆挽着,面色有點黃淡,顧湛言一看就皺起了眉。
出來的正是姜苗苗。
展老太君立刻站起來:“苗苗,你怎麼出來了?趕緊回去。”
“祖母,我擔心你呀。”姜苗苗嘻嘻笑着。
外面的是一位年輕的太醫,還十分英俊,眉目清朗,正提筆寫着方子,見了她,卻微微皺眉:“郡主可是夜間休息不好,有什麼異樣感受?”
一眼就看出她一夜沒睡呀······姜苗苗眨了眨眼,唔了一聲:“我還好吧。”
她話沒說幾句,顧湛言就轉頭對一旁的醫女道:“紫蘇,你去爲郡主把脈。”
那被稱爲紫蘇的醫女點點頭過來,姜苗苗無可奈何,只好回屋讓她把脈看舌苔,紫蘇看診一番後,低聲問:“昨夜雨大,郡主可是一夜未眠,還受了寒?”
她是沒睡好,還淋了一晚上的雨。姜苗苗乾笑兩聲,有種見醫生特有的心虛,哼哼哧哧的。
紫蘇無奈地笑了一聲:“郡主也不可太過調皮,這樣很容易傷風着涼,先喝點藥,千萬別咳嗽發熱起來。”她比姜苗苗大幾歲,囑咐姜苗苗的時候就像是個貼身的大姐姐。
姜苗苗討好道:“味道不要太苦的。”
紫蘇出門,低聲告訴了顧湛言,他又寫了一張方子:“郡主有些外感內滯,先吃幾劑藥疏散疏散。”
開完藥顧太醫和紫蘇告去後,堂中沒人,展老太君斜着眼看姜苗苗,姜苗苗嘿嘿笑了笑,避輕就重,把昨夜的事情給展老太君說了說。
她沒說全部,也沒涉及中離聽楓派人暗殺,只說晚上姜著趁着大雨放蛇,因爲發現的及時,沒有受傷,反而趁姜著不注意把他揍了一頓。
着重說的,其實是孫嬤嬤。
“孫嬤嬤死了?”展老太君有點皺眉,沉吟道,“她畢竟也曾給你餵過奶,人活着有仇必報,死了一切灰飛煙滅,找人擡出去埋了吧。”
姜苗苗點點頭,展老太君長舒了口氣,感嘆道:“孫嬤嬤是你娘當初嫁進來時帶來的陪嫁,當初那麼多人,如今竟然一個不在了。”
“我娘?”姜苗苗奇問。
展老太君道,“你娘身邊有四個大丫鬟,這個姓孫的只是其中的二等丫鬟。在我被關在靜慈院不得外出後,曾隱約聽說,你娘帶來的陪嫁基本死的死、走的走,全被葉氏打發了。”
“那現在可還有人在活着?孫嬤嬤、鄭媽媽都死了,難道母親當時身邊的人,如今一個也不在了?我要是整理母親留下的嫁妝,還是有個老人在身邊方便一點。”
展老太君想了一會兒:“是了,你娘當時有個心腹丫鬟叫木靈的,她機靈,正好被你娘派去江南查看鋪子生意,你娘說沒有命令不準回來,大概她沒有被葉氏害了,如今,也不知她還在不在。”
姜苗苗立刻道:“那您告訴我她去了哪裡,我這就給她寫信讓她來!”
“似乎是江南哪裡······”
能意外得到這個線索已經出乎姜苗苗的意料,但展老太君知道的也不多,姜苗苗問清幾句後,趕緊回去寫了信,她怕葉氏阻攔,信交給了暗衛,讓他們找關爭借用龍鱗衛的路徑幫她找一找。
這點小事鄭陽表示自己就可以做主,立刻派人帶着信出去,姜苗苗發了一會兒呆,就去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她並不知道,就在雨夜裡寧國公府被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她曾在屋頂一晃而過看到的那個黑衣少女,早已回了中離府。
中離世家是大齊武官之首,除了應和帝因私心幫着晏笈養在西北的八十萬大軍,大齊其他的兵馬,基本都滲透滿了中離世家的人。
皇宮裡的禁衛,宮城外的羽林軍,駐紮京城外的西山大營······幾乎可以說,中離家主中離長行如果執意逼宮,萬軍齊動,真能將應和帝的皇位逼得岌岌可危。
更何況,這只是朝堂,如今應和帝無後,後宮之中,也是以中離皇貴妃爲首,宮廷內外,中離世家可謂是與東方世家並列的兩大頂級簪纓世族。
是如此顯赫的豪門,夜色未央被籠在暴雨中,黑衣少女不顧身上黑衣盡溼,幾個躍縱就來到一間小院裡,在門外長廊外停下腳步。
“回來了。”
一道嫺靜的女聲從屋裡柔柔地響起,與她聲音的溫雅截然相反的是她句子裡的刻薄,她說:“別進來,小心臟了我的地。”
“是,小姐。”黑衣少女止住步子,低頭跪在大雨中,她聲音壓低了卻依舊清麗,正是姜苗苗在城門口聽見的那侍女的聲音。
屋門一開,中離聽楓先急匆匆地衝了出來,惱怒問道:“蘇雅,你做什麼去了,爲何纔回來!不就是個宣昭郡主麼,如何耽誤這樣長的功夫?”
“哥哥,這就是你對待我侍女的態度?”屋中嫺雅女聲中有淡淡的埋怨,中離聽楓聞聲立刻抿住嘴,不再說話。
黑衣侍女蘇雅則恭敬道:“回小姐,回公子,是情況有變,驅蛇人全部被殺——宣昭郡主有人保護。”
中離聽楓啊了一聲,驚訝不已:“她姜苗苗能有什麼人保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滿臉懷疑,看向屋裡,“我不信!妹妹,一定是你的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