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着,卻又覺得冷熱交加,呼出的鼻息似乎能灼傷自己的肌膚,可是身上卻冷得似乎要結冰,不由得用力地往燕鳳慈的馬身上靠。
那馬兒通人xing,晚間的時候當燕鳳慈抱着展墨如從水底飛落在潭邊的淺水處,它便過去將他們一個個拱到乾淨的草地上,又將展墨如放在燕鳳慈的背後,這樣他自己就會抱住燕鳳慈,然後自己在他們身邊躺下來守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纔起來去啃草。
感覺到展墨如的擠靠,馬兒便回頭用脖子蹭蹭展墨如的後背給他取暖。展墨如覺得一陣眩暈,似乎又要開始昏迷,身上燙的如同要將自己都烤壞,可是卻又冷得數九寒天。
迷迷糊糊中覺得黑影幢幢,似乎無數顆醒醒圍繞着自己飛來飛去。
再次醒過來的的時候,燈如熒,夜漆濃。
“小墨,醒啦,來喝碗粥。”燕鳳慈見他醒來立刻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被褥上。
“二哥,我們在哪裡?”展墨如看看四周雖然不是原來住的房間可是卻也不再是野外草地。
“我們在郊外一戶人家,你身體好點我們就回去。”燕鳳慈說着伸手將展墨如抱在懷裡給他喂粥,展墨如份外尷尬想掙開,“二哥,我自己來好了。”說着伸手去端卻又沒有什麼力氣。
燕鳳慈卻將粥端起來,讓展墨如靠在他的懷裡,“二哥餵你。”邊說着將勺子遞到他的嘴邊。
喝完粥展墨如一身大汗,倒覺得身體輕快許多,可是倚在燕鳳慈的懷裡份外不自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如果誰都不說他自己也當作是非常情況下的非常舉措,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算了,可是燕鳳慈的態度卻分明比從前的二哥多了一份若情人的溫柔,讓展墨如一下子無所適從。
喝完粥燕鳳慈又拿被子將展墨如包住,“小墨,你再躺一下,發了汗身體便好了,回頭我給你拿乾淨的衣服來。”朝他笑笑,黑眸如閃燦的星子,卻溫柔和暖。
“二——二哥,”展墨如不敢與他對視。
“說吧。”燕鳳慈朝他輕笑,拿手指替他擦擦嘴角。
展墨如微微歪頭,錯開他的目光,猶豫了一下便道,“二哥,那個——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在那樣的——情況下——大——大家誰都沒有辦法清醒,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好不好。”展墨如用力地揪扯着被子,幾句話說完卻覺得頗費氣力。
燕鳳慈微微一怔,“小墨——只是把我當作二哥麼?”
展墨如咬着脣,卻還是點點頭,“二哥——我,”
燕鳳慈注視着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我自然是你的二哥,那麼就更加沒有什麼好拘束的,你也不必覺得這樣會對不起誰,反正你是男人又不會像女人一樣。”說着便起身出去。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愉,展墨如也沒有辦法,便又昏昏沉沉睡過去,迷迷糊糊中卻覺得一隻手在摸索自己的身體,一進一出,帶着股清涼的觸覺,讓他情不自禁地輕吟出聲。
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回身卻被人箍住身體,“六弟,別動。”是燕鳳慈,他的手還留在展墨如的身體裡。
不由得更是大窘,“二哥!”不滿得語氣。
“那夜二哥太粗暴,讓你身體受損,我幫你塗藥,這幾天會有點不適,過幾天就好了。”燕鳳慈聲音淡緩,但是依然有一絲關切流露出來。
展墨如窘迫不已,“二——二哥,我——我自己來。”說着身體扭動着想擺脫後面的束縛,燕鳳慈卻並不如他所願,反而擡腿上牀,趴在他的後背上,脣貼在他的耳朵處,聲音魅惑低沉道,“六弟,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鑽進去的手指卻探索一樣彎轉勾挑,帶給展墨如一陣陣顫慄。
“那天沒及時清理,加上潭水冷寒,所以你發燒得厲害,如果不仔細處理,這裡會留下隱患,容易破裂。”說着低低輕笑,笑聲裡帶着一絲惡質的調笑。
展墨如耳朵抽搐了一下,只覺得半邊身體便要發麻抽筋,他的二哥向來是個溫潤親和的人,怎麼會像個捉弄自己的壞蛋!
在展墨如覺得自己幾乎頂受不住會向那搔刮的手指投降的時候,燕鳳慈卻撤了出去,幫他將衣衫拉上,手指順勢劃過他的胸口,衣衫便大敞開,在左胸那點誘人的淡粉色下面玉白的肌膚之上,七粒血紅色米粒大小的痣呈北斗七星的形狀排列拱衛着上方那顆美麗的櫻珠。
目光落在那珠櫻紅上不肯挪開,“六弟這幾顆痣是原來就有的嗎?”
展墨如羞愧不已,連忙翻了個身拉緊被子將自己裹起來,“二——二哥,別——別看。”
“你是我六弟,又是個大男人,怕什麼!”燕鳳慈說着卻也沒有再逗他,只道,“明日便進京了,送了公主進宮我們就馬上回燕府。”說着便在展墨如身後躺下來,手穿過他的腰環住他。
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師傅的話:你這一生,若與胸懷北斗七星的人相交,必有所失。
自己並不當回事,可是到底失什麼?便又不想探究那麼的多,船到橋頭自然直。
展墨如身體僵直,他不能像對三公子那麼對二哥,因爲雖然二哥這樣,可是——自己還是沒有辦法討厭他,只是覺得害怕,二哥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是兩個男人,而且——華衣知道了,會生氣的,可是要怎麼辦,難道直接對二哥說清楚?那——又怎麼好意思!
思前想後也找不出個好的辦法,只能在燕鳳慈的懷裡沉沉睡去。
再醒過來,晴空麗日陽光和暖。
展墨如看着燕鳳慈俯下的俊面,臉紅得不自然,又看看他的胸口,“二哥,你的傷口?”燕鳳慈朝他笑笑,無所謂道,“二哥的傷,比你的輕多了!”展墨如更是臉紅身燙,本來還想仔細問問他怎麼處理得傷口,想看看要緊不,結果燕鳳慈輕描淡寫說了幾句,他自己拿尖刀將箭頭挖出來敷了草藥,沒什麼大礙。
燕鳳慈抱着他騎馬回到驛館,要儘管將公主送回以便及早返家。
護送公主的隊伍浩浩蕩蕩開赴京城,因爲宮裡有專門儀仗出來迎接,所以暨陽城來的人便基本全數原路返回。
燕鳳慈將展墨如抱回房間讓他多休息一下。
“六弟,我讓不輸帶你在客棧裡住幾天這樣便不用住皇家安排的住所,公主便也不能爲難你了,回頭二哥就去找你。”燕鳳慈看展墨如蜷縮着身子,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裡,便幫他將被子往外拖了拖。
“二哥,我知道啦。”展墨如低聲說着,卻將被子拉緊。
“大將軍我們走啦!”康安公主站在門口冷笑着喊道。
燕鳳慈吩咐了電不輸幾句便出門,看見公主紅腫的雙眼也沒有說話,她爲什麼會有那樣厲害的藥,他並沒有問,康安公主這個人雖然跋扈囂張,可是若她不肯說的事情你便殺了她,她也不會透露半句。
康安公主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了看裡面的展墨如,對經過身邊的燕鳳慈低聲道,“大將軍,難道他比本公主好嗎?”
燕鳳慈沒有說話,轉身去收拾東西,康安公主重重地哼了一聲:既然你不仁也不要怪我不義。
等他們一走,電不輸便收拾行李,“六公子,我們去客棧,等公子和我們匯合!”說着朝他笑笑,便要來抱他,展墨如臉一紅忙道,“不輸大哥,我自己能走。”勉強站起來,電不輸連忙伸手扶他,看他模樣也不能騎馬,便將展墨如抱上自己的馬,兩人共乘一騎。
展墨如聽電不輸說,在他和燕鳳慈遇襲那夜,電不輸本來在自己的房間,結果聽見外面都動靜便跑出去查看,結果看到個可疑的人,想去查看一下。那人卻跑得飛快,他喚了幾個侍衛讓他們去告訴大將軍自己便去追了,追出很遠卻又不是他的對手,受了傷,而那幾個侍衛也沒來得及告訴燕鳳慈便被人打暈了。
所以大家還是不知道刺客是什麼人,燕鳳慈什麼事情都不放在臉上,他不說別人便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
“不輸大哥,不會再有什麼事情了吧?”展墨如想到公主那張怨憤不已的臉就不禁捏了把汗。
“放心,有大將軍不會有問題,而且這是天子腳下,誰敢亂來?”電不輸安慰他,讓他不必擔心。
到了客棧,要了一間上房,電不輸說大將軍回來之前他都要寸步不離地守着展墨如,免得他有個什麼意外。
“大哥,我又沒事,不過就是得個傷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展墨如強打着精神。
“那你好好休息。”電不輸說着便又讓他躺到牀上去,然後撥旺了爐火,給他打了熱水,幫他擦臉。
回頭又幫展墨如要了碗清粥,因爲燕鳳慈特意囑咐這幾天都給展墨如喝粥,大將軍這樣吩咐,電不輸自然不問完全照做,而展墨如也無精打采,病怏怏的根本不想吃什麼別的東西。
結果傍晚的時候,卻有人給電不輸送信,他一副着急的模樣,吩咐了幾個人讓他們照顧展墨如便急匆匆走了。
“大哥做什麼去了?”展墨如問坐在那邊的那兩個人。
“沒什麼,大將軍那裡有點事情,要他去處理。”那兩個人不熱情,但是卻非常恭敬。
“兩位大哥,你們儘管去睡覺,我沒事的。”說着便矇頭睡。
那兩個人沒走,時刻關心着展墨如的情況。
展墨如根本沒有睡,他現在正思潮起伏,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現在和二哥有了那樣的關係,無論如何都覺得尷尬,總覺得手腳無措不知道如何相處。雖然二哥依然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可是他時刻表露的溫柔,不時流露出的霸道,讓他無法應對,他並不討厭燕鳳慈相反還很喜歡他,可是——這樣的喜歡並不是可以那樣。雖然喜歡可是那是對哥哥的喜歡,和——和華衣——甚至——都是不一樣的。
自己還是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好,省得大家尷尬,二哥定然是因爲那樣對自己,覺得傷害了自己,想對自己有所補償,其實不必,像他說的那樣,自己不是個女人,沒有什麼貞操,自然——
但是心裡總歸有所不舒服,卻又不能說,也不知道應該去怪誰,如果華衣生氣了,該怎麼辦?
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華衣說過會來找他,可是自己根本等不及他來,自己要去找他。
心裡早就將那個地址背得滾瓜爛熟,現在是晚上,正好!
“兩位大哥,你們慢聊,我去下茅廁!”展墨如說着便起身穿衣。
“公子多穿點,外面有點冷,”一個人關心地上前幫他穿鞋子,“公子,您身體不好,小的送您下去。”
“嗨,不用了,上個廁所而已,沒關係。”展墨如說着穿上靴子,將衣服繫了腰帶,懷裡還有幾塊銀子,掏出幾塊,扔給一個人,“大哥,去打點酒買點小菜吧,你們在這裡幹坐怪無聊的。”
那人推拒了,但是展墨如繼續讓便也接了去。
展墨如便和他們打了招呼往後面走,買酒菜的人往前面走。
展墨如研究過那些客棧,都有個後院,後面有小門,有人圖方便都會走那裡。
雖然頭髮暈,身體疼得要命,但是還能堅持。
抱着胳膊一跛一跛卻走得快,出了後門進了小巷,看了看方向便快跑到上大道,問了路便一溜小跑。
待跑到遠處停下慢慢走,卻是一身大汗,風一吹,嗖嗖地冷,不禁打了個寒戰,將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天心月圓,斷雲跌宕,縱是明麗卻總是不夠爽利,看了覺得心頭不夠舒暢。可想着能月圓人團圓,又覺得開心,腳下便輕快了許多。
頂着明月,跟着斷雲,走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洛華衣告訴他的那座宅院。
看了看院牆很高很長,高大的門樓兩邊掛了白紗方燈籠,風過輕輕搖曳。
心裡又是開心又是擔憂,擡起的手竟然叩不下去,身體一軟,便趴伏在大門上,忙拉住銅環用力地扣了幾下。
不一會兒便有人來應門。
“公子是哪位?”應門的下人就着燈光看看展墨如,見他兩頰潮紅,面色猶疑。
“這位小哥,我找洛華衣洛大夫,他在這裡嗎?”展墨如雙手扶在門上,覺得一陣陣暈眩。
“洛大夫?哦,我們公子出門好幾天沒回來了。”那人說着卻也並不讓展墨如進去。
洛華衣不在,他自然也沒有囧囧要進去,便哦了一聲,心頭說不出的滋味,情緒瞬間低落下來,又問那人知不知道洛華衣何時回來,下人說不知,心頭失落便留了姓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