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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根本沒回答寒香,甚至看都不看寒香,還有我和依人。

自顧自昂着頭走她的路。

一張瘦臉,不如寒香和依人那般高貴,卻有着另一種傲氣,飄渺冷清不可侵犯的傲氣。

寒香和依人都大感詫異,甚至憤然,有幾個人敢如此的對寒香的話置若罔聞?!

我道:“娟子,不,不……”

我慌慌的,想給娟子解釋,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慌慌的,要給娟子解釋。

然而,越是要解釋,越是慌慌的,越是說不出話來。

不想,依人更在這時打斷了我,接着我的話,道:“不,不是什麼?難道改之哥哥對寒香說過的話還要不承認?”

“我,我……”

我又是看依人,又是看娟子跟寒香,更加吱唔。

寒香沒有說話,只是對着身影筆直,目無旁視,彷彿當她和依人都不存在的娟子。

依人也別過臉去對着娟子,冷笑道“改之哥哥叫你娟子,叫得那麼緊張那麼小心翼翼還要給你解釋,我想不是他看上你了,而是你不知羞恥主動誘惑了他讓他陷入了你的溫柔陷阱不能自拔的是不是?”

依人這話如果用到藩經理身上,那是再恰當不過了,可她卻用錯了人。

然而,娟子自顧自走自己的路,什麼反應也沒有,如對待寒香的話一樣,把她的話也當着耳邊風了。

我可不能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即使娟子自己不解釋,我也要幫她解釋。

雖然娟子一向孤傲,但從那晚從遠山深處歸來後,我就忘不了她幽咽的小提琴聲,忘不了小琴聲訴說出的她深藏在孤傲的表面下那顆憂傷寂寞的內心。

我道:“依人,娟子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並且見娟子要彷彿依人說的根本就是別人那樣事不關己的揚長而去,我掙脫寒香抱住我的手的手,急急的伸出手去拉住了娟子的衣袖,道:“娟子,你給她們說,不是她們說的那樣,你很清白……”

娟子沒有說,只拿眼睛看我。

我感到了凜冽的寒意。

我不自覺的縮了縮拉住她衣袖的手,卻沒有鬆開。

“放開我,你們誰也不配我解釋!”

娟子道,一字一句,冰冷而分明!

本來就感到凜冽寒意的我,更加沒了勇氣,不自覺的鬆開了她的手。

她轉過身,背影筆直,長髮飄飄,姍姍而去。

身後一片沉寂。

醞釀着更大的暴發的沉寂。

“站住!”

果然,寒香忽然咬牙切齒的道。

更加憤然,不可稍有拂逆!

娟子沒有站住,姍姍而去的背影更加筆直,長髮在晚風中輕揚。

依人比寒香還要耐不住氣,比寒香還要像受了莫大的恥辱,臉崩得緊緊的,衝向娟子。

這不奇怪,我知道,在她們的人生中,從來都是她們對別人不屑於顧,還沒有人敢如此把她們的話當耳邊風視她們不存在過。

她和寒香都不知道娟子的性格,她們如果知道娟子不是青梅,她們就會明白娟子這樣視她們不存在當她們的話爲耳邊風已是最好的結局而適可而止了。

因爲,她們如果繼續下去真衝過去要對娟子做什麼,憑娟子對春花時的凌厲和她們貌似盛氣凌人其實畢竟還是孩子的柔弱身軀只會自取其辱。

我忙上去攔住依人。

但我決不僅僅是不願看到她跟寒香自取其辱下不了臺階,我也不願意,看到娟子繼續受傷。

娟子的背影,在我看來,是那麼孤獨而冷清,彷彿被世間拋棄也拋棄了世間。

依人道:“改之哥哥,你剛纔那麼緊張的要給我和寒香,尤其是寒香,解釋你和娟子的清白,說明,你是在乎寒香,怕寒香誤會的,那麼,就請你不要替娟子阻擋讓開我,讓我替寒香出這口惡氣。”

依人完全誤會了我。她哪裡知道,我先前不是緊張寒香怕寒香誤會才解釋,我是緊張娟子的清白在幫娟娟子解釋。此時此刻,我更不是要替娟子阻擋才攔住她,我是在替她自己和寒香阻擋,我知道,只要她衝過去了,寒香是不可能置替自己出氣的她於不顧,也會跟着衝過去的,我不想讓她和寒香從不曾被別人稍有拂逆過的氣焰受到更進一步的慘重打擊。

寒香道:“依人,就別難爲改之哥哥了。”

寒香真好,在這樣憤然的時候,還時時替我的處境着想。

依人回頭對着寒香道:“可……”

又別過臉去,恨恨的對着彷彿身後什麼也沒發生的漸行漸遠的娟子。

寒香道:“給改之哥哥和她一段時間吧,我相信,不是改之哥哥對她有多着迷,而是如你說的那樣,改之哥哥是被她誘惑得陷入了她的溫柔陷阱暫時不能自拔,所以就是不用這樣的方式,我也有信心能戰勝她,讓改之哥哥在不久的將來忘了她的。”

一字一句,眉梢眼角都是對我的柔情迷意和志在必得的堅定。

小女孩情竇初開,偏偏又涉世未深,還不知道公主和乞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傳說,竟然真如我擔心的那樣,不計較我一窮二白的下層人的身份愛上我了,還如此大膽堅定的表白了出來!

我有些擔憂,更多的是震撼。

震撼之餘,不敢面對寒香,我忽然覺得我在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歲還矮出一個頭的寒香跟前,我是多麼渺小。

寒香如此年幼,尚可敢愛敢恨,愛上了就勇敢的表達出來,並且無比自信的努力追求。

而我,愛上了楊娜這麼久的日子,都只能藏在心裡,就是偶爾有些流露,也流露得那麼含蓄,這二十多年來的人生,我算是沒有半點長進的白活了。

依人很聽寒香的話,儘管她是那麼憤憤然,要替寒香出氣,她還是沒有爲難我,沒有推開我或繞過我的身子衝向娟子。

但她也沒有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輕易罷休,她衝遠處的娟子咬牙切齒的道:“叫娟子的,你給我聽着,凡是被我們寒香看上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也沒人敢搶走,所以你最好知趣點,以後離改之哥哥遠點,別再無恥的誘惑他,否則……”

娟子卻無事人一般,轉過街道的拐角,消失不見了。

依人對着娟子消失的空無一人的拐角處,又恨恨的“哼”了聲,這纔對我別過臉來,望着我道:“改之哥哥,你不會怪我吧,我都是爲了你和……”

說到這把眼睛看向寒香。

我也看向寒香,寒香那張剛纔還對娟子盛氣凌人的臉,竟不好意思的微微有了紅暈,不敢與我面對。

我猶豫了下,不知道該不該說,但終於還是輕輕的道:“寒香,這是何必呢,你,你還是……”

寒香卻擡起一瞬間之前還不敢與我面對的臉,勇敢的望着我,打斷我道:“改之哥哥,你又要說我還是個孩子是不是?我真的長大了,我什麼都懂,比那個叫娟子的還懂什麼叫愛,而且,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也會像她那麼漂亮成熟,那麼具有讓你着迷的女人味的。”

我輕嘆一聲,道:“可在我心裡,我早已把你當了妹妹,我會好好疼你,像對妹妹那樣疼你的。”

“我不要,”寒香異常堅定,似乎還很生氣,“我不要做別人的妹妹,這些年我做妹妹都做煩了,我更不要你是我的哥,如果你真是我的哥,我會恨死你的,我不要你像他那樣……”

她很激動,她沒有說完,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我不知道她的哥是怎樣一個人,但我能猜想那個人,一定讓她很不滿。

她拿起電話,她沒有來得及說話,我就聽到那邊一個聲音。

女人的聲音,卻隱隱約約,說了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寒香急急的道:“媽,你什麼都別說了,我這就趕回來。”

掛掉電話,對我道:“改之哥哥,以後我再來找你。”

然後,一邊急急的向遠處的林肯車趕過去,一邊對依人道:“咱們回去。”

依人敢情也沒聽清楚那邊那個女人說了什麼,一邊急急的跟在依人身後,一邊道:“寒香,你媽媽說了什麼,是不是我把咱爸的車開出來的事被咱爸知道了,咱爸不是去北京開會去了嗎,說是要開好幾天的,怎麼忽然就飛回來了,是我媽媽打電話告訴你媽媽的?我媽媽也真是,怎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卻要讓你媽媽轉告,難道是我的手機沒電了?”

問了一連串的話,寒香卻一個字也沒回答。

寒香頭也沒回,自顧自急急的向林肯車而去,臉上那緊張的表情像是恨不能腳下生風。

依人掏出手機,看了看,奇怪的道:“我的手機明明有電的嘛,難道是這裡信號太差,我的打不通?”

依人疑惑的按了手機號碼,一邊急急的走,一邊把電話貼在耳邊。

“媽,是不是咱爸回來了,被他知道了我開了他的林肯車出來?你告訴他,女兒只喜歡他的林肯,不喜歡寒香那輛寶馬也不喜歡我那輛豐田。憑什麼做官的人家的女兒就不能開名車到處招搖?我纔不聽他那套什麼會惹起非議激起民怨的歪理論!什麼……咱爸沒回來?他也不知道我開了他的林肯車出來玩?那,那你有沒有給寒香媽媽打過電話……沒打?那……那寒香媽媽怎麼要寒香急急的趕回去,你有沒有聽說過寒香家出了什麼事?”

“依人,你就不要再哆嗦你的電話了,快點行不?!”

寒香已上車急急的生氣的催道。

依人忙加快了腳步,但電話卻沒有掛斷,只是她很快也上了林肯車,兩個人幾乎同時將車門急急的關上,只一瞬,那輛林肯車就飛馳而去並且消失在已燈火通明的街道盡頭,我再也聽不到她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了。

風柔柔的吹,路燈拉長我的影子,我忽然發現夜色有些冷,我的心比夜色更冷,寒香那麼急急而去,她家裡到底有什麼事呢?

世事變幻真是奇妙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可曾想過有一天我也會替她擔心,如擔心楊娜一樣替她擔心?

我那時,比現在還憤世嫉俗仇富仇官,只有對她刁蠻跋扈的極其厭惡,哪裡知道她一個不可一世的富家千金,也會柔情似水,愛憎分明?