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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鐘的指針,正指向休息的時間。

我掙脫了春花的雙手,但我卻既沒撲向藩玉,也沒憤怒的去瞪一眼劉主管,我甚至誰都沒看,我衝出了辦公室。

也許這是我最明智的選擇,爲了媽媽,惹不起他們,就暫時逃開。

這其實是忍的最好辦法。

身後很靜,休息時間從來沒有過這樣靜。有人跟着跑出來,在門口站住。我聽得出是春花。我沒回頭,她也沒叫我。也許她已淚流滿面,無法叫出聲音。

接着還有人出來,很多人跟在他身後。估計是劉主管,除了他,這個辦公室再沒有誰能那麼具有帶動性。

他是要看我這麼發瘋的衝出來究竟要做什麼。他哪裡知道我其實是在逃。如果不這樣,我怕我再也忍不住。

但我不知道我該逃向哪裡,只知道無論逃到哪裡,休息時間一結束,我又得乖乖的回到辦公室,去面對我厭惡面對和不忍面對的人。

一時間,我腦子裡出現了楊娜的身影,但很快就被青梅代替。

彷彿是上週五,青梅正把某些怕在我眼前流露出來的東西,隱藏在墨鏡後面,發動車匆匆從我身邊逃離。又彷彿是兩小無猜時,她正和我青梅竹馬的嬉戲,對我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

我一時莫名其妙的忘了我和青梅之間的恩怨,竟以爲在這沒有親人的異鄉,只有她纔是真正能在我最受委屈時爲我療傷的人。

我的腳步有了方向,雙眼極力忍受憤怒卻不再茫然,我跑向總經理辦公室。

但我還稍有猶豫,我恨自己竟也如此脆弱,在這個時候竟夢想着在一個女人那裡尋找依靠。

“楊改之,你給我站住!”

是劉主管的吼聲,果然剛纔跟在春花後面出來的是他。他的語氣強硬得完全像是在命令,但卻有着難於掩飾的慌亂。他不是想到了什麼,就是擔心什麼,要極力阻止我在這個時候跟青梅靠近。

但我裝着沒聽到,不但沒停留,反是連內心的稍微猶豫也沒有了。我甚至突然爲自己找了個更好的靠近青梅的藉口。我不再因了委屈去見她,我去見她,我是要問問,青姨到底怎麼了?

裝着沒聽到真好,只要裝着沒聽到,我就可以當什麼也沒發生,輕易違抗劉主管強硬的命令。而且不用擔心劉主管因此對我做出什麼來,辜負了媽媽讓我進瓶梅公司的期望。

劉主管再小人,大概也還懂得責怪一個人沒有執行根本沒聽到的命令,是多麼無理多麼荒唐吧?他畢竟是堂堂的瓶梅公司主管,他應該也有所顧忌,不會做出輕易就能被人看出無理荒唐的事情。他即使再不能容忍我的違抗,也只能懷恨在心,另找機會,眼下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我頭也不回的離去,他果然沒有再叫我,也沒向我追來。

我轉過過道,身後的人再也看不到我時,我爲自己的小小的勝利,得意的笑了。

一笑,我就覺得嘴脣有些痛,用舌頭添了添,有點甜有點粘。忍不住用手輕輕抹了抹,然後,我看見我的手背上有幾抹鮮豔的紅。上次,當着楊娜,我抹在手背上的紅是口紅的紅。這次在無人的拐角處,我抹在手背上的卻是血。

我這才知道,整個過程,我都一直在努力咬住自己的嘴脣,以至脣破血出。

我竟直到現在才感到痛。然而回想起來,這痛應該從我咬住嘴脣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伴隨着我。如果不是整個過程,恨比痛更透徹骷髓,我決不會直到現在才感覺到痛的存在。

忍,原來竟是如此辛苦如此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跑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正要趁自己勇氣尚存時敲開那扇門,卻聽到青梅在裡面接聽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